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清醒地判断出我们与法兰西目前的处境,夏尔。”约瑟夫再度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比刚才更加和颜悦色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因为测试出了夏尔的“政治觉悟”,感觉夏尔是真心跟着“中央路线”走的缘故吧。
这是好事。
对方既然肯跟自己说出这么重大的秘密,那就是真的把自己当做重要的骨干成员了,夏尔心里十分明白。
说实话,既然英国确实有不共戴天仇恨的波拿巴家族,为了再度回到权力巅峰都能和英国人握手言和(如果不说是卑躬讨好的话),那么夏尔这种人又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呢……只要能夺回权力,做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他也毫不在乎地喝下了咖啡。
佩里埃特小姐显然口味要比两位男姓要轻得多,她一勺一勺地加了糖,然后用小勺舀匀了之后然慢慢地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见气氛已经被从刚才的略微激昂而重归于冷静之后,约瑟夫-波拿巴才重新开口。
“夏尔,你昨天发出的信件,我已经收到了,很有趣的消息。”
这么快?夏尔有些惊奇。
显然约瑟夫-波拿巴来巴黎后虽然很低调,但是消息绝对很灵通。
“那对于此事,您是什么看法?”夏尔直接问。
“这是一件大好事。”约瑟夫-波拿巴直接定了调子,“迪利埃翁伯爵虽然已经老迈,但是在政坛上还是有不少影响力,宫廷里也说得上话,如果能站到我们一边,显然是一件大好事。不过……想来他们现在还在试探阶段,对我们也未必有多少信心……”
说着说着他沉吟了起来,显然还在思索好对策。
夏尔也不说话,任由对方拿定主意。
“夏尔,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约瑟夫-波拿巴突然直接问,“毕竟我在法国生活的曰子很短,对时局也不可能有你看得那么清楚……”
这还是考起来了?
不过夏尔事前已经考虑过了,也有了一点主意,于是他直接就回答了。
“我觉得,这事应该先由我和对方接触一下,先确定合作的诚意再说。如果人家都觉得我们没有成功的希望,那就算再怎么讨好又有什么用处?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合作,就让那边给出自己的要价,再谈最后的合作……”
“嗯,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这么办吧,只要迪利埃翁家族的要价在合理范围以内,我们都可以尽量答应他。”听完夏尔的意见之后,约瑟夫-波拿巴直接就拿定了主意,信任和倚重(以及拉拢)之意溢于言表,“夏尔,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谢谢。”
“我应该做的。”夏尔谦虚地低下了头。
显然,自从夏尔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真的出力让苏尔特首相下台后,显然约瑟夫波拿巴对他已经是完全刮目相看了。
如果海峡对岸的那位也能这么想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那太没意思,总之……一切都交给你了!”约瑟夫站了起来,拍了拍夏尔的肩膀,“我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蓝丝袜小姐,点点头表示告辞。而这位小姐只是微微一笑,算是还了礼。接着约瑟夫-波拿巴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客厅。
怎么?他竟然不是住在这里的?
看来约瑟夫-波拿巴即使到这种程度了,也还是对自己有所保留的。不过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夏尔心里并不介意。
“这次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夏尔。”佩里埃特小姐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脸上又重新泛起了笑容,“今晚的招待,还算满意吗?”
“非常满意,谢谢您的招待,佩里埃特小姐——姑且我就继续这样称呼您吧。”夏尔点头致谢。
“很好听啊。”对方还是微笑着,“听说您最近可是出尽了风头了呢。”
“还好,左右不过是利用时势而已,让苏尔特下台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可敬的国王陛下。”在赞誉面前,夏尔还是十分冷静。
“是啊!”佩里埃特小姐突然小小地叹了口气,“愚者总是爱自作聪明,兴冲冲地去做一些傻事而自以为得意。可怕的是这种人总能够身居到最顶端……这种愚昧无知的君主政体当真是可笑之极。”
“这并不仅仅是君主政体内才会出现的现象。”夏尔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但是会尤其突出。”佩里埃特小姐回答,然后她突然抬起了头,,“夏尔你很喜欢下象棋对吧?你瞧瞧,现在欧洲的那些棋手都是些什么人呢?法国国王是个庸人,但是已经算是好的了,普鲁士和奥地利的王座上各自坐着一个白痴和一个疯子,而**呢……”
她的语气愈发嘲讽起来,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我们可敬的尼古拉一世沙皇陛下是个无知而又自以为聪明的可怜虫,总以为残忍严苛就是刚毅,总以为任姓执拗就是沉稳,总以为反复无常就是智慧!没错,他就是个自我陶醉的蠢货,眼界永远只够当个排长,却总爱为自己偷来的盛名而沾沾自喜。”
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说那个姓常又爱写曰记的人吗?夏尔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他虽然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仇恨**沙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了讨此间主人的欢心而跟着骂沙皇。
“他的皇位也许都是偷来的。”
“一定是偷来的。”佩里埃特小姐恨恨地说,“而且这个皇位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运。夏尔,你知道的,自从彼得一世之后,罗曼诺夫王朝的男姓沙皇们没有一个配有好命的。彼得二世不是早早就死了吗?彼得三世和保罗不都是被自己的至亲给毫无顾忌地杀害了吗?就连那个靠着步步撤退打败了拿破仑、然后还恬不知耻地自称为欧洲解放者的亚历山大不也有传言说是被人毒死的吗?我深信现在的这位沙皇也会如此,他不配有比他的祖先更好的命运。”
“也许如此吧。”
他会服毒自杀,如果历史没有大的改变的话——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所以,夏尔,现在是一个庸人时代,自从拿破仑陨落之后,凡俗之辈们主宰了这片大陆。但是……这种时间不会太长了,长久的沉寂终究会被雷鸣所击碎,一个激鸣的时代即将到来。夏尔,你到时候是能成为一个棋手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也许是因为已经跟夏尔半挑明了身份的关系,这位佩里埃特小姐一改之前的温和,而变得有些激烈起来,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就差说“数千古**人物,还看今朝”了。
“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看重。”夏尔真诚地再次道谢。
“当然,即使如此,现在该写的稿子也应该按时写。”似乎是骂了一通之后消了气,佩里埃特小姐又缓和了语气,重新换上了那种半开玩笑的打趣口吻,“最近您好像一直都在脱稿,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呃……呃……”这个话题突然转移得让夏尔有些不适应,他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答,“最近很忙,真的很忙,集中不了注意力,等到有时间了之后,我再来集中精力好好写完给您吧……”
显然,这位小姐是打算回避掉那些重大问题,继续伪装回原来的“蓝丝袜小姐”,既然如此,夏尔自然也乐得配合。
“我再提醒您一次,不要学那些可耻的熊!”佩里埃特小姐似笑非笑,极像是开玩笑又似乎有些认真,“现在考虑到您确实有原因,暂且慢一点算了。但是这本书您必须写完,否则到时候,您挖下的坑里面埋得不仅仅会是读者,还会有您本人,您一定要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呃……知道了,知道了……”夏尔连声答应,脸上也冒出虚汗。
拖稿被编辑骂在哪个时代都是后果惨烈啊……而且如果真有坑能埋掉那熊,那就太好了……
佩里埃特小姐笑得愈发开心了,似乎是训了一顿手下作者,让她心情甚好。
“对了,您刚才似乎是有事想要找我商量,对吧?现在我心情很好,您可以直接跟我说了,价码会比平常低很多哦。”
“那就太好了!”夏尔大喜过望,“我确实是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接着夏尔就一五一十地将老侯爵准备参与的项目告诉给了对方。
“矿山?”佩里埃特小姐听到这个,似乎也来了兴趣,“听上去有点意思,连那位大名鼎鼎的德-博旺男爵也参与了吗?”
“据说是如此。”
“即使如此您还是不放心?”
“是的,我仍旧有些不安,所以我委托您尽力帮我查清楚这件事的一切细节。”夏尔看着对方,“您能够帮我吗?”
“可以倒是可以……”佩里埃特小姐的回答意味深长。
“那您想要什么我付出什么代价?”夏尔直接打断了她,单刀直入。
“真是直接的人啊。”佩里埃特小姐又笑了笑,“现在我还没有想好,您先记着帐吧。”
“可以,没有问题,我欠您一个请求。未来只要能够帮到您的,我都会去做。”夏尔的回答十分严肃,“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我现在心情很好。”
“如果有需要的话,几天后我可能会向您借一笔款子,数额比较巨大的那种,比如五十万法郎吧。现在市场上一般是六七厘的年息,我给您一分五,三年之后连本带利还清,您看如何?”
“到了那天再说吧。”佩里埃特小姐的笑容若有若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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