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还在沉吟,那面上神色,已落入容玉致眼底,难道说,她真是自己的亲娘,如果这样的话,容玉致如堕冰窖,整个人半步都挪不动。
苏大娘也在想办法,这个时候,说不上去已经迟了,可若上去了,容老爷瞧见林夫人,那时,会发生什么事?
“奴来服侍夫人上岸!”苏大娘还在想法子,船舱门口已经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着苏姨娘走进来,来到林夫人跟前:“还请夫人上岸!”
“苏姨娘不是有些不适吗?”林夫人被袖子盖住的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如果没人注意,是看不到那袖子有些许颤抖的。苏姨娘的眼从林夫人手上离开,面上笑容有些许得意:“奴服侍主母,是应当的!”
“夫人,您是转运使的夫人,尚书府的千金,身份尊贵。苏姨娘前来服侍,是对的。”嫣然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未免有些突兀,林夫人看一眼嫣然,嫣然已经伸手出去扶住林夫人:“夫人,您是转运使的夫人。”
是的,自己此刻,是转运使的夫人,嫁给林大人,已近十六年,那些往事,都该全部忘掉才对。至于谁想借此搞风搞雨?林夫人看一眼苏姨娘,把手伸出来让她扶自己:“既然苏姨娘还记得自己的本分,那就服侍我上去吧。”
虽说只短短一刻,可容玉致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了汗。若自己的父亲叫破林夫人的身份,那该如何?林夫人在苏姨娘的搀扶下出舱,林小姐跟在后面,嫣然已经拉着容玉致道:“小姑,我们一起上去。你是夫人的表侄女,还要去告诉叔叔这件事。”
容玉致转头看一眼嫣然,嫣然紧紧捏一下容玉致的手,容玉致长吸一口气,跟在后面缓步出舱。苏大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跟在她们身后离去。
林大人已经先上了岸,正在和容老爷寒暄。瞧见另一艘船上走下的人,林大人就对容老爷道:“都是亲戚,你也不需回避!”容老爷应是就转头想去和林夫人见礼。
当看到林夫人的第一眼时,容老爷的神色顿时生出变化,虽然时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那双眼,那张脸,还是记在容老爷心里。毕竟这个女子,是唯一一个为容老爷生下子嗣的女人。
连唇角的微笑都和当年一模一样,容老爷深感震惊,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林大人已经察觉容老爷的不对劲,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爹,这就是表姨,您也见过我的娘,是不是觉得,表姨和我娘,会有些像?”容玉致已经走到近前,听到林大人的问话,急切之中装作一片烂漫的开口。
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无礼,林小姐已经在那皱眉。电光火石之间,容老爷已经醒悟过来,这个人,就是那个人,自己绝不能露出一丝异常,若被人知道,绝非小可。因此容老爷已经对林大人道:“小女无礼,大人莫怪。果真是表姐妹,夫人和她,还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身形,远远瞧着,竟是一模一样的,只可惜,可惜。”
容老爷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林大人已经笑了:“亏的还是现在见了,若是我初任官就来扬州,那时见了,岂不分不出来?”林夫人也笑着道:“记得当日齐表妹和我,身量是差不多的,那时在闺中,常常换着穿衣衫首饰,我娘最爱笑话这个。”
林夫人语气里的笑谈口吻让林大人笑了:“原来夫人还是有那么一等天真烂漫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谁不曾天真烂漫,难道我一生下来就那样老成?”林夫人含笑瞥一眼苏姨娘,这才对林大人笑语。
苏姨娘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容老爷的表现在苏姨娘的预计范围内,但林夫人,她已经镇定的不像话了,可惜啊可惜,若非容玉致说了一句,怀疑的种子,早就种在林大人心里。
但苏姨娘不敢表现出什么,依旧低头服侍林夫人进庄。苏姑姑比苏姨娘落后半步,听到这话那眼微微一眯,今日差不多就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放过,那就寻不到机会了。
林大人若不怀疑,怎么才能让苏姨娘伪装小产?苏姑姑跟着众人进了容家庄子。男女总是有别的,容老爷的妾又不好出面招呼客人,自然是嫣然和容玉致做了主人,请林夫人一行到里面歇息。
苏姨娘既然装肚子疼,到的里面,也就被丫鬟们扶着去歇息,苏姑姑嘴里说不放心跟了进去。容玉致让丫鬟们端上茶果点心,又请各位净了面才笑着道:“此地风景虽好,我却不常来的。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表姨和表妹莫怪。”
林夫人直到进到里面坐下,净过了面,才觉得浑身一松,此刻一杯热茶喝下肚,整个人才算好了些,听到容玉致这样说就笑道:“这还叫怠慢的话,我就不晓得什么叫热情了。”
容玉致浅浅一笑,看着林夫人的眼像有话要说。此刻林夫人心里,也如打翻了一个调料铺,甜的苦的酸的辣的,样样都涌上来。嫣然已经笑着起身招呼林小姐:“表小姐,这个庄子的风景,比起扬州城里,又不一样呢。不如我陪你去瞧瞧。”
林小姐也不以为忤,起身跟了嫣然出去。苏大娘走到门边站好。这样的阵势,容玉致怎瞧不出来,瞧着林夫人那泪珠就滚落:“您,您,您真的,真的是……”
十八年啊,想了十八年,自己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在此刻,就可相认,可是容玉致到了此刻,一声娘怎么都唤不出来。明明已经到了喉咙边,就在这舌尖,可还是喊不出来。
“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瞧瞧你。可怜的孩子,我当日是没法子。带了你,我要怎么和你外祖父母交代?”一个人可以托辞在尼姑庵里住了几年,可还带着个孩子,那要怎么处理?
容玉致想上前,可那脚步停在那里,怎么都上前不了。知道了是她,得到肯定之后,不是没有怨的,可又似不能怨恨。景尚书家的小姐,和扬州富商的妾,任谁来选,都只会果断选择前者,而不会去洋者。
如果自己没有生出来就好了,容玉致低头,那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衣襟上,这让林夫人再也压抑不住,起身上前抱住女儿,却不敢喊出一声儿,只是任由泪在脸上流。
“姑姑,都是老奸巨猾的东西,没想到,竟能这样说过去。”苏姨娘一进了屋,就对苏姑姑愤怒的道。苏姑姑的思绪被打断,瞪她一眼:“你着什么急,这会儿还没离开呢。等我想想,想想。”
“姨奶奶,容家着人来送东西。”玫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姑姑走到窗边,往外瞧了眼,见是最争强好胜的赵姨娘,正好,这个蠢货,还能有点用处。
苏姨娘会意:“请人进来吧。”玫庄应是,请赵姨娘往里面去。赵姨娘是听说转运使的女眷来容家庄上,琢磨着林夫人巴结不上,巴结林家的妾总是能的。急急忙忙让人收拾了几样东西就来探望,听到丫鬟说请她进去,急忙又收拾了下头面,这才小心翼翼捏着把汗往里面去。甚至连玫庄都没认出来。
真是蠢的一如既往,苏姑姑见赵姨娘进门就把门关上,赵姨娘的丫鬟被关在门外,差点惊讶出声。玫庄已经把那丫鬟一拉:“小声点!”
那丫鬟以为这是林府的规矩,急忙把嘴一捂,抬头想说谢谢,一看玫庄的长相,丫鬟又要惊呼。玫庄已经把丫鬟的嘴再次捂住:“好久不见,还好吗?”
丫鬟在那双腿都筛糠一样抖,赵姨娘已经看着苏姑姑,吓的双膝跪下:“朱姐姐,朱姐姐,我就拿了你的两样首饰,没拿别的,你若要,我就还你。”
说着赵姨娘就要往发上扯首饰,苏姑姑浅浅一笑:“谁媳那点首饰?我只想问问,你娘家可还好?”
赵姨娘的娘家是扬州城外的脓,赵姨娘生下来就生的出众,都说她有福气。这家子就把赵姨娘当成了大指望,不让赵姨娘下地干活,只是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赵姨娘十四岁那年,就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赵父又和容家一个掌柜认识,晓得容老爷好美色,想法把容老爷引来。
容老爷本是好色的,见了这乡野地方,也有出色美人,自然一口吃下。给了赵家一百两银子,带了人走。赵姨娘从小就晓得自己是要去做那富人家的妾的,因此学了不少事情。进到容家后院,和王姨娘等人也是争的不亦乐乎,自认十分受宠,又去求容老爷每年给自己爹娘二十两银子,自己哥哥弟弟也弄到容家店铺里去做伙计。
一家子仗了赵姨娘这个女儿,在乡里也是丰衣足食,无需下地就能坐食的。此刻赵姨娘听的苏姑姑这么问,吓的全身发抖:“你,你想做什么?”
“我是在想,要在你这花容月貌的脸上,划上那么两道,你那一家子,可还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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