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总是认为自己可以重登朝堂,雨春一个小小的毛丫头,就是自己手里的一棵枣儿栗子一样的存在,自己想扔就扔,想碾碎就碾碎,想砸烂就砸烂。
他一不是柴家人,二不是豪门贵胄,三不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只一个名义上的柴老的徒弟,也是那样一个小丫头,谁会拿她当一回事。柴老走了也就拉倒了。
自己也没想到柴荣会做皇帝,柴老把她看得那么重要,竟封了她郡主,自己是不服,不甘的,她凭什么一步登天?
只要自己做上宰相,孙女就是皇后,她一个贫贱女怎么能混到贵人堆里,她将永远受自己摆布,没想到太上皇临走就坑了自己一把,水车制造摆了自己一道。
自己恨,只想把她榨骨吸髓,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让她立即消失。
想不到老天灭我,天降大灾,如果自己不能恢复,钟离家要想翻身,只有依靠长孙,可是长孙没有靠山,起码得让雨春在太上皇面前说好话,只有自己的长孙上位,婉儿才有机会执掌皇宫大权,掌控所有的权贵。
现在只有拉拢这个冒牌郡主,才有利可图。
钟离浩升急剧的思索,他已经想了多天,把这个丫头掌控在手,让她扶持均儿,坐稳朝堂。
钟离浩升一脸的笑,嘴歪歪的姿势很瘆人,可人家那是在笑,不是哭。
“郡主……”都说成了“筋祖”,嘴刺啦!刺啦的淌着哈喇子:“筋祖。擦……”他指指钟离子均:“擦!……”他说的是他:“吆……吆个馁勒。”他说的是:“钟离子均交给雨春了,其中不乏暧昧,交给她,也有嫁给他的意思,只是表达不清。意思是让雨春帮钟离子均升官发财,雨春虽然听不清他的话,意思还是明白的,她会猜老狐狸的心思。
一顿话说的很困难,雨春并不同情他。都这个样子了,还在算计,雨春心里鄙夷:你累不累?让人看着他都累。
死到脖子还操心,真是死不瞑目。
我扶持钟离子均?老狐狸的意思雨春懂,想掌控她,死老头觉得他本事太大了。
自己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人的事一概不掺连,谁升官,谁发财都和自己无关。
雨春的最妙招就是装不懂,自己小嘛,不懂是没罪的,钟离子均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个爷爷闹腾出来散心。非得到雨春家来,自己担心他的病情。只有顺从他。
都这样了还是那一套,不乱操心怎么会得这样的病,钟离子均几次的眼色,钟离浩升不知是不懂还是装糊涂,就是不停下。
钟离子均急忙开口:“雨春,我们是来谢你的,按照你的法子。我们打赢了官司,二弟脱离了牢狱之苦。我们一家很感谢你。”
“谢不上我的,那个法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哪有我什么功劳,找不到你们想求的门路,你们早晚也会用那个法子。”雨春淡淡地回答。
钟离子均示意钟离子衍,钟离子衍立即会意,起身一个大躬到地:“谢郡主救命大恩。”
雨春摇头:“我可没本事救人命,受不起这个大礼。”
雨春发现钟离子衍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外看,心里暗暗地骂道:“死性难改!”
钟离子均好像看出雨春对二弟的不齿,这个二弟,真是不争气的,看看他的眼睛贼贼地往窗外送,知道他是个不知悔改的。
钟离家的三个女人一直没有吱声,默默地观瞧,钟离子均的母亲面无表情,钟离婉神色看不出喜怒,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皮肤没有汗油油的光泽,肉皮儿似波光潋滟,少了细滑紧绷,她瘦了不少。
她的爷爷病了,钟离婉没有了希望,郁郁寡欢,愁肠百结,花颜失色,倒让人瞅着可怜八见的。
钟离夫人更是瘦的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颧骨高突,面上的皱纹交错似蛛网。
钟离老夫人本来就瘦,尖尖的下巴,更削尖了不少,皱纹堆垒,身上的衣衫都是宽松了许多。
这家人的火上大了,愁发大了,一个个都现了原形。
钟离子衍瘦的没了贵公子的风度,本来不大的眼睛倒显得大眼浓眉。
钟离子均也不胖,他的心态好像很淡定,数他变化小。
雨春看罢一众,暗暗的腹诽,这家子人,时运也算完了,天意难违,再会算计有什么用。维系这样一个大家族,钟离子均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说完了就走吧,怎么还不动,雨春可不愿意陪这些人,特别是那个钟离子衍,现在就是雨春的眼中钉,恨不得他一时快滚。
雨春默默地在心中撵他们,可是人家并没有走的迹象,钟离浩升又歪歪咧咧地说了不少,雨春懒得听他糊噜噜,也不理会他说的。
钟离子均招呼一家人:“我们该回去了,雨春一定很忙的。”有钟离老夫人在,钟离夫人和钟离婉始终没有敢开口噉咕,娘俩一遍一遍的瞅老夫人,示意她说话,老夫人怎么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可是那个口实在不好开,三人谋划了多日,为了钟离子均的前程,只有抓住雨春不放。
可是去陶家提亲,雨春最恨的是陶家,就是雨春不恨,陶家人已经入狱,陶渊民下落不明。陶家这条道儿是走不通的。
找太上皇,他们是见不着的,只有和雨春当面说,老太太可比儿媳妇明礼得多,没有哪一家干这样的事,是很失礼的事情。
老夫人踌躇半天,还是没有开口,钟离夫人母女急,选秀马上开始,钟离婉等不得,没有靠山,她怎么能战胜皇后。
钟离老夫人不语,钟离婉实在是憋不住了,钟离婉突然灵机一动,转着弯儿有把话题引到皇帝身上,钟离婉的作态悠然的,看似像啦闲嗑:“郡主,你的好姐妹小丫儿呢。”
雨春一听,钟离婉是等不及了,这一家子消息灵通,应该早知道小丫儿进宫的事了,钟离婉在引什么话?
自己也不用瞒她,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遮遮掩掩地也没用:“婉姐姐还不知道,小丫儿进宫做宫女去了。”
“郡主,小丫儿可是个运气的,遇到了郡主搭救,又把她举荐给皇上,对她可是恩重如山了。”钟离婉悠悠地说。
“噗嗤!”雨春笑了,雨春就是装的笑,为了讽刺人,用笑最好使:“婉姐姐你真会异想天开,我可没那个本事给皇上举荐她,是我赵二哥干的好事,她是想的皇上,可是皇上想她不?美梦可以做,终究不是真的,太幻想了就会掉坑里,不淹死,也灌一肚子泥汤。”雨春就是指桑骂槐,成天做皇后梦,就是没有皇后,还显得着你钟离家了。
钟离婉嗓子被噎得出不来气:这个死丫头嘴真损,有朝一日一定撕烂你的嘴。
钟离婉不露愠色,假装听不懂雨春的话,顺坡下驴,贬起了小丫儿:“真是枉费郡主的心思救她了,就她那个样子那个出身,还妄想飞上枝头,再漂亮能怎样,没有家世,没有靠山,站得住脚吗,如果新秀进宫,什么样的家世都有,她敢和新人争,她争得过吗。”
钟离婉虽然言词柔和,却满含了对雨春的讥讽,借小丫儿的身世贬雨春,雨春倒不在乎,他们何止一次地贬人,连让人做妾的事都干,他们早把她贬到了地底。
雨春讥讽地一笑,再不答言,还新秀,选秀,皇上连一个皇后都顾不上,何谈三宫六院,钟离婉这是想选秀进宫,找后盾来了?
要人做你的后盾和皇后斗,把天下人都看成了傻子,自己会傻的搀和那个,别说是被人利用,就是花大价钱雇,自己都不会伺候她,想的倒挺美的,她把人当成孝子,小傻子,小木偶,随便糊弄着玩儿,耍着玩?
钟离老夫人一个厉色的眼神,吓得钟离婉舌头吐了吐,不敢再言语,钟离老夫人在肚子里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自作聪明地胡说八道,把人都得罪净了。
这个媳妇和孙女都是傻的,竟然把眼前的丫头当成傻子看,她们才是真傻。
老夫人开言道:“老身冒昧,打搅郡主了多谢郡主搭救我孙儿,无以为报,只有说声谢谢。”老夫人施一礼:“老身就和家人告辞了。”老太太没有多说。钟离婉急的直冒汗,祖母怎么就走了,事情还没办呢:“祖母!……”钟离婉叫一声,拉住祖母的衫袖,摇摇祖母的胳膊,小声嘀咕:“我们商量的……”钟离婉不能深说,祖母岂能不明白。
老夫人抖掉钟离婉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钟离婉不明白祖母的变故,费了多少天的力气,说了多少话,怎么就不算数了。
钟离夫人看着婆婆这个样子,心里十分的不满意,怎么能这样畏畏缩缩呢?不快速的行动,什么事都耽误了,均儿的科考,女儿的选秀,没有支柱怎么行?钟离夫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婆婆,被老夫人瞪了回去。
钟离子衍今日是来专门给雨春道谢的,嘴上道谢。心里想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不敢惦记雨春,可他敢惦记李雪,见不到李雪,他不死心,一路走着,频频地回头,老夫人知道孙子的小心眼子,对上他的眼睛就瞪。雨春一路送她们出来,看得真真的,几代人的表演,神色非常的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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