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奶奶做衣服是吗?好嘞,您跟我到里面来。”五龙一边向里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您买布料来我们这真就算来对地方了,我们钱记布庄是上有绫罗绸缎,下有粗衣麻布;上至百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您想买谁穿的,想买什么颜色的,只要您能说出来,我就能给您找得到。”
“我带的钱不多,就买一件普通的料子就行。”裴子慧怕辜负了他的热情,一边解释一边跟着他走进了存放着更多面料的后屋。
“包在我五龙身上,价钱合理,包您满意就是。”五龙一听她说带的钱不多,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热情地说道:“小姑娘,前儿我们布庄剩了两块布头,一块正好能做一件衣服,而且那颜色和面料正适合给老人家用,但就是都有一点点的小暇疵,我想若是裁缝师傅的手艺够巧,足可以将这小暇疵避让过去,若您觉得还成,我就将这两块布料以半价的半价卖给您如何?”
“半价的半价?”裴子慧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这位叫五龙的伙计说得是真的。
五龙笑了笑,非常肯定的说:“对,半价的半价。”
裴子慧一听这可真够便宜的,于是接过五龙递过来的布料细细地看了起来。
五龙倒也没有掩饰,很是干脆地指出了那布料上暇疵所在的位置。与其说那是两块暇疵,不如说是两块织布时留下的硬结,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但是用手一摸,倒有些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感觉。
但是这布料的颜色和材质倒是很是不错,正如五龙所说,比较适合给老人家做衣服。想必瞎婆婆也应该会喜欢。
于是她将布料放在桌上,几个折叠之后,又用手指量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两块布料我要了。类似这样的布料还有吗?我可以再买几块。”
“您别说,还真有!您要是不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五龙笑了笑,顺手搬过立在一旁的梯子就爬了上去,然后从最上层拿下了几块颜色各不相同的布料,轻声说道:“小姑娘,这几块布料是我们布庄开业时。从总店那边包裹绸缎用的,但这并不是包装布,而是卖剩下的布头,有的有点小暇疵。有的只是在运输途中沾上了灰尘和杂物,但我可以保证,这都是一等一的好布料。你如果懂织布这一行就应该明白,一匹布的开头或结尾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的。”
裴子慧点了点头,接过布料反复看了一遍。事实也确实如五龙所说的一样属实,不过她觉得倒也无妨,有暇疵的地方在裁剪的时候可以尽量避让或隐藏,有灰尘的就更简单了,过水洗一下即好。于是笑着对五龙说道:“小哥。这些布料我都要了,您能给我再便宜点行吗?”
“哟,小姑娘!”五龙有些为难地说道:“给您的这个价,已经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最大范围了,若是再想便宜,得请示我们前面那位掌柜的。”他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外面的人已经听不见了,才说道:“不过以掌柜的意思,这样的布料是不卖的,我是看着扔在这里接灰尘也是可惜了,像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买回去,不是能做成顶好的一件衣服吗?若不是这些都是布头,又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这个价钱可是万万也买不回去的。”
裴子慧一想他说得也确实有理,又想到外面那人待人不善的样子,估计也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主,于是说道:“好吧,那就这个价,这些我都要了。”
“好!别看您年纪小,还真是很识货。”五龙又将她手里的布料接了回去,说道:“既然您都要了,那我开后门出去帮你扫一扫这布料上的土灰,您拿到家里去看着也光鲜一些。”
裴子慧本想说不用了,哪知他动作利落得已经推开了后门。人就站在风口处,扯开布料迎着风那么一抖落,别说,那布料还真是又干净又光亮了许多。
他一块接着一块布料的抖灰尘,扫尘土。于是她站在旁边就和他唠起了家常,“小哥,你们这布庄是新开的吧?以前我赶集来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你们这个匾额。”
五龙点头,“是新开的,还不到十天。”
“那你们这个钱记布庄和凤阳县里的那个钱记布庄是一家吗?”裴子慧又问。
五龙一愣,笑了笑,“您还知道凤阳县的钱记布庄呀?是一家,正是一家,我们属于分店。”
裴子慧点了点头,心想:那这家钱记布庄应该就是小姑婆家的分店不会错了。但是据说这个钱记布庄从织布到染布,规模做得很大,那个姓钱的老板人也非常精明,是凤阳县比较赚钱的商家之一,怎么这会儿子竟错了主意,不但开了这么一家生意不景气的布庄,还找了那么一个四六不靠谱的管事儿的呢!在她看来,自她进店之后见到的三个人,除了这个五龙之外,皆看不出像是会做生意的人。
踌躇间,五龙似乎看出了裴子慧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苦着脸摇了摇头,似乎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一般,唉声叹气地说道:“没法子,前面坐着的管事儿的是我们老板的小妾的父亲,我们老板娶那小妾的时候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她的父亲非要让钱老板帮忙开一间布庄,才肯将自己的闺女嫁过去。这不钱老板答应了他,娶了人回去,随后就将我派到这来当差了,唉!一言难尽哪!”
“小妾的哥哥?”裴子慧大吃一惊,自己的小姑不就是那钱老板的小妾吗?怎么这里又冒出来一个小妾的哥哥。她收了收心神赶紧问道:“你们老板的小妾姓什么?”
五龙略一犹豫,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笑着反问了一句:“您问哪一个小妾?”
裴子慧头一晕,差点站不稳,瞪着眼睛问道:“他有几个小妾?”
五龙再次犹豫,缓了缓才说道:“不算死的那个,应该是四个。”
“一个妻,四个妾?”裴子慧的眼神已经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五龙笑了笑,将几块抖掉灰尘的布料叠好,递到了她的手里,说道:“一个妻,几个妾,这在大户人家倒也平常,不足为奇。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和咱们穷苦人家的男子不一样。咱们穷苦人家喜欢一夫一妻,同甘共苦,但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们除了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以外,一般都会娶上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所以小姑娘,等你长大嫁人的时候,宁可嫁给穷人过得苦一点,也不要嫁进大户人家做妾,我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裴子慧眉头一挑,“你懂得倒是挺多。”
“能不多吗?”五龙蹙了蹙眉,说道:“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自小就给大户人家放牛和打杂,最难熬的时候连夜壶都倒过的。深宅大院走得多了,自然知道那里面的人是怎么过活的了。“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如今能到这来,也算是老板对我的一种信任。不过这里的掌柜的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另外一个伙计是掌柜的亲戚,整天就是来这靠时光的,所以这布庄里里外外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忙乎,信任的同时也是责任哪!”
“是,是!”裴子慧点着头,捧着布料,又交了钱,便出了钱记布庄。但心里却一直寻思着裴逸静做妾的事,也不知道当初叶氏知不知道钱家已经有妾了,而且不止一个。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住了,想回去问问五龙姓裴的妾氏是第几个,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不好问出口,而且那掌柜的和另一个伙计在,她也找不到适当的机会问,不管是第几个,总归是妾就对了,想一想也就罢了。
回到马车之时,其它人还没回来,她坐在车板上就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一直想着:叶氏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女儿做妾已经是这般不妥了,怎么还找了一个有那么多妾的人家,这日子要怎么过才行啊?
楚牧看出她神情不对,看了看那一堆布料,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她这才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她顿了顿,扯过那些布料给楚牧看,并笑着问道:“牧子哥,你喜欢哪一块布料,我亲自给你缝一件春衣。”
“这些布料也有我的吗?”楚牧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过年的时候,婶子已经给我做一套新衣服了,这些我就不要了。”
“那怎么行,人人都有份,怎么会独独你没有,你也是我们家人不是。”说着裴子慧就扯过布料往他的身上比量,最后指着一件天青色的料子说道:“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好看,一下子就显得儒雅起来了。”
楚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笑道:“儒雅不是形容读书人的吗?我可不会读书。”
“不会读书就不能儒雅了吗?”裴子慧笑瞪着他,把布料收回了包裹里。
又等了一会儿,裴二等人也都相继回来了,于是一家人又赶着马车回了兰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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