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香瑶笑了笑,看着子慧的眼中就有了几分自得,“要说我家这闺女,说来也有些奇怪。很多字没学就认得了,子墨读书有时候还要请教她,还有那画,随便想想也就画了出来,在我们苏和镇上有一个‘锦绣坊’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听说过。”
“怎么没听过,在咱们县里也有一家,那可是个大绣坊。”徐氏撇了撇嘴,又道:“听说这个绣坊不但遍及咱们县的乡镇,就连厩里也有。而且大街上流行的花样子,也多半是从那个绣坊里流出来的。”
“正是,正是。”段香瑶点了点头,笑道:“去年秋天,子慧拿着她画好的三十个花样子去绣坊看看能不能卖掉,结果那老板竟以高价收了。从那以后子慧所画的花样子,倒是卖去了一些。”
“子慧画的花样子卖到了‘锦绣坊’?”徐氏大为惊讶,再看裴子慧的目光中,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招了招手,道:“子慧,来!到大舅母这来!”
裴子慧一笑,跑到徐氏身边,仰头望着她,“大舅母叫子慧何事?”
徐氏看着裴子慧一张白净可爱,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脸很是招人喜欢。一双灵动异常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子特有的聪慧之气。特别是那两排细细密密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上上下下的扑闪着,真是越看越惹人疼爱。于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道:“听说我们的子慧心灵手巧,会画各种花样子,而且还拿到‘锦绣坊’卖了钱。今儿能不能给你二表姐也画上几幅,省得她还要到处去寻花样子回来绣。”
“好!我现在就给二表姐画花样子。”裴子慧朝着徐氏重重点了点头。
徐氏摸了摸她的两条小辫子,夸赞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说话间,段雨辰已经很是伶俐地将纸张笔墨拿了过来,并且摆到了相应的位置。他看着裴子慧的手还很小,于是挑了一只最细的笔杆帮她润了笔后。又半是好奇,半是期待地看着她将笔握在了手里。
不一会儿,五张花样子就在裴子慧的手下挥笔而成。因为这几个花样子是他给“锦绣坊”画的,当时画好之后修了又修,直到几次满意后才算定稿,所以她早已熟念于心,拿过纸笔,也不思考,直接挥笔一气呵成。
第一张画的是一朵雨后盛开的荷花,荷花居中而立。左右各一片高度不同的荷叶。半是卷曲。半是舒展中,似乎有风从远处微微吹来,盛开的荷花后面是两枝含苞待放的花骨头,远处一只蝴蝶正翩翩舞来。
段雨辰拿着画不住点头。“不但画面错落有致,内涵也极为丰富,画得好,画得好!”
于是一众人继续向下而观。
第二张画的是鱼跃龙门。两条鱼儿极似逼真的正在水中摇头摆尾,踌游动。
第三张是落着晴蜓的芍舀,第四张是松鹤延年图,第五张是花开万年春。
“哎哟!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五幅花样子画完之后,徐氏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啧啧赞道:“瞧瞧这画的。就跟那真的似的。”
而更为惊奇的人则是段雨辰,他拿着这几幅花样子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问道:“表妹的画,已经画得这样好,那表妹是不是还会识字?”
一边的裴子唐大大咧咧地一笑:“表哥。妹妹她岂止会识字,她还地写字哩。”
“还会写?”段雨辰一怔,忙拉上裴子慧的手,非让她写几个字给自己看看不可。
裴子慧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最爱显摆自己妹妹的二哥裴子唐之后,见段雨辰已经将润好的笔递到了她的手边,就只好笑了笑接了过来,随即问道:“大表哥,我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随意。”段雨辰耸了耸肩膀,将满眼期待的目光落在纸张上。
裴子慧想了想,就依次将那几个花样子的名字写了下来:雨后荷开、鱼跃龙门、风姿绰约、松鹤延年图,以及最后一张的花开万年春。
她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不敢疏忽,但是每次写起字来,总有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或者真的是因为年龄还小,手腕上的力量有限,还不能灵活有力地驾驭这支毛笔。
待她将这些字都写完之后,先是自己拿起来瞧了瞧,结构还不错,但依然缺少力度,好在起笔收笔的时候都有了笔锋,倒是这一点掩盖了许多不足之处。
放下毛笔的那一刹那,段雨辰早已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表妹,竟能写出这样好的字,甚至已经超越了自己。
“表妹你每天练几篇字?随哪位师傅的字贴练?”段雨辰又看了一遍裴子慧的字,竟然是越看越喜欢,于是抓住她的小手不肯放开,一脸惊喜地问这问那。
不等裴子慧回答,裴子唐已抬头得意的笑道:“妹妹她才没有每天练几篇。一则她要上山采山货,还要帮我娘带弟弟,还要画花样子卖到绣坊去,有时候还和我娘学绣花。再者她在家里几乎不舍得用纸张笔墨,有时候就在沙地上练,有时候就在纸的背面或是中间的缝隙上练。”
听到这里,段雨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浓眉大眼中写着满满的钦佩之色,他抓起裴子慧的小手就道:“表妹,在我这里你可以随便写,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写多久就写多久。”
不待裴子慧答话,他又说道:“表妹你等着,我去把我的方房四宝拿来送你。”
还没来得及给裴子慧反对的时间,段雨辰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便多了几样东西。仔细一看果真是湖笔、徽墨、宣纸、和端砚。
她赶紧摆手,“大表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不行,不行!”
“这是我送你的,为何不收?”说罢也不容她说话,拉起她的手就道:“走,我们去一边写字去,你想写多久就写多久。”
裴子慧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回头望着段氏的目光。似是在征得段氏的同意。
徐氏看出了她的心思。呵呵一笑。对裴子慧道:“你大表哥给你,你就别客气了。”继而又转头面向段氏,一脸笑意道:“香瑶啊,你的子慧真是一个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虽然比我们婉琴还小上两岁,但却是真真比婉琴懂事。我看我们家雨辰对这个表妹也挺喜欢的,那文房四宝是他平时都不舍得用的,今儿竟然割爱给了子慧,可见还不只是一般的喜欢呢,不如把子慧就给我们雨辰吧,我这个做大舅母的保证待她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地疼着。”
段香瑶听完,没有及时接话,但是那眼中便多了几分黯然。
若是能这样当然是最好。雨辰是自己亲生哥哥的孩子,两个孩子一起长大,表兄表妹的互相认识,相处起来也容易培养感情。何况哥哥家住在凤阳县城,哥哥又是典狱长。那雨辰又是个机灵爱读的,说不准以后还能飞黄腾达。而自己家窝在小小的兰家沟,裴逸之虽然是秀才,也算个耕读人家,可终究不及这哥哥家显贵一些。何况哥哥和嫂子的为人,她是了解的。日后定亏待不了子慧。无论从哪一方面去考虑,这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叶氏给子慧定的那个葛二赖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段氏便不自觉地长长叹了一声。
“无妨,无妨。”徐氏见她叹气,赶紧摆手道:“妹子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家子慧确实聪慧过人,不是我们雨辰能配得上的。”
段氏这才回过神来,见嫂子误会,赶紧解释。
于是就长话短说地将裴子慧已经与葛二赖子定亲的事说了。
徐氏除了拍着大腿大大的惋惜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旁的裴子慧看似是和段雨辰在一起习字,实则她却是在一心二用。字虽然没有耽误写,但是那边徐氏和段氏的话自然也入了她的耳朵。
不过这一次,倒是幸好有了葛二赖子的存在,段氏才没有答应徐氏。
若是没有葛二赖子的存在,想必大舅母主动提起她和段雨辰定亲一事,段氏是万万不会拒绝的。因为在段氏心里,她会觉得这门亲事的确合适。
但裴子慧却不这么想。虽然和葛二赖子定亲也并非是她愿意,但是这一切或许还有转变的余地,因为和葛家毕竟一无亲二无故,只是通过媒人,祖母叶氏收了人家的礼,若是日后自己存够这笔钱了,能退亲也说不定。可是若与这表哥段雨辰定了亲,那想退亲可是难上加难了。因为段新民和段香瑶顾念着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兄妹情谊,是绝对不会让孩子退亲的。
无奈中,她翻了翻眼珠,回想自己这一天的经历,不由自责起来。
自己本来应该藏拙的。先是在马车上裴子唐已经对着大舅大吹特吹一番,到了段家之后又是画画,又是写字,引起了徐氏的过多关注不说,还让困惑中的大舅茅塞顿开。
唉!枪打出头鸟,以后还是收敛一些,万万不能再如此显山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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