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松柏苍劲,雪落无声,雁过无痕。
来寻找华山掌门许长鹤的几名弟子抓不到秦莫承,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师傅身后,向后山而去,陆云轩也带着好奇快步跟上。
后山,许长鹤停住脚步,只是含着深邃的笑意微微点头,似乎早料到自己的那几名弟子抓不到秦莫承。突然间,许长鹤身形骤起,电光石火间已在前方远处树梢上一个来回,落地时,已将一个黑衣人影轻轻抛于地上。
众人惊叹间,许长鹤已骑坐在扑倒在地的黑衣少年秦莫承背上,脸上一派得意之色。
“师傅!”趴在地上的秦莫承俊逸精致的脸上此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哀怨之色。
“嘿嘿嘿。”许长鹤笑得全然没有长辈之风,“乖徒弟,这回服了没?”
“师傅你就会欺负我!”秦莫承显然并不买账。
许长鹤也并不介意,只是指着身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的陆云轩,向自己的徒弟笑道:“呵呵呵,乖徒弟,你可还记得昆仑派的云轩不?前些年来咱们华山和你一起玩过的。”
秦莫承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了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陆云轩,“云轩哥……啊!”便在这时,许长鹤坏笑着故意使了个千斤坠功夫,使得秦莫承感觉到自己身上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一般。
“啊啊啊,师傅,你你你把我压死了我就下不了山了……”秦莫承大声抗议。
“哈哈!”许长鹤一笑起身。
陆云轩连忙上前扶起秦莫承,秦莫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站起身来,这才与陆云轩以礼相见。
“乖徒儿,还记不记得师傅给你讲过的那个有关澄梦渊的故事?”许长鹤道。
“当然记得啊,师傅你讲过三百八十一遍了,澄梦渊有仙女!”秦莫承立刻道。
“那……乖徒儿你想不想看仙女呢?”许长鹤认为自己很循循善诱。
不了秦莫承却立刻道:“不想!”
“为什么啊?”许长鹤有些意外。
“我就在山上陪着师傅,哪也不去!”秦莫承毫不犹豫。
“嘿嘿,这个……徒弟长大了总归是要下山的嘛,总不能陪为师这老头子一辈子嘛。”许长鹤笑道。
“师傅……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去年把静玉师姐嫁出去的时候呢。”秦莫承一脸无奈。
“哈哈,总之差不多了,你跟你云轩哥下山去……”许长鹤摇头笑道。
“师傅!我不下山!要比武您老人家让章台柳师兄去!”秦莫承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再次重申。
章台柳是华山掌门许长鹤座下的二弟子,也是目前许长鹤最为器重的弟子之一,因而如今华山门中许多大小事务已由章台柳打理。
“那个……不是去比武,”许长鹤挠挠头,似乎没办法了,终于道:“这样吧,你下山是去帮为师办一件事,办完了就回来向为师汇报,好不好?”
“……”秦莫承低头思考着,似乎觉得可以考虑,总比那些无聊的比武斗殴要强得多。
许长鹤趁热打铁:“事情是这样的,你云轩哥他们昆仑山最近常有妖魔出没,你们两人去查一下是否和神族澄梦渊的伏羲琴有关。”
“要去哪查?”秦莫承似乎觉得有些兴趣。
许长鹤道:“在余杭一带我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朋友,叫沈儒华,你们二人去向他请教关于伏羲琴的事。”
“是不是顺便还可以逛逛江南?”秦莫承实际上只对四处逛逛游历一番感兴趣。
“是啊是啊,然后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为师,嘿嘿,怎么样,这跑腿的任务不难吧?”许长鹤笑道。
“……好吧。”尽管很勉强,秦莫承毕竟是答应了。
许长鹤连忙道:“那这两天你和云轩先准备一下,后天便动身前往余杭,可好?”
“好……”秦莫承讪讪地垂着头。
两日后,华山之巅,秦莫承与陆云轩二人整装待发。
“师傅,余杭那么远,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秦莫承一脸不情愿。
“嘿嘿,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啦。”许长鹤带领弟子们相送。
秦莫承极其无奈地看了自己这不靠谱的师傅一眼,决定还是不说话乖乖办事的好。
许长鹤却笑嘻嘻地道:“你这笨徒弟还走不走,再不走我就一掌把你从山顶上送下去。”
秦莫承也是一笑道:“师傅,你要是把我一掌推下去,我摔不死也摔成残废了,到时候就只好请章台柳师兄蘀你老人家下山啦,对不对?”
许长鹤却故作正经地摇头道:“不对不对,你章台柳师兄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呢。别忘了你云轩哥可是昆仑派修仙的人,人家御剑飞行在半空中把你接住,保证你安然无恙,所以乖徒弟你还是得下山。”
“……师傅!”秦莫承彻底无语了。
一路和陆云轩走到华山脚下的山门,回头再望一眼巍峨奇峻的华山,秦莫承不由得叹了口气,余杭远在江南,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初春的早上,北方的气候还是有些寒凉,走在潼关一代半城烟沙的大路上,有种寒风直灌衣襟的感觉。秦莫承看了看身旁只穿单衣的陆云轩,微微奇怪。虽然他们习武之人的内功修炼使其对于气候温度的冷热能够较好的适应,但是也不至于夸张到冬季只穿单衣,除非是内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于是,秦莫承还是决定问一问:“云轩哥,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不啊,你很冷么?”陆云轩反倒有些奇怪。
“我还好,但是……”秦莫承修炼的华山内功也有一定火候,但也不至于如他这般。
陆云轩明白他的意思,一笑解释道:“或许是由于昆仑派修仙的原因,一些简单的仙术是可以帮助人们来御寒的。”
“啊,差点忘了云轩哥你是修仙之人,”秦莫承一下子来了兴致,“听师傅说,修仙的人可以御剑飞行,瞬行万里,云轩哥,你施展御剑之术,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一下子到余杭,然后还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了?”
“莫承师弟……”陆云轩带着温润儒雅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御剑飞行之术只是在修仙人们中的一个传说,或许只有极高深的仙术或是真正的仙人可以做到,便是我的恩师他老人家也不曾御剑千里。”
“原来是这样……”秦莫承一下子觉得失望了,“我们究竟要何年何月才到余杭呢……”
陆云轩安慰道:“其实也用不了很长时间的,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比起寻常人来脚程要快上很多,再加上如果…….”
“我知道,再加上我如果不贪玩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赖着不走的话……”秦莫承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话接下去。
“莫承师弟,我……没这么说。”陆云轩实在是被他逗得不得不强忍住笑。
------------陆云轩
昆仑巅,飞雪漫天,江湖远,战火连年。
一袭轻衫,写不尽的落英飘零,一抹剑影,挥不散的皓月烟云。
他自北方的雪岭而来,踏碎一地月华,凌乱一曲箫音,
眉间氤氲着一缕江湖的云淡风轻。
江湖,只是一种心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神仙人鬼,又何尝不是江湖?
修仙,是一条不归路,踏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任那些曾经的清冷剑光与如水凝眸全都化作过往,回首在早已模糊不清的岁月里苦寻一丝存在的痕迹。
那万载的寂寞与遗世独立的苍凉又有几人能懂?
他只想问,值得么?
没有人能回答。
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也曾有青丝红颜,苦苦寻觅到头来只剩佛前一盏心灯。
也曾有生死之交,岁岁相伴到最后只剩一抹萧瑟清影。
如果有一天成仙,这些恩怨牵绊的过往,还会记得么?
忘川,比刀山火海更残忍,
就如同等待,是一条漫长而崎岖的路。
等到繁华散尽,等到烟花已冷,
等到那些在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再也不会回头。
没有人知道那潇洒温暖的笑容背后有着怎样的无奈,
只是想问苍天,在那早已回不去的岁月里,故乡的故人,是否还会在原地驻足?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清晨,薄雾,
紫陌洛城东。
中原繁华的洛阳城与西北的冷清边陲小镇果然大不相同,朝阳初升时分,条条街头便已人来人往,家家店铺也已开张,人们各自忙碌着,许多身负行囊的旅人也踏上新一天的征途。
秦莫承不顾赶了大半宿路的疲惫,而是一入洛阳城便被这难得一见的热闹盛景吸引,中原繁华之地对于他这个生长在西北苍山峻岭且很少下山的少年自然处处透着新奇。
“莫承师弟,咱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陆云轩话音未落,身边的黑衣少年已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而去了,陆云轩不得不无奈地笑笑,心想许前辈给自己的这哪里是任务,分明是个大麻烦啊。
几步跟上秦莫承,陆云轩看到,就在他们都围拢的人群中央,是一个挂着金字招牌的小商贩。摊位很小,奇怪的是却一清早的便围拢了这许多人,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一副和善的模样,似乎正不紧不慢地向人们出售什么物品,围观众人纷纷抢购。
秦莫承和陆云轩相互对望一眼,都觉得好奇,只见那摊位上摆满了十余枚手掌大小的铜牌,铜牌上刻着一柄威风凛凛的散发着火光的长刀图案。那老板一边出售着生意极好的长刀铜牌,一边吆喝道:“纯阳离火刃啦,新出炉的纯阳离火刃,带上一把,除妖辟邪,百毒不侵,神将天楚的纯阳离火刃,带上它有仙缘佑护,天下妖魔不敢近身!”
“这什么纯阳离火刃真有这么厉害?”秦莫承显然不信。
陆云轩笑着摇头,这些民间故弄玄虚的玩意他见得多了,连修仙之人都尚且难以保护一方安宁,又何况是这些纯手工制作出的小玩意呢,不过是一种寄托罢了。
老板的生意很好,不大一会竟将这些做工精良的纯阳离火刃铜牌全都卖了出去,看着周围人们散尽,摊位上只剩下两把。
“正好,老板,这两把我们要了。”秦莫承虽然不信这些民间传言,不过看这铜牌做的确实精致好看,于是道。
老板欣喜的收了银子然后将最后的两枚铜牌郑重地交到秦莫承和陆云轩手里。
“似乎这铜牌很受欢迎啊,老板,能否请教下这些铜牌的来历。”陆云轩真正感兴趣的是洛阳为何会出现这些像是护身符一样的铜牌。
老板笑呵呵地道:“两位少侠一看就是外地人,这纯阳离火刃铜牌在洛阳城内盛行有些日子了,传说纯阳离火刃是神将天楚的绝世神兵,曾经在神界澄梦渊,神魔两族大战,神将天楚留下随身兵器纯阳离火刃,以保天下太平,于是这离火刃也就成了民间福瑞的象征。”
“原来如此。”陆云轩虽然是修仙之人,不过却还真的没听说过那位叫天楚的神将,然而似乎倒是和澄梦渊有关。
正说着话,远处,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轻盈而带着阵阵芳香。
秦莫承抬头,只见走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青衣罗裙,云鬓朱砂,在这熙熙攘攘的洛阳城的天空下透着几分脱俗之气,虽然她只穿着一身粗布罗裙,却难掩惊艳倾城的容貌,如雨后芳草般沁人心脾。
来到摊位前,姑娘轻轻开口,“老板,还有纯阳离火刃么?”
不用老板回话,空空如也的摊位已经证实了结果。
姑娘的眼中一下子满是失望。
那老板连忙道:“姑娘莫急,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来,下月初一我再多带一些纯阳离火刃来,到时候一定给姑娘留一把。”
“下月初一……只怕我不一定会在洛阳了。”姑娘失落地喃喃低语。
陆云轩舀出手中的纯阳离火刃铜牌,道:“姑娘,我这把送给你吧,但愿也能将福佑带给你。”
姑娘有些意外的看向陆云轩。
陆云轩一笑道:“没关系,收下吧,我是外地人,本不信这些迷信传言的,这不过是一些老百姓对美好愿望的寄托罢了。”
“这位少侠,真的谢谢你。”姑娘真诚地道谢,然后准备离开。
“姑娘!”秦莫承将人叫住,“你真的相信在澄梦渊,神将天楚留下的纯阳离火刃能够护佑一方太平么?”
那姑娘停步,抚摸着手中的纯阳离火刃铜牌,渀佛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在这铜牌上一般,然后轻轻地道:“如你们所言,这是一种寄托。”言罢,转身缓缓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走在洛阳街头,陆云轩道:“刚才那个女子,有些不像一般人。”
秦莫承:“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是个不寻常的人物。”陆云轩若有所思。
秦莫承摇摇头,对于刚才那位姑娘,他倒是没有太多留意,反而是这回才感觉到连日赶路的疲惫,于是道:“前面有客栈,不是说先要安顿下来么。”说着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大客栈。
“好。”陆云轩加快脚步。
二人进了客栈大厅,客栈老板热情相迎,找了客房,让秦莫承和陆云轩奇怪的是这间洛阳最大的客栈大厅内的四壁上,竟然也挂着外面摊贩上出售的那种纯阳离火刃铜牌,而且几乎是每间房门口都会挂上一面。
“老板,这铜牌是怎么回事?”秦莫承问。
客栈老板热情的解释:“哈哈,两位一看就是远方的客人,这纯阳离火刃在洛阳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听闻是天上的神将天楚在澄梦渊与魔界展开一场生死决斗,为了阻止魔界对人间的扰乱,天楚牺牲了自己,他的随身兵器纯阳离火刃也由此流传民间,相传带上这样一面纯阳离火刃铜牌,能够降妖除魔,使得妖物不敢接近。”
陆云轩听着,若有所思,“老板,近来洛阳附近有妖魔出没么?我前两年来过洛阳一次,那时没见到有这些纯阳离火刃铜牌啊。”
那老板道:“也不算是有妖魔,只是这一年来,城外有片叫做翠墨林的山路,偶尔会有野兽伤人,外出的猎人已有不少丧命于野兽爪下了,人们带上这纯阳离火刃,至少能求得一份心安。”
进了房,秦莫承道:“没想到在洛阳我们就能探听到澄梦渊的消息,咱们该不该到那个叫什么翠墨林的去看一看?”
陆云轩点头同意:“我也是这么想,关于翠墨林的野兽出没,我想肯定与妖魔当道有关,想当初昆仑山下也是野兽伤人,后来才发现实际上是妖魔作祟,咱们今晚就去翠墨林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