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身在封闭的大书房中与智云方丈葛道人齐天运等人商议事情的时候,秦中元就觉得不舒坦。
也说不清是哪里具体不舒服,总之就是有点坐立不安。
心焦了许久,他恍然,他觉得肯定是孟涟城这女人不听话跑出去了。他有第六感,肯定是这样。
思及此,他更坐不住了,听他们无聊的讨论,他最后说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
也没人阻拦他,因为谁也拦不住。更况且,大家都知道孟涟城有孕了,秦中元担心妻子也是应当的,这个场面他能来走一趟,已经很给面子了。
离开,外面庭院里依旧有很多人在等消息,秦中元大步而过,视线里没有任何人,恍若站在四周的都是木头。
“一眨眼的时间过了夜半了,她肯定偷跑出去了。”往回走,秦肃以及几个护卫跟在后,秦中元料想的很准确。
秦肃不多言,但看秦中元如此笃定,他也觉得孟涟城不会听话。
不过她本来就武功高强,便是现在怀孕了也不会出问题,反倒秦中元这么焦急,看着让人担心。
快速的回到小院儿,没看到秦超,秦中元就知道他猜对了,孟涟城又出去了。
“该死的秦超!”咒骂,尽管生孟涟城的气,骂的却是秦超。其实他也知道,孟涟城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骂秦超也没什么用。
“夫人和秦超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哪儿了?”秦肃赶紧询问,秦中元发起火来,他们都得跟着倒霉。
“回公子,夫人与秦超护卫离开大约有一个半时辰了。去哪儿了、、、属下们不知。”护卫回答,他们哪里敢多问。
“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饭桶么?”劈头盖脸一顿斥骂,果然,无辜的都遭殃了。
“赶紧分头去找,找到了就请夫人尽快回来,公子在等她。”秦肃赶紧吩咐,一众挨骂的护卫立即行动。便是找一夜人,也比在这里等着挨训强。
秦中元很生气,站在院子里,双手负后,颀长瘦削的身体尽是迫人的火气。
秦肃站在一旁陪同,只要秦中元不进房间,谁也甭想休息。
本以为会等很久,但不过一刻钟,孟涟城与秦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院门口。
秦超自动的停留在了院子外,他就知道肯定还得挨罚,不过他不怕,因为今晚的收获换来他挨罚也值得。
走进来,一瞧秦中元浑身散发怨气的模样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她的男人小心眼儿爱生气,她已经习惯了。
“回来了?我今晚有大发现,来,我跟你说。”不等秦中元发火,孟涟城直接拽着他往房间走。她微微运力,秦中元根本就挣扎不得,任她拽着走进房间,恍若一个物件。
秦肃站在原地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挨骂了,甚至秦超都不会被罚了。
走进房间,孟涟城隐隐兴奋,拉着他进入卧室,直接把他甩在了床上。
秦中元脸色十分不好,本来还想训斥她一顿,结果呢,她回来就把他拽进来,最后还扔到了床上。
胸口一口气憋着,他要被她气死了。
孟涟城反倒不同,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精致的桃花眸尽是兴奋。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还有一系列很诡异的事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说,超级欢脱,这后半夜,她完全不困倦。
秦中元看着她,视线由她的脸上往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腰间。
腰侧,衣服破开,随着她坐下来,都看到里面的肌肤了。
眉头拧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受伤了?”那衣服一看就是被剑划开的,她还是和别人动手了。
低头,孟涟城用手指勾了勾那破开的地方,“没事儿,试了试他的剑到底能有多快,我只守不攻,最后一招时,被他划开了衣服。”她满不在乎,因为确实很过瘾。
秦中元的脸色可想而知,看着她那还略显得意的样子,气得他抬手捏住她脸颊,“还有脸说?他的剑若是划在了你的肚子上,现在就是一尸两命。”
“你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还一尸两命?就算他伤到了我,伤的也是腰侧,而不是肚子。”拍拍自己的小腹,和腰侧距离很远的好不好。
“你、、、”捏着她的脸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女人,真是能把他气死。
抓住他的手,孟涟城笑眯眯,“别说这个,难道你不好奇凶手是谁?”眼睛睁大,这个秘密多少人想知道啊!
任她抓着自己的手,秦中元深吸口气看着她,“说吧,谁。”其实他根本不好奇,这些破烂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个铸出血珑玉的匠人齐贺的儿子,齐珑。”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
但奈何,秦中元还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眉头动了动,表示知道了。
“他人呢?”既然知道了,那就抓住他好了。
“走了呀!”干脆的回答,听得秦中元不解的眯起眼睛。
“为什么?”按理说,以孟涟城的热血胸怀,她肯定会抓住他才对的。
“这里面事情可多了呢!要说的话呀,我能和你说一天。不过呢,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就简短点说。”打定主意今晚要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孟涟城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秦中元表示会听,但仍旧对她很不满。
“那个齐贺死了你是知道的吧,我与你说过的,就是血珑玉那把剑铸成的时候他就死了。齐庄主说他是正常死亡,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猜他怎么死的?”故作神秘,惹得秦中元扬起眉尾。
“怎么死的?”虽是不想问,但还是配合她。
“投炉殉剑。”一个字一个字,孟涟城说的很认真。
闻言,秦中元终于有所表示了,很惊讶。
“真的?”这是在传说当中有记载的,铸剑的祖先有这样做的。因为据说,人的灵魂与剑合二为一,那么这把剑就天下无敌了。甚至可以呼风唤雨,引得天崩地裂。
“嗯。他们铸剑时都要往炉里投放山羊水牛之类的活物,据说是诡剑仙。那把血珑玉的材料,齐贺走南闯北找了十年才找回来,但铸造的过程中却发生了问题。无论投放什么活物都化不开铁水,后来所有铸剑师都说是剑仙不满,需要活人殉剑。”说到这儿,孟涟城觉得很残忍。
“然后他就投炉了?”剑仙?真是扯淡。
“嗯。据说,齐庄主也是同意的,因为好像齐剑山庄历史上,就有铸剑师殉剑的传统。不过那一般都是在铸剑师年迈的时候,齐贺今年也不过才五旬而已,根本不是殉剑的年纪。按照齐珑的说法,齐庄主也认为这么多年没有过殉剑之人,所以剑仙生气,齐剑山庄才不景气的。”这些都是齐珑说的,虽不一定是事实,但也绝对可供参考。
摇摇头,秦中元脸上的鄙视可是显而易见,“那个齐珑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你就没发现过他有问题么?”
“没有啊,见过他两次,他一直都是傻里傻气的,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傻子。其实不是,他只是打小不爱说话,舌头也有些问题,性格内向。齐贺殉剑后,他病了一场,醒来就傻乎乎的了。其实他是装的,因为他知道这次齐剑山庄的赏剑大会必定会将血珑玉卖出去,所以他就装傻以守护那把剑,他认为齐贺的灵魂就在剑里。”这些都是齐珑亲口说的,这些应当不会是假的。
“史翔,谭老二,都是去偷剑的。然后被他所杀,死相凄惨,其实大部分是恐吓众人。这个想法是不错,但他错估了人们为了利益可以不在乎风险的贪婪之心。”秦中元了解了,倒是也鲜少的给出一丢丢的同情来。
“他也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更多的还是不能放任血珑玉被别人夺走。便是最后有人竞买了它,他也会想尽办法抢回来。”他斗不过齐天运,只能以这种方法暗暗争斗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来龙去脉,那么,他人呢?”听孟涟城的意思,怕是她还挺同情可怜那个齐珑的。
“我让他带着剑远走高飞了,这样谁也没办法把血珑玉夺走了。”摊手,她确实同情齐珑了,当时说不管,但那个时候看着齐珑的样子,她是很可怜他的。
秦中元无语,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最后叹口气,“咱们明儿就离开这儿,再也不来了。”
孟涟城点头,“好。”她绝对同意。
看她那爽快又心满意足的样子,秦中元将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口气咽了下去,“他们还在研究怎么找出凶手呢,这下子,这辈子也找不到了。”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了。
孟涟城不管那么多,反正死的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不对,死的应该是三个,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在树林里的孙四他们都没管,现在还躺在那儿呢,估摸着已经没气了。
“白柳山庄警告我们不许竞买那把血珑玉,她们是早就知道齐贺殉剑了。怕是也预料到会有麻烦,所以才告诉我们不能参与的,算她们有先见之明。”单单这一点,孟涟城还是很佩服的。
“是啊,若真是买了,可有的麻烦了。”拽她腰侧被划坏的衣服,秦中元诸多无奈。
任他拽,孟涟城倒是很高兴,今天这件事儿做的十分漂亮。
便是最后知道凶手是谁,齐珑也早就走远了。他只是性子内向,又有些极端,但他不傻,独自一人,也能够生存。
但想来,齐天运从白柳山庄买回了消息,知道凶手是谁他也不会公布,想必还会尽力的平息此事,毕竟,齐珑是齐剑山庄的人。
想想还真是可怜,他亲眼看着他父亲投炉,那是眨眼间就变成了飞灰的热度,只是一晃间,他父亲就消失了,真的让人很难以接受。
心中所爱,在眼前消失,不说别人,孟涟城觉得她也肯定会发疯。
真相只有孟涟城秦中元与秦超知道,翌日,如同早早与齐天运说的,长鹤山庄要先行离开了。萧三萧九还留在这儿,等于代替了孟涟城了。
齐天运也没有阻拦,亲自相送至大门口,几天的时间,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齐庄主不必过于焦心,有些事情没到大白天下的时机,也是强求不得的。”孟涟城话中有话,她觉得,这件事怕是永远不会大白天下了。
“这几天要秦公子与月亮都操心了,事情有进展,老夫会派人告知你们的。”齐天运拱拱手,沉声道。
孟涟城笑笑,与秦中元对视一眼,随后转身跃上马车。
看她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鲁莽,秦中元微微拧起眉头,拿她没一点办法。
踩着马凳上车,旁边秦超欲扶他,秦中元视线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魁梧如山的秦超默默收回手低头。昨晚秦中元没罚他,但不代表他就忘了。这顿惩罚,怕是得回到长鹤山庄在进行。
然而,秦超明显多虑了。这俩人并没有打算直接回长鹤山庄,正值晋城牡丹花开的时节,队伍朝着晋城进发,俩人打算凑凑热闹,一睹满城花开的风采。
因为今年的赏剑大会没开,齐剑山庄又发生了凶杀案,所以,大部分的江湖人都跑到了秀城。而往年到了这个时节就拥挤的不得了的晋城就显得很空荡荡了。
其实也算不上空荡荡,最起码没有往年那满街道人挤人的景象。而且往年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穷苦跑江湖的谁买得起名贵的牡丹花,完全凑热闹而已。
今年,那些跑江湖的少了,大街上倒是满处贵人。华贵的车马,穿戴的十分好的仆人,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
这种宽松悠闲的景象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晋城内外都很高兴,少了那些凑热闹不花钱的江湖人,这晋城的档次真是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还未进城,四处就能看到盛开的牡丹,没有浓郁的花香,但那盛开的姿态就让人觉得心花怒放了。
孟涟城很喜欢,窗子大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
秦中元则靠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的是白术那时写下来的关于孟涟城孕期的注意事项。还有一堆的食谱,完全营养,秦中元也都一一记在脑子里。
离开齐剑山庄时白术没出现,仅仅白芷将他们送到门口。
其实现在来说,秦中元倒是对白术的敌意少了很多,一是孟涟城已经怀孕了,二是,白术的内心其实挺纯洁的,并不肮脏。
单单这两点来说,秦中元敬他是个君子。
“呸c臭。”蓦地,趴在窗边看风景的孟涟城猛的收回脑袋,顺带着刷的关上窗子,她整张脸纠结到一起,嫌恶的表情如此之明显。
抬头看着她,秦中元也闻到了一缕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臭味儿。
抬手将自己身边的窗子也关上,秦中元有些无奈,以前是他闻不得这些味道,现在换成了她。而且,她的反应如此之大,让他担心不已。
“这花肥的味道也这么难闻,果然,只要是肥料味道都不会好。”窝在那里,孟涟城依旧觉得胃里在发热,想起刚刚充盈鼻腔的臭味儿,她脑子嗡嗡响。
“别再想了,不如让我摸摸,你的腹部可有什么变化。”手持着白术写下的注意事项,秦中元一手抬起,修长的手指没一丝瑕疵,他是按照白术的交代来确认孟涟城身体的变化是否正常。
扬高眉尾,孟涟城上下看了他一通,“你真当你是大夫?”
“凭我的脑子,我若真想学医,白家通通没饭吃你信不信?”不满,但凡是他想做的,那就没有不成功的。
嗤笑,孟涟城极度无语,倚靠着车壁,“来吧。”俩人都没什么经验,充当什么神医降世呢!
像模像样的将手放在孟涟城的小腹,结合这上面写的,按照这些时日来说,孟涟城的肚子要比正常的硬一些。
他不知怎么回事儿,只是摸摸感觉一下,觉得有点担心。
“怎么样啊秦大神医,我这肚子可正常?”她没怀过孕也不知自己是否正常,反正她现在感觉不错,只要不闻到那些浓郁难闻的味道,她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眉峰微蹙,秦中元轻轻的在她小腹按压了两下,随后道:“比这上面描述的要硬一些,我儿子是不是有个铁头?”不然怎么硬的这么明显?
无语,孟涟城打开他的手,“瞎说什么?还铁头?要真是个铁头,我怎么把他生下来?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白术说的也只是普遍现象,不足以证明天下女人都这样。”
“这话也对。”点点头,秦中元倒是同意。
“所以呢,你就甭再装神医了。便是真的神医,他也看不见我肚子里的情形,都是猜测。”摸摸自己的肚子,孟涟城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仍旧七七八八。
不正常的胎体也不是没有,这个时代又没有那个能看到肚子里情况的技术。若真是有问题,那还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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