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进来就笑,“小姐可不要吃多了,外面还有玫瑰糕、百合粥,甘草糕只是给您垫肚子的!”
叶繁锦一听还有这么多好吃的,立刻让代桃给她更衣,洗漱,迫不及待下了地。虽然身子还是软趴趴的,却不像昨日那般提不起力气。
走到外屋,果真看到桌上小盘中放着精致的粉红色糕点,还有那白粥,稠稠的,令人极有食欲!叶繁锦走到桌旁坐下,拈起玫瑰糕便放进了嘴里,甜甜的滋味,带着清香。
叶繁锦饭量不算大,因为在她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胃没撑开,所以就算有好吃的,也吃不多,今日破例却多吃了,代桃看着欢喜极了,不由对艾草亲热几分。
今日叶繁锦的气色大好,也令大家佩服艾草的手艺。吃过饭,叶繁锦将剩下的糕点让代桃拿去分了,代桃自然开心,端着盘子下去跟大家分享。
艾草在房中伺候,叶繁锦不由问她:“我这身子,如果经常在外面走一走,时日一长,是否能使身体强健?”
艾草有点意外,官家小姐讲究的都是能不动就不动,表现女儿家的娇贵,小姐能有这样的想法,很不一般。她非常认真地敛眸答道:“回小姐,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正是因为他们勤于锻炼,小姐多走一走,晒晒太阳,对您的身体是有好处的,只不过您的身子本来就虚,要适度!”
叶繁锦高兴极了,不管怎么讲,她的想法是对的,她并不想急于求成,只要能慢慢恢复就行。她笑得眉眼弯弯,点头说:“我晓得!”
艾草心里感慨,这位小姐面色娇憨,待人温和,偶尔又露出一些女儿心性,真是让人心生欢喜,恨不起来!
鸽子送信,比人骑马要快得多,并且省银子。但是鸽子不可能一次送那么远,只能送一段距离,然后中转一下,下只鸽子再往后送,如此一来,中间就要设中转站一类的院舍,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但离王现在都用上了,可以表明离王早就意识到消息的重要性,而用鸽子传递消息,比别人要快捷很多。
前些天一直在下雨,只能用人来送信,现在天气放晴,并且雨势已停,再不必忌讳这些。于是信很快便送到封玄离手中,然而信一展开,他的眉就跟着锁了起来,她又不舒服了?为何?又是什么能让她受惊?叶明玉?
这信,写得太短了一些!三言两语,不够看的。
此刻他没想到,鸽子怎能承受住洋洋洒洒几大篇纸张的重量?
这也能表明,叶繁锦的身体,已成了他心里最为担忧的事!
他立刻提笔,写道:“查明原因,详尽之!实不行,找钟公子!”然后卷了信,绑在送来信的鸽子身上,放走!
叶繁锦的身子,在艾草几副药下便已恢复大半,阳光好的时候,由代桃与艾草陪着她在阳光下走动走动,这样心情不仅好了,脸色也跟着红润一些。
这日,钟雪恩又来了,她来得不情不愿,自然又是被哥哥连唬带求的给赶了过来。
艾草接到信后,便千方百计地想从代桃嘴中套话,可代桃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但是一涉及到叶繁锦便会变得谨慎异常,这下让艾草尝到了代桃的厉害。
那日奕王在院外设自己的人将府中人引开,致使无人到偏僻的亭香苑来。而代桃发现奕王之后,便敏感地将人全都支到下人房忙活,根本见不到前院中事,所以这件事,也就代桃知道,代桃不说,谁也不知。艾草感到无能为力。
这下钟雪恩又被支使出来。钟雪恩知道叶繁锦不舒服,却不能明着问,而是歪歪头说:“我瞧着你好似比上回憔悴一些,不舒服?”
叶繁锦摸摸自己的脸,“咦,你都看出了?”
“真不舒服了?旧伤复发还是怎的?”钟雪恩立刻抓住她这唯一的漏洞。
“没什么大事,床上躺了几天,还是身子不好!不过有艾草,现在好了很多。”叶繁锦随意地说。
钟雪恩不知艾草是离王的人,她好奇地凑过来低声问:“哎,怎么好端端的多个丫环?”
“母亲送的,说是为我调理身子送来的!”叶繁锦撅了撅嘴说。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看那丫头好似挺面善!”钟雪恩说道。
“能有什么问题?无非是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反正我也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这个艾草,我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你瞧我的身子,就是在她手中好了很多!”叶繁锦说道。
“真这么神?”钟雪恩不可置信地问。
“我也不敢相信,不过的确是好了!”叶繁锦很中肯地说。
钟雪恩不放心地嘱咐,“不过还是要谨慎些的好,别太大意!”
叶繁锦点点头,“我明白!”
钟雪恩想起今天来的目的,问她:“是不是叶明玉又气着你了?”
“她哪里有空上我这儿来?最后被母亲给收拾惨了!”她说着,抿了抿嘴,微微地笑了。
钟雪恩眼前一亮,来了兴致,“哦?怎么讲?”
“母亲把她带在身边学东西,什么都要她来亲手做上一二,母亲不睡,她也不能回院,折腾得她最近很是憔悴!”叶繁锦最近真是空闲的很,谁也顾不得她,生活得十分悠闲。
“太好了!就欠收拾!”钟雪恩说完,又疑惑地问:“奇怪,一般将要出阁的姑娘才跟在母亲身边学东西,叶明玉要嫁人了?”
“这事儿没有明说,不过上回你说我母亲与左谏议太太凑在一起说话,后来张侍郎夫人来府里访问我母亲,两人态度很是亲密,我就奇怪,张府与相府一向没有深交,出了上次的事后,两家更是无来往,这次怎么突然热络起来?若说是为了上次之事,可隔那事已久,断没有现在才赔礼的。你说张府与左谏议府有关系吗?”叶繁锦顺势说出她的疑问,若能找出两者之间联系,便可以推断,叶明玉是不是要嫁给了。
钟雪恩想了想说:“好像……”她眼前一亮,说道:“对了,张府庶二公子新娶的妻子是左谏议夫人的侄女!你要是不提,我都不记得这事儿,听我娘跟别人说的,我听了一耳,没往心里去!”
“这就是了,八成我二姐就是要嫁那家了!”叶繁锦喜悦之意染上眉梢。
钟雪恩感叹,“虽然左谏议大夫官职不高,可据说他那儿子不错,配叶明玉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兴许我二姐嫁了,就变得不好了!”叶繁锦虽知前世之事,但却不能对她明讲,那样一定会被当成鬼的。
重活一次,若她不是亲身经历,别人对她说,她怎么也不会信的。
“就是就是,你说得没错!我看的确如此!”钟雪恩高兴的说。
钟雪恩此次之行没能完成任务。这也不能怪叶繁锦不跟她交心,毕竟奕王来此,这件事不算好事,牵涉又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牵连了别人。更何况这等事,她也着实羞于启齿。
钟雪恩回去后,钟楚扬听说她没打听出来,脸有失望之色,喃喃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钟雪恩马上笑着说:“哥哥不必烦恼,此次也不是一无所获,叶府夫人给四娘找了个懂医理的婢女,我担心这是不怀好意,你就这么回便可!”
钟楚扬一听,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尚可!他同样也不知道那位婢女是离王安排进去的。
几日后,封玄离看到这封信,自是哭笑不得!
叶繁锦的身子一日日见好,现在她拿着书从亭香苑走到父亲的书房已经不觉疲累,这令她非常的高兴。再走回来,只是微微有些气喘,但是休息一日后,便又恢复过来。她振奋不已,动作大些地伸了伸腰,没有感觉到伤口疼痛,她又舒展了四肢,仍旧觉得五体灵活,她欣喜不已,简简单单地做了个舞蹈的动作,也无大碍。然后她便不敢乱动了,要注意休息、休息,不然难受起来又要养很长时间,从头开始!
窝在床上,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叶傅林低沉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四娘在做什么?”
叶繁锦听到他的声音,下床踩了鞋,快步走出门,掀帘脆声道:“爹爹!”她这是高兴,所以声音中都含着喜意。
叶傅林以为她在欣喜自己来看她,这一声叫得他心情也大好,毕竟有个讨喜的女儿,哪个爹心里不暖呢?他一看她的气色果真好了不少,红红润润的,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苍白无力,不由觉得离王送的那个婢女的确有点能耐。
他坐到椅子上问她:“在屋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又熬眼看书?”
“没有,塌上窝着等午膳呢!”她晃了晃头,眼里笑得晶晶亮。
此时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叶傅林听言不由哈哈大笑,她的话,的确有讨巧逗乐之意。这么早就等午膳,说明她过得太无聊。
叶傅林笑罢,说道:“以前不让你看书,是担心你的身子,现在你身子大好,也该学些东西了。女学就暂时不要去了,早说要给你请教习师傅的,被各种事耽搁了,从明天起,会有人专门来教你琴棋书画,女儿家能多懂一些,将来也好不被人看轻。不过你年岁尚小,还有三年时间练习,还是以养身子为主,切不可累到!”
叶繁锦听了眼前一亮,高兴地问:“真的啊爹爹,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把自已累着的!”
其实她这些都懂,她高兴的是她在府中的地位,总算可以与别的小姐们齐了。
见她喜形于色的样子,叶傅林微微有些赧颜,以前浪费不少时间,致使她什么都不会。他强自将这种情绪压下,清了清嗓子说:“还有,你的孝期已过,我已经吩咐下去。下午有婆子来给你量体,做些鲜亮些颜色的衣服,你母亲最近忙二娘的事,顾不得你。女儿家的,整天穿的白乎乎可不像话!”
还是离王送婢女之事让他想起这件事,四娘的孝期一到,便无法再用这个理由搪塞两王了。不过还好,现在四娘的婚事,得由皇上作主!
叶繁锦微怔,继而不太好意思地敛下眸,轻声说道:“四娘谢谢爹爹!”
“四娘也是大姑娘了!”叶傅林感慨一声,站起身道:“你且歇着吧,不要过多劳累,明日好有精力跟师傅学习!”
“四娘晓得!”
她的声音,还是有着一股软软之音,夹杂着少女初有的清脆,很是耐听。
第二日,亭香苑果真被领进一位陌生人,正是叶傅林给叶繁锦找得师傅,可是令叶繁锦惊讶的是,这位师傅竟然是位中年道姑,一袭灰袍,头戴高冠,眉目虽然慈祥,表情却带着一股清冷,完全是严师模样。
人是何怡霜亲自领来的,她对叶繁锦说:“四娘,快来见过你师傅!”
那道姑手一摆,冷声道:“叫师傅太早了些,怎么也要考量一番的!”
叶繁锦看向何怡霜,她觉得此人并不一般,心里想着自己究竟是表现真的实力还是隐藏一些?但是太太在这里,她又不好表现得太惊人。
何怡霜立刻说道:“四娘,这位可是寂空师太,专门教你琴棋书画的!”
叶繁锦大惊,这寂空师太所在道观可是与护国寺齐名,而寂空师太更是不会随意出面管尘世事,她一个相府庶女,怎么会让寂空师太出面教自己?心中的不安,大过了欣喜。
她担忧的是,是不是自己重生这身份,引起师太的注意,来将自己当成妖捉了?
“四娘,还不给师太行礼?”何怡霜见四娘太过惊讶,连礼仪都忘了,不由提醒她。
其实何怡霜刚刚知道的时候,也非常惊讶,但是据说老爷只是为了抬高四娘身份,给她找个好师傅,去道观问一问,试一试,没抱着什么希望,但是万万不成想,师太竟然答应了。这令叶傅林也很意外。
叶繁锦回过神,忙敛眸恭敬地说:“叶氏四娘见过师太!”
寂空师太没有理会,而是对她说道:“先看看你会些什么罢!”
何怡霜立刻说道:“四娘,就把你旁边那间屋子作为小书房吧,我已经命人将琴搬来。”
叶繁锦这里,真是什么都没有。她细声说道:“谢母亲!”
这是同意了何怡霜的安排。
于是琴、笔墨纸砚等物品被些有力的婆子搬了进去。
寂空师太看向何怡霜,说道:“太太请回罢!”
这是在赶何怡霜走。寂空师太的特点就是从来不会因为你身份高低而说不同的话,她对人一向是冷冷清清,仿佛真的已经脱离俗事!
何怡霜还没这样直接的被赶走,所以面色有些尴尬,但是面对这般大人物,她并不敢不从,只好说了一句场面话,“师太若有需要,尽可叫丫环知会于我!”然后便离开了。
寂空走向刚刚将琴放进的房间,叶繁锦忙亦步亦趋地跟上。等进了屋后,寂空才说:“你们都出去,院中站着!”
丫环们都匆匆离开。
寂空在凳上坐下,说道:“把你会的都先演示一遍,棋暂时不用!”
棋艺,需两个人下,然而寂空目前没打算跟她下。
“是!”叶繁锦先坐到琴前,想了想,拂了一曲高山流水!
重生之后,她根本没有机会碰琴,所以技艺难免生疏,而她以前所练曲目,多是艳曲,毕竟身处青楼,那里教习曲艺多为助兴。而艳曲不适合弹给师太听,只好选择这么一首她不算熟悉的曲子,但却是她真实水平的展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师太目光中有一种穿透力,使得她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招。
这首曲子,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绝不能说差。等她抚完后,寂空并没说话,叶繁锦只好走到纸墨前,提笔写了一首以前做过的小诗,这是她颇为得意之作。最后是画了,画也是相对来讲比较弱的,因为这对青楼无益,并没有太好的师傅教,只能算勉强,她画了外面的草树亭院,算是应景,时间不充裕,画得有些粗糙!
等她全部完成,寂空才站起身来,仔细地看她的诗与画。只是聊聊几眼,便转过头看她,从上到下打量着!
叶繁锦敛眸道:“小女身份卑微,能懂得这些实属不易,为保平安不得不深藏技艺,还请师太为小女保密!”
“多事!”寂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叶繁锦不明所以,这是帮她还是不帮?如果真不帮,她就想想如何解释一下她能懂这些了!
“简直是一无事处,你是尘世之人,老衲只教你琴等技艺,道家之事,不予传授!”寂空凌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是收她为徒了?叶繁锦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刻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点都没有留情,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徒儿叶繁锦见过师傅!”
寂空露出第一个笑,“真是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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