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斯提兹抚过钉在朗萨姆身上的一对金属巨环,从海中拉起两截连接在环上的绳索.两根绳索被朱斯提兹合在一起,开始奋力地拉扯.绳索很快就绷得笔直,它们的另一头不知隐藏在海中的哪里.随着朱斯提兹的拉动,其上时而闪现出一些银光条纹,显示出它们质地的不凡.
渐渐地海面上开始泛起阵阵涟漪,涟漪又逐步变成了波澜,最后一具银龙的尸体被拉出海面,一直拉到朱斯提兹的面前.
"你真的要用这头银龙当养料吗?"朱斯提兹似乎还没有放弃劝说朗萨姆的努力,"你知道银龙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血脉和神系血脉是相排斥的."
"养料."朗萨姆只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斯提兹知道自己的劝说不会有用,只得把银龙的尸体推到拉萨姆的跟前."你的了,都是你的了."他扔下绳索向后退了两步.
朗萨姆的头发立刻像无数条海蛇狂舞起来,它们迫不及待地蹿到银龙身上,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海蛇们在银龙坚韧的表皮上狠狠地钻起洞,它们一条接一条地钻入银龙的皮肤下,在里面大快朵颐.
朗萨姆的脸颊慢慢变得红润,他的眼睛,鼻子,牙齿等残缺部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起来.他的肩膀以及胸口下方同样开始长出皮肉和骨骼.
然而在一旁观看整个过程的朱斯提兹却没有显出一丁点高兴的神情.相反,朗萨姆每恢复一分,朱斯提兹的神情就沉重一分.看起来,发生在朗萨姆身上的奇迹绝不是一件好事.
"够了."朱斯提兹喊道,他想上前拉开银龙和朗萨姆.但是朗萨姆忽然抬起头.他的两只眼睛已经生长出来.那是是两颗完全乌黑的眼珠,眼珠表面光洁异常,反射出朱斯提兹的影像.
朗萨姆瞪着朱斯提兹,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决绝的眼神让朱斯提兹没有勇气再向前走一步.
又过了几分钟钟,朗萨姆的肩膀彻底复原了.一条手臂从肩胛处破皮而出.这只手臂又细又长,皮包骨头.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朗萨姆伸手抓住银龙的身子.朗萨姆想做的仅仅是将银龙的身体朝自己的嘴边拉近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啃食银龙的血肉了.
朱斯提兹瞧见这一幕.干脆转过身去.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朗萨姆主动选择了堕落.他像茹毛饮血的野兽那样吃食;他放弃了身为巡海巨人的荣耀和神的使命;他将成为怪物,追求邪恶力量的怪物.
迷途海域里的浓雾再次慢慢聚拢过来.浓雾包裹起大吃大嚼的朗萨姆和那条死于非命的银龙.朱斯提兹回转身子,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那声音是如此刺耳,以至于朱斯提兹痛苦地捂住耳朵.他蹲下来将脑袋藏到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躲避咀嚼声的骚扰.
"朱斯提兹,这没有什么.你知道.这没有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尖锐的嗓音说."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忍耐了.我最难以忍受饥饿,难得饱餐一顿,你该为我感到高兴.虽然这条龙的味道有朽涩.个头也不够大."
朱斯提兹放下捂在耳朵上的双手,他从海水里站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不.朗萨姆,原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他喃喃地说."这一切原本都不会发生.但是从我苏醒以来,却好像什么都变了.你知道吗?我得到了神示,奇怪的神示,然后什么都变得奇怪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袭击吗?因为我！"
朱斯提兹咆哮起来,"因为我该死的想到迷途海域来见银龙.接着战争就爆发了,我们陷入了困境,无解的困境.这都是因为我的不理智行为造成的,我罪无可恕."
"过来,过来,年轻人."朗萨姆尖锐的嗓音里带着一种平和的语调,"你不用自责,你还年轻,你不明白很多事情在没有发生前就已经注定了.我的命运不会因为你而发生改变,我的结局从我出生的那刻起,就写在了我的灵魂深处.今天只不过是命运宣判的日子,是我选定的这个日子.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继续煎熬了.所以我现在解脱了,你该为我高兴.过来吧,趁我还能保持理智,我们做些该做的事情."
朱斯提兹听从了朗萨姆的话,走进浓雾与他见面.眼前的朗萨姆已经变了个模样,他的胸口以下长出了像螃蟹一样的身体,八根粗壮弯曲的壳脚支撑起他的整个下盘.朗萨姆的上身和朱斯提兹先前看到时差不多,唯一的改变,是他那皮包骨头的手臂又长了出许多根,密密麻麻地围绕在他的身侧.
"我终于是个百臂巨人了."朗萨姆自嘲地笑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怪模样,还不如趁着当年有机会,吃掉那只来自乐土的不死鸟.那家伙可长得漂亮,而且说起话来就跟唱歌似的."
"如果真是永生乐土的不死鸟,至少你们的血脉关系会近一些."朱斯提兹尽量用笑容应和着朗萨姆的话.
"哈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朗萨姆哈哈大笑,"算了,至少银龙是种强大的生物,吃完以后全身充满了力量.这样可以好好大干一场."
.[,！]"你想干什么?"朱斯提兹问.
"当然是完成众神交给我们的任务."朗萨姆的数百条手臂同时指向了一个方向,"难道你没发现,那里有一个世界源头的瀑布正在形成吗?我们要去干掉它."
"原来你也发现了."朱斯提兹点点头.
"我进入迷途海域时就察觉到了."朗萨姆两颗乌海的眼珠瞪着前方的浓雾,好像能看透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受了重伤,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星星们,好让大家都得知这个消息."
说到这朗萨姆转头望向朱斯提兹,"年轻人,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守护这个世界.你不要忘记这一点.巡海巨人不是为战争而存在的,我们是替代众神守护这个世界,你懂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