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8
“够了!!朝堂之上,哪轮得你李纲擅自诬蔑国家重臣!?梁爱卿与朕兴趣相投,都是喜好收藏。这收藏之中不凡珍品,只要变卖一件便可筹得千两黄金!这不过区区五千两,也不过几件珍品罢了。”赵佶忽然一声厉喝,却是替梁思成开脱。梁思成一听,神色一喜,连忙接话道:“陛下所言极是。幸得陛下平日所教,臣这些年在街集中淘得不少珍品,确有几件价值不菲,臣视之如命,但想国家有难,弃又何惜!?”
“寻常人都是不知,凡是有此喜好之辈,都将其收藏视若血肉。梁爱卿为国忍痛割肉,实在可敬可叹!这样吧,朕也不想梁爱卿你思物成疾,你便将那几件珍品转卖于朕,你那五千两黄金,由朕来替你垫付,你觉得可好?”
赵佶先是长长一叹,随后双眼发亮,说得梁思成如被刀切剑刺,心中流血,却又不敢有丝毫不喜,只能强颜欢笑,谢主隆恩。赵佶大喜,李纲见赵佶竟为了几件玩物,来为梁思成开脱,心中气愤不已,憋得满脸通红,昏君二字几乎破口而出,欲要直谏之时,忽被身后一人拉回,急瞪眼望去,竟是宗泽。宗泽急打眼色,李纲强忍把怒火吞下,遂被宗泽撤回席内。
“哈哈哈哈!!今日可谓是大喜连连,朕不但得知大军复夺燕京,经诸位卿家慷慨捐助,国库又能得之补给,即日起当速拨予捐款于各州郡府,赈灾救民!!”赵佶纵声大笑,心情大好。群臣纷纷应和。李纲却是暗付,这灾款一落,便又要回到了这些奸臣囊中,面容紧绷毫无喜色。
群臣话音一落。梁思成一震神色,急道:“如今燕云失而复得,全因陛下慧眼识才,当初组建敢死队奔赴前线,果不其然,奇袭燕云得手的正是那敢死队的统将邓云。而陛下忧国爱民,我等臣子无不自愧难当,受陛下之感化,皆愿倾卖家产,捐予国家救难。
如此一来国中祸乱不久将定。此全乃陛下英明,当大设宴席,祭拜历朝先帝,再设坛谢以神恩,宣告天下,普天同庆!!”
梁思成此言一出,群臣方才记起敢死队一事,立马各是谄媚而赞。诸如料事如神,运筹幄,乃宋朝建国以来最为圣明之君等赞言,层出不穷。仿佛这燕京能破,全乃赵佶一人功劳。赵佶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李纲却是面色剧变,心想如今国库空虚,还大费银两大举铺张,实在荒唐至极,想要谏时,宗泽却拉着他,低声疾言厉色道:“如今陛下受群臣如此推崇,正是心中得意,你适才已惹得陛下极为不喜,若再进谏,小心你头上脑袋!”
李纲却是忍无可忍,猛地一瞪眼,厉声喝道:“国家危难在即,若不死谏,如何对得起这头上乌纱!!”
陡然,李纲一声怒喝,顿时殿堂内变得鸦雀无声,纷纷望去。赵佶见又是李纲在放肆,顿时气得雷霆震怒,怒声咆哮,喝叱退下。李纲话刚说出,就被赵佶吼声盖过,听着其句句骂词,猝然‘哇’的一声,这平日里无痛无病,身体极为壮实的李纲,竟被生生气昏过去。
“来人呐,将这不知好歹的狂徒,给朕拖出去斩了!!”赵佶虽见李纲昏死过去,却毫无怜悯,令声一起。宗泽连忙出席求情,一些忠良臣子都看不过去,纷纷告免说情。赵佶大感无趣,遂喝散群臣,起驾而去。
至此,李纲病倒在府,赵佶命其在家歇息半月,不必上朝。另一边,梁思成却成为了赵佶如今最为宠信的臣子,升迁为太尉之职,与群臣商议后,又封刘延庆为虎威大将军,燕山侯,河东、河北路宣抚使,其麾下要将皆得以升迁三阶。又特封韩世忠为武功大夫,燕京观察使。邓云为武德大夫,又因其屡立奇功,破列迁为破虏将军,虽是杂号将军,但这却已是宋朝建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将军!
至于建立龙蛮悍军之事,群臣不少人说邓云毕竟年纪尚幼,独立组建一支大军,未免太过儿戏,难以独当一面。就连因邓云而得到迁升的梁思成,亦说此举甚为冒险。赵佶故不先立,却也不下令遣散,倒有只眼睁只眼闭,任由其先发展,再看其状况如何再做决定的姿态。
赵佶封赏已定,遂教人领各赏赐文书,赶往燕云。同时又令梁思成筹备祭祖设坛,庆宴之事。倒是那赈灾救民之事,却并不见得赵佶有多上心。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晴空。御花园内的一角,小桥流水,荷塘翠亭,四周奇石怪山各式各样,奇形怪状,衬托起来,倒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翠亭内,赵佶一手磨墨,眼睛却是观摩纸上图画,画上是条沧海金龙,那金龙栩栩如生,唯独少了龙眼点精。赵佶眉头紧皱,神态严肃,双眼聚神,竟有几分威凌之色,与平日那副猥琐样子大有不同。
不远处的小桥上,蔡京踱步而走,唯恐发出些许声音,眼见亭内赵佶正在作画,更是连忙止住了脚步。
忽然,赵佶笔上点墨,眼中精光更胜,不过屡屡下手,却都半途而止。流水悄悄流淌,四周渐渐只听得流水的声音。不知觉中,竟过去了半个时辰。
“诶,罢了罢了。画龙点睛,轻易下手,睛不会神,龙尽毁也。”赵佶缓缓收笔,他对于画画是个务求完美之人,由其是画象征着自己身份的龙。可知这幅沧海金龙图,赵佶用了半月的时间画完了十中**,唯一的龙眼,却花了足足半年都未能下手!
“呵呵。老臣以为陛下对于此画,太过执着,务必求之完美,反而使这条沧海金龙久久有眼无珠。”赵佶刚把笔放下,便听得蔡京的声音,抬头望去,蔡京已到亭下。
“丞相亦是爱画之人,怎也不知朕心中之愁耶?莫非寻一知己,果真如此之难?”赵佶轻叹一声,转身走到小亭一边,望着荷上蜻蜓,不禁入神。
蔡京就在亭下等候,因为他清楚赵佶的画未完成,是禁止任何人去看,甚至是接近。过了一阵,赵佶转过身来,又看了画中金龙好一阵,叹了一口气后,便把画收起来,轻声道:“你明知每月初五时候,朕都会在此处独自作画,却仍要过来打扰,定是有紧要之事,说吧。”
蔡京面色一紧,连忙作惊恐状跪道:“老臣该死,还请陛下恕罪。”
“你此举真是多余。你与朕岂又是一般君臣,何须这般俗套?”赵佶面色淡然,蔡京拜谢而起,君臣两人眼神接触,倒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见。
“陛下以为刘延庆此人如何?”终于,蔡京说出此行的目的,却又如其谨慎的性子一般,循循诱探。
赵佶也知蔡京的脾性,毫不思索,意简言明道:“忠心,听话,也不失几分聪明机警。”
蔡京似乎早就猜到答案,忽地长叹一声,带着几分唏嘘的愁色,淡淡道:“想当朝诸多文武,后宫三千佳丽,陛下却唯独允许臣还有另外一人进来这翠仙苑。而在许多年前,陛下适才所言,正是用在了这人的身上。”
“哼,你怎提起了那条老阉狗!真是大煞风景!”赵佶眉头一皱,眼中竟也闪过几分悲色。
“陛下息怒。臣此举只不过想要提醒陛下,有些奴才表面爱装成是一条忠心、听话的狗,但一旦看得不紧,这条有几分聪明机警的狗或者就会变为一条咬主的恶犬!”
蔡京眼睛一眯,说的话如针般刺入赵佶心头。多年主仆若说赵佶对童贯没有丝毫感情,那绝不可能,否则赵佶也不会让童贯手握军中大权。
“蔡京,你此话到底何意?”赵佶面色一冷,直呼其名,似乎已有几分怒意。
“如今辽国已灭,那天祚帝早已失去帝位,受困夹山,迟早成金人俘虏。偌大一个燕云十六州,陛下就这般交予刘延庆,是否太过冒险?况且辽国多年积累,皆于燕京皇宫宝库,老臣听闻里面所藏巨金,足以建立一支数十万大军。万一他禁不住诱惑,也和童贯一般,甩些小聪明,暗里收买人心,燕云何日能归返于宋!?”蔡京毫无惧色,面色从容笃定,说得却是字字诛心,听得赵佶也是心惊肉跳,面色连变。
“你是说刘延庆也想自立为王,造反作乱么!?”赵佶眼珠子一瞪,扯声喝道。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老臣不敢妄自猜度,只不过想提醒陛下,以防万一。若有冒犯,老臣愿受惩罚!”赵佶虽已露怒色,蔡京却毫不所动,依旧是那副从容笃定的神态。
“哼哼。蔡京呐蔡京,朕虽与你相交多年,恐也难知你的为人,你的心!”赵佶面色愈寒,冷声哼道。蔡京仍旧那副神色,淡然答道:“老臣对陛下只有忠肝义胆,如有半分歹心,只教老臣不得好死。”
“哈哈哈~~!好一个蔡京,你莫非以为朕不敢杀你耶!!?”赵佶陡然大笑,越看蔡京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越觉得气愤,心中亦是怒火大胜,语气里更是充满了杀气。
蔡京微微闭目,长叹一声,似有无尽的唏嘘要叹尽,遂跪地叩拜,凝声而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望老臣日后不在陛下身边,陛下好好保重龙体,君与国并重,无君则无国。”
蔡京说得虽是平淡,但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赵佶脸庞不禁微微抽搐,心中火气却早去了大半,随即也叹了一声,神态恢复平静,低声道:“起来吧。你若死了,朕身边再无知己相伴,何其独哉!你所言之事,朕为好好考虑。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