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待得秦中元睁开眼,手摸向旁边,床铺空空,恍然睡在身边的人不见了。
动作利落的坐起身,他睡在床里侧,外侧已空空如也,而且没有温度,可见某个女人已离开有些时间了。
略显不悦,昨夜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睡在这张床上,爬上来时已经后半夜了。本想一早睁开眼时就能看到那个女人酣睡的模样,不想这女人比他起的早。
哼了哼,挪到床外侧,穿上锦靴,然后起身穿衣。
他只着一身中衣,身体颀长瘦削,昨晚和那女人睡了一夜,她好像都没对他这身体产生什么兴趣。
不禁冷叱,暗咒那女人能装,明明一看他脱衣服就脸红来着。
穿戴整齐,随后走出房间,踏着阶梯,下楼。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一个声音就响起了,“姐夫,你醒了!我姐说你是猪,说你会睡到辰时末,果然,现在辰时快过去了。”萧宇站在楼梯口,他是特意站在这儿等着秦中元的。发黄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眼睛睁得大大,一片纯净。
扬起眉尾,秦中元走到他面前,“除了这个,你姐再没说过别的?比如,她去哪儿了?是不是见白术去了?”
“我姐说,你肯定会盘问我,她要我告诉你,你不喜欢谁,她就去见谁。有本事,你就生气的自爆。”完全在按照孟涟城的的话在说,但就是没任何个人情绪的话,听得人很来气。
深吸口气,秦中元站直了身子满目不愉,“然后呢?她到底去哪儿了,你没瞧见?”这小子像个跟屁虫,能不知道才怪。
“我不说。”萧宇撇撇嘴,他姐没让他说。
“不说?你若是不说,等我找到你姐姐,我就带她回去。我们回去了,就再也不来了,也不会让你进长鹤山庄的大门。”这小子的软肋,他一找一个准儿。
果然,萧宇害怕了,“我姐是被白小姐带走的,说有重大的事需要我姐帮忙。”
暗骂一声,果然是白家的。不管是白术还是那小妞,都讨厌的很。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儿上,长鹤山庄给你留门。”拍了拍萧宇的头,秦中元大步离开。
而此时此刻,白家所暂居的小院里,孟涟城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与石桌对面的人不眨眼的对视。
这是与白家交情匪浅的钟威镖局的少镖头钟大宝,别看名字不起眼,人长得可是相当俊朗。而且使得一手好鞭,年轻人中名声响亮。
尽管俊朗,但此时的脸可是让人不忍直视,因为铁青铁青的。典型的寒毒侵体,大太阳照着,他也不断的在打冷战,嘴唇发紫,随时都能晕过去。
白芷站在一旁瞅瞅孟涟城,又瞅瞅钟大宝,这俩人对视了有两分钟了。
“孟涟城,你快动手啊。我哥说你内力属纯阳,只有你能救大宝。”白芷忍不住,她和钟大宝一起长大,她不能眼看着他死。
“不是纯阳,是被阴性体质柔化了之后的至刚至烈。”石桌的另一侧,一身白衣的白术端坐在那儿,双眸犹如两汪清水,直视前方,唇边带着清浅的微笑。
“帮忙而已算不得什么,但这位大宝少侠似乎对我意见,坚持瞪了我这么长时间不眨眼,或许是不想让我帮忙,宁可冻死。”开口,孟涟城的语气也十分气人,笑得明艳,说的话却又噎人不已。
“恶、、、、人、、、”钟大宝哆哆嗦嗦的,终于吐出两个字儿。
白芷满眼恨铁不成钢,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拍的钟大宝差点从石椅上掉下去。
“你这猪脑子,我早就说过,我和孟涟城是朋友。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知道我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说她是恶人,那不就是在骂我?你这个蠢猪,死了算了!”跳脚,毫不客气的骂钟大宝。
孟涟城饶有兴味儿,“我是恶人,既然你不屑让我这个恶人救你,那就算了,正好也省的我出力不讨好。”
“不行不行,孟涟城你可一定得救他。他这人就是这么蠢,但其实心地善良,他说你是恶人,完全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你别生气,就算看在我的面子。要是我面子不好使,那就看我哥的面子。”一把抓住孟涟城的手,白芷可不想放她走。
“我是恶人,谁的面子也不看。再说,他是谁?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救他?”看着白芷着急,孟涟城愈发兴致高。
“他是钟大宝我朋友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白芷睁大了眼睛解释。
“所以?你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救?要是你相公没准我还会伸出援手,因为避免你做寡妇。”调笑,果然看白芷红了脸,孟涟城笑得更开心了。
“白芷、、、、别求她、、、我、、、我们是、、、朋友,做朋友、、、就不能、、、不能因为我毁、、、毁你清白。”钟大宝气得不行,又因着寒毒侵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那瞪大的眼睛可见其愤怒,而且还能看见他所说话的真假,他确实很拿白芷当朋友。
“谁媳你毁不毁的,能保全你小命,你就给我闭嘴。”白芷大声冷叱,有点恼羞成怒了。
孟涟城转了转眼睛,眼下这情况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月亮,你就别逗他们了。大宝与白芷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你就施援手救救他吧。”白术开口,他知道孟涟城什么意思,看出白芷对钟大宝有意思,想趁着此时机促成。但钟大宝对白芷并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法儿强求。
撇了撇嘴,孟涟城也看出来了,“既然白术开口了,那我就给这个面子。小子,下次见我再没礼貌,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恶人。”话落,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至他身边,钟大宝瞪大了眼睛盯着她,还是很抗拒。
白芷退后几步,她觉得孟涟城肯定不会小动作,钟大宝得罪她,她也必定得还回来。
诚如白芷所想,孟涟城直接单手就将钟大宝拎了起来,他全身发冷,温度很低,触及到孟涟城的温度,自动的就朝着她靠拢。
孟涟城拎着他双脚离地,之后刷的松手,他整个人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
还未发出声音,孟涟城抬腿踢了他一脚,看似轻松的一脚,就让钟大宝整个人飞了起来,精准的趴在了石桌上。
白术尽管看不见,但又好似看到了一切,在钟大宝趴上石桌的同时,他身子向后,免得被撞到。
“唔、、、”力气没一点缓冲,他直接趴上石桌,肋骨撞到石桌上,疼的他要死。
走过去,一手按到他肩膀处,手上运力,她的衣袖都在拂动。
“啊!”钟大宝立即大叫,惊得白芷一哆嗦。急忙去看钟大宝的脸,他痛苦纠结的不成样子,早就没了俊朗可言。
忍不住的蹙眉嫌弃,白芷觉得小时候看他尿裤子都没眼下来的丑。
“别叫了,忍一下。”觉得刺耳,白芷冷叱。
孟涟城不为所动,他便是大叫她也恍若未闻。一只手给他输送至刚至烈的内力,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反方向提起来,钟大宝叫的更大声了。
钟大宝的脸开始变色,一般红一半青,然后青红调换,恍若唱变脸儿一般。
白芷看的皱眉不止,虽然看他这样知道他很痛苦,但他大叫她就是听得不顺耳。
差不多,孟涟城扣住他那只手腕的手拇指一动,指甲恍若锋利的匕首,划过他的手心,一道血痕出现,接下来就是黑红的血液开始往外流。
黑血很多,流出来后甚至还冒着寒气儿。钟大宝的叫声也渐渐减弱,最后两条腿耷拉下来,趴在石桌上恍若待烧烤的烤鸭。
秦中元走到小院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刚刚走近时就听到了杀猪般的叫声,再加上眼前这些,立即明白了孟涟城这是在救人呢。
昨儿还说没交情的人不救,今儿就自毁诺言救人了。
“好了。”两只手同时松开,钟大宝趴在石桌上一阵抽搐,白芷躲得远远地,说实话,看到他这么狼狈,着实不是她心里所想。
“秦公子来了。”白术一直淡然的坐在那儿,在秦中元一脚迈入小院时,他就知道了。
看过去,孟涟城扬了扬眉,“醒了!”
“是啊,睁开眼看到你不见了,马上就醒了。原来是在救人,提前告诉我一声也成,免得我担心。”走过来,双手负后,姿态优雅。那俊美的脸庞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动人又魅惑。
“说的好像你关心一样。”轻叱,不过红唇却是弯弯的,很明显,她心情很好。
“大宝?大宝?”白芷晃悠着钟大宝的脑袋,他闭着眼睛也不答应。
“昏了,一会儿他流出的血成了正常的颜色包扎起来就行。既然事情完成了,那我走了。”拍拍手,对她来说,如此轻而易举。
“好,你也多多休息,既然打定主意要管这事儿,那就保护好自己。”白术站起身,一身淡若清风,无论何时,他都是如此不疾不徐的模样。
“嗯,你也保重。”白家的人包括白术都不会上前线去,因为他们家都是神医。
点头,白术的所有动作表情都很淡然,但又透着不可忽视的温柔。
秦中元站在那儿看着,漆黑的眸子微眯,其中满载不悦。
白芷转着眼睛看着,心下暗暗冷叱她哥,非得故意在秦中元面前这样,惹得人家不高兴。他倒是看不见眼不见为净,但她能看见啊。一瞧秦中元那漆黑的眸子,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转身,同时扫了一眼秦中元的表情,孟涟城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走了。”
“白公子回见,还有,保重身体。”十分友好的告别,秦中元身子一转,直接挣开自己的手臂转而搭在了孟涟城的脖子上。向自己怀里一勾,搂着她离开。
孟涟城没挣扎,她就知道这小白脸儿犯病,也随他去了。他总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她若是挣扎,他会更怀疑。
“你告诉萧宇,说我是猪。”搂着她离开小院,走进花园的小路,秦中元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冷哼质问。
“我离开的时候叫你来着,你只是像猪一样哼了哼。”孟涟城回答,目视前方,在他的手臂下她依旧能行动自如。
轻笑,手臂又紧了紧,秦中元只要稍稍低头,就能亲吻到她的头发。
“你那弟弟,说他有点傻吧,其实又挺聪明。脑子转弯也很快,但得看事关什么,事关你,他就很聪明。”孟涟城很喜欢萧宇,秦中元完全看得出来。所以在她面前,他也绝对不说坏话。
“他只是俗称的一根筋吧,不是很傻。”孟涟城笑笑,或许因为前世,所以她对孩子有特别的感情。乖孩子会很喜欢,熊孩子就会教训一顿。
“嗯,只对你这个姐姐一根筋。”低头,唇触到她的发丝,他不禁的弯起唇角。
“他从小就没人陪他玩儿,我时不时的来一趟,他就会高兴许久。”说起以前,她还记得萧宇椽裆裤的模样。
“你会陪着儿时孤独的小宇玩儿,却对我施加侮辱,这对待还真是天壤之别。”走上长廊,秦中元依旧不松手。
“那肯定是因为你可恶。小宇儿时就很听话,可不会做坏事。”哼了哼,尽管她忘了当年都发生什么了,但不代表她听信秦中元的任何一句话。
“这么肯定我当年在做坏事儿?”又收紧手臂,他顺势低头,这次很精准的亲吻到了她的头发。
孟涟城挣了挣,下一刻耳朵也红了起来,“别动手动脚。”
“没人看到。”秦中元笑,不乏得意。
就这么回到萧宇的小楼,那孩子正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呢。
一瞧见孟涟城和秦中元的身影出现,他噌的站起来,“姐,你回来啦。”
“在这儿蹲着做什么?”掀开秦中元搂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她几步走到门口,萧宇睁大了眼睛瞅着她,那眸子底一片纯净。
“刚才我娘送来了饭菜给姐和姐夫吃,快来吃吧,要不凉了。”拽着孟涟城往屋子里走,这小子的力气大了很多。
“你娘她没多坐一会儿?”走到饭厅,长桌上菜汤齐全,泛着香味儿。
“没有。”自己找了个挨着孟涟城的椅子蹦上去,之后不眨眼的瞅着她。
早就习惯了他那个样子,孟涟城兀自的拿起筷子,此时秦中元也走了进来,在孟涟城的另一边坐下,同时瞧着萧宇那模样,不禁笑道:“你是望姐石么?”
“你秦公子倒是会发明,望姐石?你也想得出来。”孟涟城失笑,听过望夫石,哪儿来的望姐石。
“难道不是?你瞧瞧他,不眨眼的盯着你。这若是个成年男子,我真会怀疑他用心不良了。”也就这孩子脑子不好使,若是正常孩子,他还真会猜想这小子对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良企图。
无可奈何,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面前的菜碟中,让他赶紧吃,把嘴堵上。
“你刚刚给那个人输功逼毒,可有什么发现?”不再与她调笑,秦中元问起了正事儿,眼神也认真了很多,看起来恍若幽深的古井让人移不开眼。
看了他一眼,孟涟城挪开视线,“伤他的人内力深厚,练得是纯正的阴寒内功,如若钟大宝本身没有醇厚的内功,他已经死了。”
“若是你呢?可能抵挡?”姿势优雅的拿着筷子,他却没怎么吃,看着她,想得到明确的答案。
“当然。”根本就没思虑,孟涟城满目自信。
薄唇弯弯,“那就好,若你也没法抵挡,咱们就赶紧回家躲着吧。”夹起孟涟城给他夹过来的鸡肉,虽然不想吃,但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
“这么怂,不像你秦公子啊。”笑,精致的桃花眸成了月牙儿。
“无关怂或不怂,保命要紧。”说着,桌下的腿慢慢移动,然后勾住孟涟城的腿。
筷子顿了顿,孟涟城踢了他一脚,让他老实点。
他却不以为意,继续勾搭她的腿。
对面,萧宇从看着他们俩的脸,之后慢慢的歪头看向桌子下。
瞧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腿,忍不酌奇,“姐,姐夫,你们在干吗?”
快速的踢开秦中元的腿,孟涟城轻咳一声,“没什么,他欠揍了。”
被踢,秦中元略略皱眉,“别听你姐胡说,她想讨好我。”
轻叱一声,孟涟城忍不住翻白眼儿,也不知是谁想讨好谁。
萧宇似懂非懂,倒是禁不住的想,他们俩什么时候能生出个娃儿来。那时,他就不用孤独的蹲在这儿只看他们俩了。
昨日萧震岳告知,会派出几拨人分批潜进大司叶家打探。十余人一批,人少不容易引起注意,各门派都有,又能将力气用到一处去。
今日,孟涟城总算看到了第一批先行前往大司叶家的人,果真个个都是高手,这些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字的人物,而且年轻人居多,所谓的少年英雄。
不过也有两个年岁大些的,还有一个萧家的年长护卫,这个队伍就算齐全了。
虽然这批人的出发也是秘密的,但仍旧汇聚了不少人前来送行,明明是黑夜,可这大道硬是变成了白天。
孟涟城带着秦中元坐在街边的房顶上观看,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以及各种豪言壮语,二人均不同程度的冷笑,可见俩人是都认定,这么大张旗鼓的走,绝对没有好结果。
伸长了一条腿,那腿笔直笔直的,这是天生的大长腿,小短腿儿羡慕不来。
薄唇微扬,可见他心情也不错。
“看他们先走,你着急么?”那些人在众人以及明亮火把的欢送下骑上了马,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
“有什么可急的?我倒是急着看到他们屁滚尿流的回来。”轻叱,孟涟城也不无幸灾乐祸。说她是个善良的人吧,其实有时也有诸多坏心眼儿。
声线好听的轻笑,他抬起手臂揽住孟涟城的脖子,“就怕他们都回不来。”
斜睨他一眼,这厮的美貌是黑天也掩饰不了的,“你又知道了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说着,他低头凑近她,嗅着她的味道,然后靠近她额头。
“为什么?”莫不是这厮又在暗地里有什么安排?她就奇怪了,她每天都跟他在一块儿,什么都没看他做过,难道这厮又是在去茅厕的时候办的事儿?他好像就爱上这口儿了。
“因为还不确定,待得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你不迟。”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凑近了她的额头,随着说话时嘴唇在动,数次都碰到了她的皮肤。
热乎乎的呼吸吹着她,孟涟城禁不住的眯眼,他说什么她已经不在乎了,感觉着他愈发靠近,最后那两片嘴唇彻底的黏在她的脑门上,她忍不住的闭眼。
终于亲上了,秦中元禁不住弯起眸子无声的笑,嘴唇还没离开她的脑门,眼角眉梢间的笑还在持续,下一刻他就肚子一痛,然后不受控制的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坐在房顶,孟涟城冷眼看着那小白脸儿如同一个球似的滚下去,稳坐无动于衷。
秦中元这滚下去的动静也很大,压的瓦片嘎吱响,下面街上的人刷的同时抬头看上来,只见有个人要从房顶掉下来,却是看不清是谁。
就在那人从房檐上掉落要摔在地上时,一道影子更快的从房顶飞下来,在先前那滚下来的人影快要贴到地面的一秒前截住了他。
恍若拎着一个物件,孟涟城拎着秦中元的肩膀将他拎了起来,他也十分配合的站稳,之后还潇洒自如的甩了甩袍角,恍若刚才如同一个蛋似的滚下来的不是他。
街巷里寂静无声,人无声,马无声,只有火把跳跃的声响,一时间恍若凝结。
孟涟城回头扫了一圈,随后轻咳一声,“祝各位英雄马到成功。”没诚意的说了一句,之后抓着秦中元的手臂快速离开,只余满街的人大眼瞪小眼。
这、、、、这恶人未免欺人太甚,如此不将自己的夫君当回事儿,众目睽睽下从房顶扔下来又在落地之时接住。她当她夫君是什么?是个球儿?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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