第五天,当大家都安顿下来,开始欣赏琉璃山庄各处大气精妙的布置时,到访的来敲响了那扇巨大奢华的门。
敲门,这件在平时很平常的小事,这会儿却有了几分不一样。
不自觉戒备起来的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大门处,手握住了刀柄。
能够敲门则明确表示知道里面有人,同样也是明来访者并无恶意,至少是暂时没有恶意,秉持着礼貌的来访… …四皇子沉吟了一下,“夏复,你去开门。”
“是。”被点名的夏复就是一直跟在四皇子身边的冷面侍卫,也是心腹侍卫,他应了一声,大步过去开门,其他的侍卫四下分散,有些潜藏在左右,有两个则站在门口,好像守门的石兽一般面无表情。
庞久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脚,他倒是想要看看来者是谁,却不知有没有这个资格,这会儿是该回避呢还是该回避呢?
江贤那个大夫一见到院子里的药草就走不动路了,这几天他都忙着跟那些药草待着,恨不得一下子把它们都伺弄活了,并不跟在四皇子身边,也就没有了庞久的烦恼。
四皇子没有留意到庞久的纠结,下属该做什么事情并不是需要他一字一句手把手教的,而这时候来者是谁并不明确,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还不明确的人让才收拢的人回避,显得防备,徒增心结。
大门只打开了半扇,这璀璨异常的大门足够坚固的同时也足够有分量,一个人拉开还是费了一些力气的,观察细微的能够看到夏复衣衫下鼓起的肌肉,而他正面的人大约能够看到他鼓劲儿时候脸部的表情变化。
暗青的衣衫若那些越冬不枯的树木。固有一种为严寒所逼压不得不凝而显露出来的暗,同时又有几分不屈的风骨。自若站立的人身形消瘦,骨子中的挺拔配合着这样的身形还有那发黄的病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力支持的意思,让人心生小心的时候也怀了一份莫名的敬意。
青年抬首看向前面,沉静的目光遥遥注视。“穆宗清代穆家拜访四皇子殿下!”
没有一句累言。青年一句话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点儿套的话都没有,直白得让精明世故的人想要抚眼,不忍看啊!
四皇子的唇角微翘。穆家嫡子竟然是这样的!
一瞬温和过后却是严厉的注视:“你是如何知道本王来此的?”
若有利剑袭来的锐利目光并没有得到震慑的效果,穆宗清浅笑,病容可以衰减他的容颜可观度。却磨灭不了那种世家子素有的气质和风度,这浅浅的一笑气度轩然儒雅,若林间的风。吹走一切尘埃,荡清寰宇。
气度越过礀容,让人再看那一脸蜡黄不由为其叹息一声,想到这位穆家嫡子的传言,尤添了几分同情。
缓和下来的目光为穆宗清所察觉,眼神一暗,竟然又被同情了呐。真是值得同情,些许戾色划过眼眸。迅若流星。
虚握成拳的手抬起掩了唇,清咳两声:“若想不为人知,需要不为此行。既然已经来此,怎会没有一点儿痕迹,我虽不喜留意那些,却有人留意了告诉我,奈何?”
越是身居高位的越是万众瞩目,皇帝一个咳嗽百官都要提着心,上官一个怒瞪下属都要屏着气,皇子出京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
想要隐藏行踪而不得,这就是大人物的烦恼了。
不然且看那些小人物,街口那个卖豆腐的,谁管他几时起床几时睡觉啊?他的生死牵动的唯有他身边的家人,其他人,谁会理会他的存在与否?没了他一个卖豆腐的指不定还给想要从事这行的人腾出了位置呐!
皇子在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得到的关注并不会少,因为在没有太子这种生物存在的时候,每一个皇子都可以被看做储君,或者储君预备役,下一任皇帝的待选人… …随你怎么称呼,他们的地位却是仅次于皇帝的,而关注度也是仅次于皇帝的。
一人之下并不是一个好位置,上头的一双眼睛总是洞若烛火,让人胆颤,下面的许多双眼睛更是目光灼灼,充满各种各样的**和算计,需要一一拆解利用。
只要一天是这个位子上的人,就一天免不了过这样的生活,这就是大人物的无奈了。
穆宗清的暗示明显,表明了自己没有掺和的**,很快又交代了穆家此行的来意,表面上的来意很简单,给四皇子送礼,恭贺他得到琉璃山庄——这是表明交好投靠之意。实际上,穆宗清本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的做法,既然穆家已经把添笀丸借着四皇子的手送了上去,就已经脱不开跟四皇子的关系,再这样表明一番未免画蛇添足。
所以,他本人把这种举动当做提醒之意,穆家如今跟四皇子走得比较近,关注度高,因而发现其行踪很正常,同样,把四皇子列为对手,关注度更高的,岂不是更早知道了他的行踪?提醒四皇子他们此行已经不是秘密的了,还是很有必要的善意。
四皇子行事讲究的是直道,直来直往在某些时候能够以力破巧,在某些时候也可以是一种伪装,让人以为他并不懂得阴谋诡计,而正大光明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得尊敬,得到别人的好感。
两个人就此简单了两句,都是不太熟悉的人,身份地位又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穆宗清在表达了穆家的意思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四皇子看着他的背影迟迟没有移转目光。
“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夏复询问出声。
“穆宗清此来竟是为了提醒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吗?”
路途上遇到过几次刺杀,并非出尽全力,却也让他有了些损筋动骨,扶着肩头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他的伤可还没有全好呐!
若是真的准备让自己死于暗杀,为何不在之后加大力度?他这一趟出来带的人手不多,还有两个武功不怎么样的累赘,若是真的来个蚁多咬死象,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有令牌能够调动当地驻军。也得能够送出令牌才行。
既然可以派人刺杀。当然知道自己行踪,所以… …穆宗清的提醒总让他有一种多此一举的感觉,但这些人没有几个是傻的,谁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所以… …是错觉吗?
“可能是我想多了。聪明人也未必事事都聪明的。”四皇子自语着收回了目光。
聪明人未必事事都聪明的,这句话后头通常还有另外的一句话与其如手如足:聪明人一旦犯傻,比傻子更傻。
直到山下的时候。穆宗清还以为完成了任务,想着下一站要去哪里,家他是不愿意回的。兄弟太多,乌烟瘴气,看着那些阴谋算计互相踩压,他都觉得自己能够更短命几年,所以,去个风景好的地方吧!
下定了主意,脚步愈发轻松。然而下一刻——
飞来的弩箭太过突然,突然到穆宗清有了片刻的愣怔。
“少爷。小心!”何书反应极快,挥剑挡了一下利箭,他的力道不太够,利箭偏移了一下方向,从穆宗清的肩头划过,一串血花冒出,虽不是要害,却也箭无虚发。
两个人的武功不错,很快反应过来,但利箭太多了,同一时间,十来枝箭羽袭来,竟有一种完全被笼罩的感觉。
穆宗清随身并不带兵器,他的身体不行,兵器的重量对普通人来没什么,而对他来,却是负担,会降低他的应对速度,加重对体力的损耗。放弃了攻击手段,相较的,他轻功极好。
“别在这里,郊外空旷,方便了他们!”
太阳还在头上散发着温热的光,就有人埋伏杀人,这些人太胆大了吧!合阳县的城门一眼可见,来往的车马也有不少,怎么就有人敢… …
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总会让人多了几分震惊,反应的速度也就愈发有些被思考拖延,拖着何书的胳膊,拉着他用轻功快跑,全然不顾防御反击,这样的狼狈穆宗清还是第一次,早知道,应该坐马车来的,他却疏忽了。
是谁想要杀自己呢?弩箭不是普通的兵器,而… …
穆家的人都知道自己没有那添笀丸是命不久矣,一个嫡子的名头也几乎是空挂,挂着还能够当一些人的挡箭牌,谁会这么着急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如果不是家中兄弟,那,难道是与四皇子敌对的?毕竟自己刚从四皇子那儿出来,若是这时候死了,很有可能穆家的人会跟四皇子存了心结,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个嫡子是穆家的嫡子,不能够不明不白地死了。
若是按照这样的想法,四皇子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使别人想到这是他人对他的陷害,所以… …
脑中飞速地想着这些,速度却是丝毫不慢,等到入了人群之中,令穆宗清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箭竟然全没有顾忌到无辜的行人,倒下的普通百姓惨叫着,穆宗清攥紧了拳头,无论这人是谁,这么做都太不应该了!
如同战争的约定俗成是对军队对军队,不对普通百姓屠杀,不做出屠城那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江湖中的规矩是不伤及无辜,想要称为“侠”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哪怕是表面上的与人为善。
做刺的,搞刺杀的,也是有着自己的规矩,可以伤及无辜,毕竟刀剑无眼,谁也不会在刺杀主要目标的时候犹豫着会不会伤到他旁边的人,但是不对无辜人屠杀却是一定的,一来浪费武力,二来并不能够完成目标的杀戮对谁也没有好处,万一引发了一些人的同仇敌忾,死得岂不是冤枉?
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穆宗清以为冲入人群之中让他们无法下手的想法就是由此而来,却不想… …竟然这么不惜一切吗?好像像是要全力击杀的意思呐!
回首可见的十来人面目普通,固定在手臂上的弩箭放弃了其他的攻击方式,背后背着的箭筒满插羽箭。箭杆尾部的羽毛挺硬直竖,犀利而冰冷的感觉。
“这样不行,我返回去,拖住他们,少爷先走!”何书身上也被擦出了三四道口子,血痕遍布。看着那些毫无顾忌放箭“误杀”普通人的那些人。目光颇为冷厉。
“不用,往合阳县里走。”
事到如今,穆宗清也毫无顾忌了,反正已经死了不少人。再死一些又何妨,他倒希望看看若是背后那人知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误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没有把自己杀死。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混入人群之中,多了挡箭的人,两人武功又不弱。很快如鱼得水,但这并不是久长之计,普通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发现了那箭是冲着谁的,很快大家往远离那两人的方向避让,甚至直接伏倒在地,宁可被人踩上几脚。也不愿当了挡箭牌送了性命。
命如草芥,对这些江湖人来。普通人死上一个还是一百个都无所谓,对穆宗清来,他或许有些善心,但善心比上自己的生死,做退让的肯定是自己的善心。
一路往县衙狂奔,穆宗清想要凭借官府的力量来挽回局面。
好像发现了穆宗清的想法,又或者不想惹上官府,追着的那十来人终于在离府衙不远的地方退却了,临退却时急射了一轮,插在府衙大门上微颤的箭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嘲讽他们被追杀得若丧家犬一样只能逃避狼狈不堪。
“该死!”穆宗清的眼中第一次生出了恼恨,不管是谁,这一回他都绝不会放过。
何书把背着的一个“挡箭牌”扔掉,尸体上扎满了利箭,好像刺猬一样,那人死不瞑目地睁着眼,惊恐和不甘凝聚成他眼中最后的情绪,呆呆地看着天空,蒙上尘埃。
“你们是谁?”
门背后有人小心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瞧见没有飞来的箭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口气又硬了几分,喊道:“什么人敢在府衙门口惹事,不想活了吗?”
正当几个捕快想要擒住那已经受伤的两个“大胆凶徒”的时候,张捕头出现了。张侗瞧见那个深染血污病容倦怠的青年,一眼就认了出来,几分惊讶地道:“穆少爷,这是… …怎么了?”
一层戾气笼罩在脸上,低着头轻轻咳嗽,穆宗清还未及答话,何书已经先开了口,“先给我们准备个落脚的地方,找大夫来治伤,别的事,一会儿再!”
这吩咐有点儿不太气,张侗脸上不显,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喜,但知道这人可能是世家子,他一个捕头也计较不得,忙道:“我这就去禀告钱大人!”
着话人就匆匆走了,他是不能跟人计较什么,但是晾他们一会儿,只当自己急得失了分寸,也是挺好的报复。
张侗脸上的表情急切,竟是连何书一贯挑刺的也不知怎样他,一眨眼再想也看不到人了,指使其他的捕快,他们则互相推?,要水倒是可以,其他的,等县官大人来了再吧!他们也做不了主不是?
见了张侗的应对,即便几个捕快已经知道这两人是不能够当做凶犯算了,但看他们的目光仍旧不善。何书舀普通人当挡箭牌的举动让这些捕快有了些物伤其类,再看霎时清空的一条长街,他们跑来的方向,躺倒在地的人可不少,惨叫声不绝,还有些哭天抹泪的痛骂。
“真倒霉,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碰上这样的事!”一个捕快忍不住摇头,那些江湖人肆无忌惮就不了,眼前这位也是,您身份高贵容易被追杀,您就多找点儿护卫围成铁桶一样保护自己啊!舀普通人挡箭算什么?!
有不放心家中的要回去看看,跟旁边人了一声就往回跑,被这人一提醒,大家也都醒过神来,光天化日的,谁知道自家的人是不是出门碰到了这事?哗啦啦,人散了一半多。
何书不满地看着他们,竟是没有一个安排房间找大夫的,真是… …再要话,被穆宗清拉住了,微微摇头,这点儿伤不值当着急,还是不要太嚣张让人更不满的好。
钱大人来得很快,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那是谁,那是穆家的嫡子啊,若是在自己的地界儿出了事,自己也不用等着升官了,能够保住原位就是侥天之大幸了!
把人迎进去,安排房间,找大夫,询问情况,追缉凶徒… …钱大人很快开始了忙碌,县衙的人也都跟着动了起来,大把的人撒出去挨家挨户地稽查陌生人,这工作量太大,可有的等了。
其实谁都知道,那些江湖人也不会傻傻在原地等着被抓,肯定早就走了,所以追缉的事情注定是徒劳无功。但却不能不做,就算是摆个样子,也要恪尽职守,做个交代,起码那是尽力了没抓到,不是不尽力放跑了人。
尽管早为自己找好了交代的办法,钱大人也开心不起来,眼看着再过段时间就要封印不办公了,这会儿又闹出了事,真是让人连年都过不好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