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垂纱帐放好,潘嬷嬷小心的退出内室,轻声关了房门,对外面守夜的绿萝交代道:“小心照顾着,晚上多跑两趟去看看,别睡死了。有事就去禀告我。”
绿萝明白的点点头。她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出去那跟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看她机灵,又有干娘帮她说了好话,她那能揽到这活?干娘早跟她说了,这点子事她哪里会不知道啊。
“嬷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小祖宗照顾的好好的,今儿晚上你看到是傻样,明天早上保管还是傻样。”绿萝打着包票。
潘嬷嬷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绿萝丫头,你这张嘴呀,怪不得你干娘那么疼你呢。好啦,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小心伺候着啊。”
绿萝见潘嬷嬷走远了,见门没关严,小心的推开一条缝,往屋里瞅了瞅,见床上没动静,小心的从怀里掏出香来,把香插在香炉里,等烧着了,就又小心的出门,扯了条薄担子,敞开了怀大睡起来。
潘嬷嬷沿着游廊直走到正方门口,等小丫头通传了,才躬了身子小步往里去了。
周夫人刚卸了钗环,有梳头的媳妇子在给她梳理着头发。潘嬷嬷进了屋,行了礼,恭敬的站在旁边。
周夫人摆摆手,梳头的媳妇子有眼色的行了礼,跟物里伺候的丫鬟一起退下去了。
等人都走完了,周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扶了潘嬷嬷坐下,道:“嬷嬷,现在又没别人你不用这么拘谨。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潘嬷嬷仍保持的恭谨,小心的在椅子上坐了一小块,道:“夫人说的什么话。奴婢就是奴婢,哪里能越了规矩去。”见周夫人不赞同,也不再说什么,只摸着周夫人的头道:“不知不觉你就这么大了,小小姐都要出阁了。奴婢最近总想起你快出阁那会子,又是担心婆家不好,又是担心婆家人不好相处,又是担心姑爷的人品相貌……转眼间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周夫人被她说的有些感伤,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的担忧害怕,才发现这么久了。都没好好跟玉琢谈谈呢,也不知道她最近担心成什么样子。
潘嬷嬷是周夫人的奶娘,周夫人想什么。她是最明白的,这会儿见她感伤,忙宽慰道:“小姐也别担心,小小姐是个有福气的,那游僧不是说了嘛。小小姐命里有贵人。夫人这么多年行善积德,肯定能保佑小小姐平安过了那劫。”
周夫人听到这话,才觉得心里宽慰了些,想到贵人的说法,皱眉问道:“嬷嬷,你觉得那个小姐怎么样?真的是杨家的小姐?”
潘嬷嬷听出她语气里的怀疑。暗叹一口气,这几年朝廷鼓励帮派的发展,连世家大族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跟这样的人有了些瓜葛。连礼法规矩都敢乱了。想想当初,那个小姐敢带着丫鬟独自出门的?
“奴婢仔细看了看,规矩什么的都还可以,就是脾气性子不好,这也挑那也嫌的。连夫人专程从库房里挑出的几件家居摆设也看不上,看着眼界是个好的。奴婢问了几句话。她答得也成,连临安府最近最火热的消息也知道不少。各府各院的哥儿姐儿也能说出来几个。”潘嬷嬷恭谨的答道。
周夫人听了暗自沉思,那么说,“这丫头还真的是杨侍郎家的千金了?”
潘嬷嬷点点头,“估计有可能,要不然她也没那底气敢跟着奴婢住进县衙里来。”
“她要是真的是杨家的千金那就好了……”周夫人喃喃道。
潘嬷嬷知道,周夫人这还是在为小小姐担心呢。那样一个家,连这样的事都敢做,小小姐以后有苦吃了,唉,只盼着姑爷是个贴心的。
“七婶,家里真的还有鸡蛋,这些拿回去给七叔补补身子吧。”珍儿推辞着叶七婶递过来的篮子。
叶七婶把篮子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放,对珍儿道:“给你你就拿着,推辞啥,还能短了你七叔的?你这身子不好,得好好补补,你家没个大人,我说句不该说的,小姑娘的身子不好,以后可是得吃大亏的。”
珍儿虚弱的笑笑,她当然知道叶七婶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
珍儿指着墙角的几个篮子,对叶七婶道:“婶子,你看,今儿早上不知道都收了多少鸡蛋了,现在天热又不能放,这些鸡蛋我都还在发愁呢,婶子就别给我了。”
叶七婶看了看,珍儿真没说大话,墙角确实放了五六个篮子,里面放的有鸡蛋也有肉一类的,他们家里就她跟虎子两个人,这样热的天也确实容易坏。
可这送出去的礼哪有拿回去的?叶七婶看珍儿着急,出主意道:“吃不完就做成皮蛋,等忙的时候吃刚好,也不会坏,鸡蛋你就留下吧。”
珍儿无奈的看着腿脚飞快的出门的叶七婶,暗叹了口气。以前怕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不接受她,整天都想做的好些,能早些得到别人的认可;可是现在大伙接受她了,这热情她又受不了了,她还真是矛盾啊。
这两天登门探病的人络绎不绝,有些被叶白芷挡了,有些顾虑到珍儿身子不好,知道是毛氏再给珍儿做饭,就把东西送去她那儿了。虽说有些东西没收,可那些推不掉的东西就不少。
那些人都说是珍儿收了他们的榆钱还有蘑菇,让他们挣了银子,这表表心意是应该的。可是看到这些东西就会发现,这些东西远比珍儿给他们的恩惠大。他们不是来还情的,只是单纯的关怀自己的邻居。
珍儿想想,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纯朴的没有任何私心的关怀了,弄的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因为怕附近村子里不知道的人上山也遇上劫匪,村长当天晚上就派人去附近村子里提醒过了,这几天附近村子里也都保持的互通消息,也每晚都安排人守夜,在村子里巡视。
昨晚有消息传来,说是常去山上打猎的几户人家,因为地里没啥事了就想着去山里打些大动物,好卖个大价钱贴补家用,已经进山三四天了,到现在都没出来,也没消息,家里人担心的不成,就怕他们遇到劫匪了。
村长得到消息,安排好了村里的事,就去隔壁村子开村长会了。
珍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就问了包打听的二妞:“那几个人是不是都个子高高的,长的也很壮实,肩膀上扛的还有个什么样的东西,像是打猎用的?”
二妞仔细想了想她听说的,道:“好像是吧,村里人没你讲的详细,我只听大壮说了,那些人好像跟他们家蛮熟的,他爹也去帮忙了。喏,就是隔壁村子的。”说着问道:“怎么,你见过他们?”
珍儿沉思的摇摇头,道:“之前见过,这几天没见过。”说着想到那天的场景,后背一凉,出了一身冷汗。
二妞本来在认真搓着麻绳,见珍儿站着没动,问道:“珍儿,你怎么啦?怎么脸上全是汗呀?又发烧了?”说着摸摸珍儿的额头,喃喃道:“不热呀?难道是吓着了?”
珍儿推开二妞的手哭丧着脸道:“二妞姐,那天要不是苏木大哥他们正好出山,我就死了。”她拖延着时间就是想等那几个常那个时辰从山里出来的猎人救她的,她哪里知道他们已经进山那么久了?
二妞撇撇嘴,“珍儿,你反应可真够慢的,可不就是苏木大哥他们救的你吗?要不然你还真以为是菩萨显灵啊。说起来,还幸亏那桥断了,苏木大哥他们过不去,要是他们在山里再耽搁一会儿啊,你就是那刀下亡魂了。以后可别那么傻了,见到谁都好心的扶一把,那可是有人追杀的……”
二妞细细碎碎的说着,珍儿凝神听着,要不怎么说她走狗屎运呢,她踩出了一个祸事却也遇贵人逢凶化吉,看来老天爷也不忍心让她怎么早就走了。
叶白芷这几晚都陪着珍儿,就连虎子在珍儿好了以后,也不乐意呆在叶家,非要跟珍儿一起睡。叶老爷子跟毛氏见他们都不乐意到叶家,也不勉强,只让叶白芷陪着他们,晚上交代巡夜的人多过来走两遍。
大壮也担心珍儿,还把他们家的大狼狗给牵过来了。晚上两只大狗一只小狗,热闹的不成样子,远远的来个人影,它们都叫个不停。大壮家的狗身形也够大,趴在猪圈的墙上,远远看着跟个壮汉子站在那里,有一回把不知道的人吓了一跳。是以这些狗虽然很烦人,但是在贼人还没被抓住之前,他们都只能忍受着这些狗。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珍儿家的小狗在它娘的带动下,已经学会了叫,还有很多很吓人的表情。
晚上珍儿跟叶白芷躺在床上,畅谈生死。当说到遇到叶苏木他们出来,还时机刚好的救了她,珍儿感慨良多,惹来叶白芷无数白眼,要不是珍儿多管闲事,脑子太死,心太好,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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