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凌波殿,雪涯不由得心中一丝温暖而怅然的复杂感觉,思绪万千。
不知道翎溪哥,他可好么?
不知为何,想到那个清冷的男子,自己的心就会轻轻地疼痛,那是一种相惜么,他,就像是一个依靠,无论受了怎样的委屈,做了怎样的错事,只要回去,他都会安静地站在面前,然后轻轻地道:“不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
想到他,又不得不想到那个远在人界的男子,秦莫承。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雪涯想不通,她根本就不懂,不懂男人,更不懂秦莫承。
不是不愿懂,而是他从来就不曾给过她机会。
想要站在一个人身边,很容易,可是想要走进他的心,却难如登天。曾经的她,自以为很懂他,更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他的什么人。
而到头来终究明白,原来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过客都没有资格。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清高如翎溪的自己会卑微到这种地步。连想要成为他的过去的愿望都已是奢求。
他们之间,不是爱人,不是朋友,甚至不是陌生人。就连普通的陌生人偶然相遇或许还会点头微笑,礼让谦和,然而他们,只是两相看厌的仇人。
今生不相识,来世不想见。
她只是不懂,为什么不能原谅,就算是她曾经做错了,没有用火弦来救沈明漪,更不肯请翎溪来帮忙,可是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人生百年又有多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又有多久呢?
为什么不肯趁着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去珍惜,反而等到离开了才去后悔?
后悔么?她雪涯承认,只有自己是后悔的,而在秦莫承的心里,或许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或许会放弃火弦而选择救沈明漪来讨好秦莫承,然后换取两个人在一起的缘分,之后一步步地将沈明漪离弃。
想到此,她的心不由得一沉,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成为魔了啊,有着魔的阴险、狠毒、蛮横与绝杀。这样的自己,怪不得他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
她忽然想到镜颜、想到棠幽,想到傅千秋,那么多求而不得、与命运抗争的人们啊。
棠幽求得是什么呢?是能够与忘书的某一世相守,来圆一个前世的梦,可是终究等了他七世,还是没能等到他多看一眼。
镜颜求得是什么呢?是芜鸣的转身?是芜鸣的心意?还是芜鸣的原谅?从一开始的骄傲不屑不肯低头,到最后用尽各种手段也只是想要低三下四地乞求对方将自己当成个人,多么卑微的情。
而傅千秋呢,正道弃吾吾愿入魔,然而魔道也不曾容他,天地之大江湖之远,竟然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何等悲怆,何等苍凉。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那是一种多么无奈的凄凉。
还是回来吧,回到神界,神界没有秦莫承,没有沈明漪,没有那对让自己百看不厌却只是因为习惯了伤心的人。
只有翎溪,同样守着无边寂寞与苍凉的翎溪。想到他,雪涯心中不由得默念。
翎溪哥,我回来了。
这清冷的宫阙,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守着天楚那冰冷的纯阳离火刃。
这几年来,我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许多人,看到人界许多形形j□j的光怪6离。
世态炎凉,原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他,因为人仙殊途。
他与那个女子,像是天楚与翩媜吧。
然而不论他们像谁,都已与我无关,我还是选择回来了。
因为人界再也没有伏羲琴的消息,我想,剩下的三根琴弦,或许不在人界吧。
原本,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他们置于死地,可是我知道,翎溪哥不希望我成为一个嗜血杀戮的魔,对么?
所以,我回来了,回到翎溪哥身边,好好做一个御法澄影。没有璇梦的光环,没有那些巧笑倩兮的女子的美丽,只做一个小小神女,不爱谁,不恨谁。
翎溪哥,请不要再让我去人界了,好么?至少在我彻底忘记他以前,否则我怕我会像镜颜一样与他纠缠不清,亦或是像小幽一样,寻找他的一世又一世,那样,太累了。
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忽然间能够体会当年翎溪和天楚并肩作战时,无论你怎样全力地用御法澄影的各种阵法来辅助他,都抵不过翩媜轻轻几招法术,那样的感觉,真的很失落。
因此,我不想离开神界了,也不想忘了他,那么一切就这样吧。
我会努力让我自己,过得比他好。
神界的凌波桥,飘渺出尘。
当雪涯走在桥上缓缓抬起头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个刚刚念着的身影。一身淡紫色长袍,不染纤尘的雪狐棉披风,翎溪正从她所在的桥对面缓缓走来,风吹扬起他长长的发丝,在这带着些许肃杀萧瑟的风雪中显得更多了几分冷清与萧然。
只是他的身子,依然单薄清冷得让人心疼。
雪涯凝神看着面前的男子,一下子停住脚步,任雪白的衣裙在神界的风中飞舞,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没了声音。
有一种乍见亲人的惊喜与感动,却抑制不住地眼泪在眼角打转。
翎溪也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三年了,三年未见,虽然三年对于神族来说并不算什么,可那毕竟也是一次别离。
“翎溪哥,我回来了。”雪涯轻轻地道出这几个字,声音却带着哽咽。
翎溪也有一种面前的景象似乎不真实的感觉,静静凝望她半晌,才几乎是用了很大力气般吐出几个字,“回来了便好。”
雪涯上前,一下子扑进翎溪怀里,只有在翎溪的面前,她才能够卸下一切伪装,真实得像个妹妹。
翎溪并不擅多言,只是拥着她,伸出手来,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眼中百感交集。
“翎溪哥,我不去人界了,好不好?也不回澄梦渊,我以后就在凌波殿陪你,好么?”雪涯说出很久以来都想说的这句话,只有呆在凌波殿,只有与翎溪相伴,她才能感到家的温暖,虽然翎溪本身并不是一个温暖的人,然而他却有一种独有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给他温暖。
翎溪终于缓缓点头,有些时候,不需要计较彼此之间的感情是哪一种,只要能够相依为命,便足够了。
只有神界的雪,纷纷扬扬飘洒在如天幕般苍凉的凌波殿外。
华山,秦莫承、6云轩、翩媜忙碌着照顾被雪涯打伤的弟子们,这一场大战,不止是多数华山弟子,甚至包括沈明漪也受了重伤,原本翩媜打算尽快带秦莫承、沈明漪和6云轩前往神界替沈明漪解毒,这样一来,又得耽搁几天了。
“沈姑娘原本就身中剧毒,现在又受了伤,只怕要过几日稳定了伤情才能去神界了。”翩媜从沈明漪的房间走出,道。
秦莫承默默地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照料受伤的华山弟子们。不知从何时起,他已学会了沉默与麻木。
忙碌了两三天,总算将华山的战场清理完毕,受伤的弟子们也由翩媜一一治过了伤。总算能歇口气的时候,秦莫承独自来到后山的崖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静一静了。
只是不知为何,一静下来心中就会不断闪现那个来自神界的白衣少女,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初识时她静默而带着寒意的目光,以及她离去时断然而决绝的背影。
一场皓雪天幕无痕,明灭中看到你转身。
秦莫承想不通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他承认自己哪怕是现在一想到她,想到那个让自己说不清爱恨的身影,都有一种想要拿剑砍人的冲动。可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的笑颜。
曾几何时,在如诗如画的水墨江南,他到在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林天枭的面前时,是她白衣飘飘的身影,就那样傲然而坚毅地挡在了他面前。
曾几何时,在飞雪连天的长白山下,她抱膝做在门前的木阶上,幽幽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魔女,请离开我,不要让我伤害到你。”
曾几何时,在幕天席地一片苍茫的昆仑山,她捧一壶茉莉花茶,轻轻端到他的面前,目光温柔似水。
多少花前月下,多少不曾出口的誓言,而今,唯留满目苍夷的半城烟沙。
若任牵挂飘零天涯,是否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远处,是一身白衣的6云轩,早已来到他的身后,却没有走上前,这一前一后两个男子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孑然独立着,一样潇洒,一样萧然。
另一方,却有一名华山小弟子匆匆跑来,来到秦莫承的身边。
“莫承师兄,山下有为姑娘找你。”小弟子道。
“找我?”听到是位姑娘的时候,秦莫承心中一喜,甚至潜意识里有种感觉,一定是她来了。然而下一刻,却不得不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可能是她,她已惨无人道地将这华山险些夷为平地,又怎么可能去而复返?
那么,又会是谁呢?
“她叫什么名字?”秦莫承不由得问。
小弟子惭愧地挠了挠头,道:“我一时着急,忘了问她的姓名,只看她带着佩剑,言行间像是正道中人,便邀她先到迎客斋休息,然后赶紧上来告诉你了。”
秦莫承点点头,道:“我这就去。”心中却道,是否正道中人,又哪是从表面上可以看出的。
“我跟你去。”6云轩说着走上前来。
“云轩哥?”秦莫承惊异6云轩竟然也在。
6云轩并没有多言,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随他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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