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照顾翎溪歇下,凌波殿外却传出了一阵极轻的衣袂携风之声,饶是声音如此细微,雪涯和翎溪也已听到那定是有高手来过。而此时神界唯一的人界高手,那便是秦莫承。
雪涯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出秦莫承会来找自己,不就是自己恶作剧地把沈明漪推落水池了么?于是她无视翎溪眼中一闪而过的警觉,而是假装没有听见,接着柔声道,“翎溪哥,你睡一会,我不乱跑了,可好?”
然而还没等话音落下,门外已想起秦莫承的声音,“雪涯,你出来!”那声音就冷冰冰的,不带一丝语气。
雪涯心中烦躁,本来她现在不打算见秦莫承,也不敢去见他的,可他竟然主动跑来找自己。他来找麻烦对自己而言倒是无所谓的,可是来打扰翎溪就不是她雪涯能够容忍的了,于是想了想,一下子站起身来。
看着翎溪也跟着起身,雪涯连忙道:“翎溪哥,他是来找我的,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别出来。”
翎溪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见到雪涯已跑出房门。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到门口,微微抬起右手,腕上的剑已闪烁着冰蓝色的清光,随时可以出手。不论是谁,敢欺负雪涯,他翎溪绝不能袖手旁观,就算那个人的言行举止与天楚是那么相像。
雪涯出了翎溪的房门,并没有立刻踏出凌波殿的院子,而是悄然藏身在大殿门口的如冰玉砌成的柱子后面,静静观望着。院外的男子秦莫承依旧一袭黑衫,手中按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凝立在院外,远处的玉树下,站着的是一身蓝色衣裙的那个叫做沈明漪的女子,如静待花开。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而只有她雪涯,只能悄然躲在暗处,来观望那属于别人的美好。
面前的秦莫承显得是那样陌生,那样遥远。
她只是这样默默地站着,望着面前的男子出神。
秦莫承等了许久,不见雪涯现身,不由得心中开始烦躁。
“雪涯,你出来!”
“你敢说句话么?!”
雪涯感受得到面前男子的怒意,她不想现身,然而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自己解决,因为她已听到身后翎溪缓缓走出的轻微脚步声,翎溪保护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不能所有事情都依靠翎溪。
于是她站出来,就那样毫无惧色地站在秦莫承面前,正视他。
有些诧异又有些犹疑地看着她,秦莫承暗暗握了握手中的剑,沉声一字字道:“你到底想怎样?”
雪涯依旧是冷然傲视他,这成了她唯一能够伪装自己的法宝,然后尽量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该我问你,我听你的话出来了,你想怎样?”
听她这一问,秦莫承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啊,自己想要怎样呢?恼她、恨她、骂她,不就是想要她能够光明正大地与自己面对面把话说清楚,那么如今她来了,而自己却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
面前雪涯的目光依旧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
“你不是从前的雪涯”望着面前的女子,秦莫承心中忽然有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雪涯只是幽幽摇头,“我还是从前的我,只是你,从来就不曾认识过我。
”
那一刻,似乎有种什么东西在秦莫承的心里狠狠撞击了一下,是啊,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完全不懂她,又怎能称之为认识呢?然而这样想着,出口到嘴边的话却让自己也觉得吃惊,“没错,我根本就不屑认识你,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相识。”
“好”没有人知道雪涯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个字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曾几何时,在长白山那雪落无声的夜晚,他们,曾经促膝而谈,那时,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魔,请你离开我,千万不要让我伤害了你。”而那时,他亦信誓旦旦地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如今,她还来不及赶他走,他已自己转身。
从前的只言片语,根本算不得承诺。而今,连承诺都不曾有过,又能指望什么呢?他们,只是偶然相逢的陌路人,缘分尽出,各自分道扬镳。她只是不甘心,连自己也说不清想要什么,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所爱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的一份执念。
面前的黑衣男子面色如霜。
“既然如此,我要做什么事,你不要再管我。”雪涯只是淡淡地说着,像是在商量一份协议。
“我没那心情和兴趣。”秦莫承亦毫不退让。
“那么好。”雪涯说着,缓缓抬起手中泛着紫色光芒的天渊法杖。
“你要干什么?!”看到她举起天渊法杖的一刹那,秦莫承警觉。
“刚说了你不管我的。”雪涯冷笑。
“想打架?”秦莫承沉声道。
雪涯缓缓摇头,一字字笑道:“不是想打架,而是,想杀人。”言罢,手中的天渊法杖直指秦莫承。其实,她原本没想动手的,只不过再次一眼瞥见藏身在角落里双目透着紧张的沈明漪,那种我见犹怜的女子,让她深深嫉恨,为什么只有自己是卑微的?为什么除了自己外,所有的女子都能够幸福?她不甘心,她只想再看看当秦莫承遇到危险时,那女子出来的模样,如今的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只要还懂得伤心,还懂得不甘,那么她的内心就不是荒芜的。
于是在那一刻,她手中的天渊法杖立时向秦莫承出手,既然是魔,那么就做到底吧。
与此同时的是,身后不远处,翎溪右手手腕上的碧蓝光芒一闪,剑光破空而出,幕天席地的光芒瞬间在秦莫承和雪涯之间汇聚成法阵,辅助雪涯的攻击。
尽管此时,雪涯对付一个凡人,并不一定需要他出手相助。然而选择出手与否,却代表了一种态度,一个立场。翎溪知道,雪涯她懂,就好像自己懂得她一样,无论是善是恶,都会毫不犹疑地站在对方身边。
纵使你要倾覆天下,我也舍身奉陪到底。这不是亲情,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而是一种相依为命。
无暇的剑光与天渊法杖洒下的紫色光芒汇聚在一处,这俩个一个是凡间的剑客,一个是天界的神女,一时间,他们之间这生下了杀戮。杀了这个男子么?雪涯手下不停,心中也在不停地思索。这个心里再也没有自己的男人,留着已经没有用了。她不再惧怕杀人,反正自己也是一个魔,既然杀戮,那么就让他淋漓尽致吧。可是每当想要下杀手时,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在心头蔓延着。她不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还抱一丝希望,只是知道倘若杀了他,那么便再也无法去纠缠谁,去打扰谁,去恨谁了,这茫茫六界之中,倘若连一个恨的人都没有了,又有什么意思。刹那间,她想起了镜颜,那个叫做镜颜的女子宁愿堕入魔道,也不愿就此两两相望,她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
茫茫六界,这红尘中,若是没有了那个恨着的人,该有多寂寥。
手中的招式依然不停,那穿越了千万年的斑斓剑光,凝聚了多少解不开的执念。秦莫承屏气凝神,论剑法,雪涯绝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倘若用上神族的灵力,那么他秦莫承必输无疑。远处的沈明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来,忽然明白,倘若自己继续一无所知下去,那么或许结局将会是自己直接出局。于是几乎没有来得及多想的她立刻飞奔至前,张开双臂就那样挡在秦莫承面前,那一刻,她目光中的坚毅不让须眉。
“明漪,你让开!”秦莫承大急。
“莫承哥哥,明漪不会让人伤害你!”沈明漪并不回头,而是直视雪涯。
雪涯冷笑,她还不打算一下子将眼前这个凡女置于死地,就算要杀了她,也要让秦莫承看着,让他心痛。那一刻,她雪涯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让翎溪心痛,她唯一知道的事,只要翎溪一句话,她就愿意抛开秦莫承,抛开在人界的一切,然后做回那个乖巧听话的小神女,就如同此刻,倘若秦莫承一句话,一个转身或是一个回头,她就愿意放手,然后含笑并心甘情愿地祝福他们相携离去。
然而,有时候要的明明很简单,却得不到。
直接无视面前的沈明漪,雪涯手中的天渊法杖丝毫不停,配合着身后翎溪的法阵,所向披靡。
“雪涯姐姐!”沈明漪并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是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才从容自若地开口。
那一刻,雪涯手中天渊法杖的光芒停在半空,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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