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芙兰,同往常一样,在吃完早餐后,就乘坐马车来到来到杜伦堡老师的画室准备开始今天的修习,她今天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连衣裙,然后将纤细柔滑的金发在头上两边各打了一个发髻,用粉色丝带系住,然后披散到两肩,显得十分清新自然。
在画家的小公馆的门口下了马车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好友玛丽-德-莱奥朗小姐也正从出租马车上下车。
“早上好啊!玛丽!”她打了个招呼。
侯爵小姐循声转头看过来,然后发现了给自己打招呼的人。
“早上好啊!芙兰!”她连忙也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也很好看呢!”
“哎呀,你怎么回事?一大早又这样了!”芙兰有些脸红。
“真的好看才会这样说嘛……”玛丽笑着回答。
说实话,就是因为芙兰总是这样反应,所以她才会这么乐此不疲地逗弄自己的好友。
接着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穿过大门口的走廊,向里面的公馆走去。
“最近听说老师要办一场新的画展了啊?”玛丽问了一句。
“嗯,是的,就在这几天。”芙兰点头。
“哎,离上次画展才多久呀?老师真是受人追捧呢……不过他也确实是实至名归……”玛丽轻声感叹着,“不知道我们之中,是否能有人在以后成为他那样的知名画家呢……”
然后她转头看向芙兰,“芙兰,如果我们这些学生当中,真的能出现这样的人的话,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了。不是我有意要夸奖你,恐怕这里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吧?你真的有这份天赋,我们所不及的天赋。对了……”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听说老师要在这次的画展中展示一些自己学生的画作,老师那天找你过去,该不会……是想推荐你的画作吧?”
芙兰脸红着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着。“不是啊……”
看来真的是了。
玛丽内心对芙兰的表现感觉很好笑,但是没有拆穿她的打算。
“哦,那到时候真要看看是哪位优秀学生能够得到老师的看重呢……”
芙兰仍旧微微低着头,但是内心中的欣喜和雀跃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和前几天那个心事重重的样子相比简直判如两人。
玛丽有些奇怪地问。“芙兰,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是不是最近碰到什么好事了?”
芙兰好像被惊醒了似的,连忙抬起了头。“没有啊,你想到哪里去了?!”然后讪讪地笑了出来,“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免得要迟到了。”
芙兰的表现让玛丽更加疑惑了,但是既然对方不肯说,她也不好去盘根问底。
既然不肯说就算了,反正她开心总比不开心要好。玛丽暗暗心想。
“嗯”,她也微笑起来。“我们赶快进去吧。”
等到两位少女走上阁楼的画室后,她们几乎立刻就感到了不对劲。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明明按人数看,学生们已经基本来齐了,但是这里令人惊奇——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惊悚——的安静。
平常时间,刚刚来齐之后,少女们总是会三三两两地依据自己的小圈子各自闲聊,绝对不会这么安静。
就算是最近因为玛蒂尔达的“暂时退隐”闹得贵族党气焰大挫,低调了不少,但是她们的死对头最近可是风光正好,天天在贵族党面前趾高气扬,不会像如今这般安静。
今天两派居然会都沉默下来,着实令人惊奇。
难道说……?
芙兰和玛丽往画室的一个角落看去。
“玛蒂尔达!”两个少女几乎同时喊了出来,然后脸上同时显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
是的,画室内贵族党的领袖、当今掌玺大臣的孙女儿玛蒂尔达-德-迪利埃翁小姐今天回到了画室内。
感受到两位少女的视线之后,戴着细金丝边框眼镜的棕发少女往门口转过了脸,然后带着微笑,随意而优雅地朝这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明明坐了多曰的禁闭,但是她现在仍旧显得温和沉稳,精神上丝毫没有萎靡的迹象。这更让两位少女心生佩服——因为她们两个是知道玛蒂尔达“告病假”的真正原因的。
这段时间,她的父亲迪利埃翁子爵肯定没给她好果子吃,没想到挨了这么多天后她还能像现在这般镇定如恒……真是了不得啊。
芙兰一喜之下,不自觉地准备向她那边走去。
结果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好像被人扯了扯。她回头一看,玛丽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转回头时,发现已经移开了视线的玛蒂尔达也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要自己先别过来。
这时,她终于完全清醒了。
随着玛蒂尔达的强势回归,两党的对峙又重新开始了,而且好像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变得更加激烈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带脂粉香的火药味儿,其危险姓和险恶程度并不比炸药好到哪里去。
几位少女站在玛蒂尔达的旁边,而她的对面,也正好站着一个小集团。
萝拉-德-博旺,大银行家的女儿,法兰西最有钱的女继承者之一,画室内银行党的领袖,此刻也正站在玛蒂尔达几米开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玛蒂尔达,而她的身后也站着几个少女。
玛丽和玛蒂尔达的意思很明确,都是叫芙兰不要掺合到两个少女和两个集团的争斗当中来。芙兰也听从了她们的意见,静悄悄地走到了自己平常呆的那个角落。
萝拉今天仍旧高高地盘了一个发髻,她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丝绸长裙,脖子上佩戴着一块蓝宝石吊坠,显得极其高傲。
“迪利埃翁小姐,看到您回来了,我很高兴。”她冷冷地说。
“看到您还在这儿,我也很开心,博旺小姐。”玛蒂尔达也以同样的冷静回敬。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一些。
芙兰和玛丽刚刚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放,突然发现座位上多了个小礼盒,仔细一看,
原来是用金色丝带礼盒包装起来的黑松露巧克力。
“今天已经升级到这种地步了吗……”芙兰忍不住跟旁边的玛丽小声感叹了一句。
“是啊……”玛丽也感叹了一句。“有钱真是好啊……”
最近一段时间,萝拉和她的同党们经常在上课之前给同学们派发小礼物,一开始是画笔、优质颜料之类,后来上升到点心、鲜花还有香水这种贵一些的东西。
没想到今天,小礼物等级已经上升到价值十分高昂的黑松露巧克力了。
在暗暗鄙视之余,芙兰也只能感叹一句有钱真是好……
萝拉这么干,一来是为了拉拢其他“非党员”,二来也是为了向对手们示威。而她的对手们最近也只好忍气吞声,以冷暴力和不接受礼物来对抗,显得完全落于下风。甚至,有一两个意志不坚定分子还因为贪图小恩小惠而投靠到了对方那边去,更让贵族党们恨得咬牙切齿。
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天玛蒂尔达的回归是多么让这些少女欢欣鼓舞也就能够想象得到了。
“我今天正好带来了些好吃的,您要不要尝一点?”萝拉的笑容显然有些不怀好意,“没关系,我送的,尽管吃吧。”
“不用了,”玛蒂尔达微笑着拒绝了,镜片闪过一道光,“我不是很习惯于接受他人的馈赠,尤其是不怀好意的馈赠。”
萝拉的脸色骤然一僵,几乎就要发怒了,可是很快她就抑制住了。“是吗?那就太可惜了,我还以为您‘因病’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之后,总会想尝尝鲜呢。”
听到萝拉的嘲讽之后,玛蒂尔达的脸色也骤然一变——这句含而不露的嘲讽显然是触犯了她。不过她也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好意?那么我心领了。就要上课了,我们先别聊了?”
说完,也不给对方答话的机会,玛蒂尔达就转过身去,而她身后的同党们仿佛取得了一次重大胜利一般,嘲笑地看着对面的对手,然后趾高气扬地跟在玛蒂尔达后面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异变发生了。
一位先前还在贵族党,后面因为贪图萝拉的礼物而投靠了银行党的学生刚好赶过来上学。看到玛蒂尔达后她脸色一白,然后低下了头准备绕过这一群人走到自己的座位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她突然跌倒了,摔倒了地上。
“叛徒!”她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一声嘲讽,和几声低低的嘲笑。
羞怒之下她拿起旁边座位上的糕点直接向那群人扔去。
“啪!”玛蒂尔达身旁的一个少女直接中招,身上一下子全是黏黏的蛋糕。
这还了得!
惊怒之下,中招的少女也抄起旁边的糕点向对面扔去,然后她理所当然地迎来了还击。
仅仅几秒钟之后,整间画室都沸腾了。蛋糕、巧克力、茶汁甚至颜料,带着五颜六色的光线和各自的轨迹向对面阵营轰去。
玛蒂尔达和萝拉初时似乎还打算制止,但是很快连她们都参与到战斗当中。
两党的战争就这样未经预谋地突然爆发了,这就是法兰西最近五十年历史的缩影。
芙兰和玛丽等几个少数的中立派一边小心躲避着四处乱窜的“流弹”,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战斗的进行。
“这是怎么了!”玛丽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啊!”芙兰低头避开了擦着头发飞过的一块蛋糕,“也许是平素在家里管的太严了,到这里来发泄发泄吧!”
正当两党打得激烈,分不出胜负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杜伦堡老师终于出现在门口,“统统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一块糕点正好砸中了他的头,顿时白色的蛋糕炸裂,覆盖住了老人整个头部。
全场瞬间寂静了。
“你们……你们……你们统统给我住手!”老画家似乎是用尽全身喊了出来。
战斗终于停止了,然而战斗的痕迹却保留了下来。画室一片狼藉。
萝拉看着玛蒂尔达,价值不菲的丝绸裙子,此时上面布满了糕点和颜料的残迹。
“总有一天,您会跪在我面前,恳求我宽恕的。”一贯高傲的银行党领袖,此刻眼中满是凌厉的视线,几乎让人忘记了此时她的狼狈,“而我会微笑着扶您起来,饶恕您的冒犯,然后祝贺您终于懂得了当代的现实。”
“是吗?”玛蒂尔达的情况比萝拉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在萝拉的威胁面前她无所谓地微笑着,显得根本没有将对方挫败后的狠话放在心上。“那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
老师咒骂了很久才总算稍微消了气,然后罚这些参战的学生统统停课去打扫画室。
“芙兰,我明天再来拜访您家”在擦到芙兰这边的时候,玛蒂尔达轻声说,然后微笑着挤挤眼睛。
“好啊!”芙兰也笑了出来,然后低声答应,“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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