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楼的大厅,秦业有事先行告辞,而林小桥却是还没有玩的尽兴,怎么都不肯回去,又拉着陈学文和两个哥哥,在街市上逛了许久,直至夕阳西下,晚霞褪尽,才不情不愿的被陈学文哄劝着回了家去。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着,天际已经渐渐擦黑,街市上较之白日,更显繁华热闹了许多,很多夜市的摊子已经摆好,几乎都是卖些小吃食的,足足占据了小半条街。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林小桥不禁心痒难耐,嘟着嘴喃喃道,“干什么这么早的就回去啊?重头戏才刚刚开始,这厩的夜市,我还没有见识过呢。”,“唉——,那么多的美味啊,我却无缘品尝了……”,“脆皮豆腐?凉虾?这些小吃,我都还没有吃过耶——”
林小桥越来越按耐不住了,掀开帘子,勾着身子探出头去,各种鲜辣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条街道,林小桥有心凑这个热闹,看了看天色,偏又时辰不早了,不得不回去了。
一阵懊恼又可惜的坐了回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三个男子,也没有好脸,只嘟着个嘴,也不说话。
陈学文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如此孝子气的一面,这副模样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看样子,这一阵儿,小丫头还真的是在内宅里头,憋闷了太久了,这乍一出来,就收不住了。
大郎神色与陈学文相差无几,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小妹,似是在发发小脾气的样子,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宠溺。
二郎与小妹斗嘴斗惯了的,他瞧着林小桥那副颓丧的样子,便指了指她脚边的食盒说道,“小妹,何必这么懊恼,就算是现在让你下去,你又能吃得了多少?今儿个一天,你那个小肚子里,可是已经塞了不少东西了。”
林小桥一听这话,摸了摸自己已经撑得圆鼓鼓的肚今儿个一天一路边逛边吃的,确实塞了不少东西,到现在还撑得难受呢!
林小桥皱了皱自己弯弯细细的眉毛,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了一股遗憾,也不晓得自己离京之前,还有没有机会再来逛街了?
陈学文看着小丫头这个样子,倒是有些不忍,语气甚为平和的,笑着哄劝道,“今日已经吃了好些杂七杂八的小吃了,就算是为了你的肚子着想,咱们也不能再吃了!下回我沐休,咱们再出来逛,今日实在是天色已晚,出门前也没与母亲,提前说好回去的时间,想必母亲在家已经等得着急了!”
林小桥听他如此说道,顿时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好像今儿个自己是任性了一点,于是,也就不再执着于自己没能逛成夜市了,只又对着陈学文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下回一定会再带我来哦!”
说罢,便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陈学文瞧着她这副模样,直想发笑,丝毫不带犹豫的点了点头,这才让小丫头又重拾了笑颜。
大郎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还是学文大哥对付这小丫头,最有法子了,三言两语倒是又把她哄笑了。”
“那是——,咱小妹以后可是得,让学文大哥哄一辈子的!”二郎也跟着逗趣道。
这些年,林家人在林小桥的感染下,皆不是啥保守古板的,尤其是大郎二郎两个,时常拿着林小桥与陈学文二人的亲事来打趣她,因此,林小桥的面皮早就修炼的,比铜墙还要厚了。
此时,面对两个哥哥的打趣,林小桥面不红心不跳,压根儿就不予理会,自顾自的提着脚边的大食盒,乐滋滋的说道,“这回还不馋死绿竹那小妮子,看她到时候怎么来求我。”
陈学文默然,看着小丫头一脸算计的噉瑟小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果真还是太小了,瞧这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嬉笑的,心思单传的跟个孩子似的。
但愿,日后自己能够护她一世,让这小丫头一辈子都活的这么开心恣意又单纯!
马车行到陈府的西侧门,林小桥几个刚刚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厮便跑过来说道,“少爷总算回来了!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都遣人过来瞧过好几回了!”
听了这话,陈学文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领着林小桥兄妹三个,往后院走去。
郑寡妇果真遣了荷叶和绿竹两个,打着灯笼,在角门处等着。
绿竹这妮子一见着林小桥手里提着的食盒,便两眼冒出精光,分外的殷勤的过来接着食盒,道:“小姐,今天逛街累不累啊?都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了啊?我今儿个可是忍了一个下午,都没吃零嘴呢,就等着小姐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林小桥瞧着她笑的那一脸谄媚样儿,有心逗她,道:“哎呀——,我倒是给忘了,咱家还有你这么个馋嘴的小丫头呢?所有的小吃,都只买了一份,想着是带回来给郑婶尝尝的!这回可真是没你的份了!”
绿竹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说道,“夫人哪会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啊?到时还不都是赏了给我和荷叶姐姐两个!”
林小桥气闷,这妮子还真是贼精贼精的,“不光是小吃呢!今儿个咱们在酒楼吃了一桌,那里的招牌菜,味儿真是没话说!”
看着绿竹一脸的馋模样,林小桥不禁偷笑了两下,故意说道,“唉——,这可没你的份了!”
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绿竹成日里跟着林小桥厮混,这么三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早就给不了她任何打击了。
只见她丝毫不在意的,笑吟吟的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夫人仁厚,定是不会忘了我这个馋嘴的小丫头的!”
林小桥无语,没想到这妮子,现在如此滑头,也就不再逗她了。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便进了花厅,饭菜早已摆好,郑寡妇靠在榻上,拿了本书看着,一见到林小桥几个,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回来了啊!在外面用饭了没有?晚饭一直都摆着,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呢!”
陈学文上前一步,解释道,“让母亲久等了,咱们在外面耍起来,一时忘了时辰,这才回来晚了!母亲实不该为了等我们,而误了用饭的时辰。下回,咱们一定多加注意!”
郑寡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倒是瞧着林小桥脸蛋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黑亮亮的,完全不似前些日子,恹恹的样子,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便走过去拧了拧小丫头的脸蛋,说道:“看来今儿个是玩的够疯的了!瞧这一脑门子的汗,待会儿睡觉前,记得洗个澡再睡!”
边说,边替林小桥擦了擦额上的汗渍,又招呼大郎二郎两兄弟,道:“赶紧过来用饭吧,恰巧桌上的菜,才刚热了一回!”
林小桥笑嘻嘻的挽着郑寡妇坐下,又让绿竹将食盒提了过来,把里头的小吃,一样样的都拿了出来,剩下的几道菜式,便让荷叶拿去厨房热一热,“郑婶,咱们在外头玩耍,可没忘了你这个长辈。这些小吃,都是我尝过之后,觉得味道还不错的,便也带回来给您尝尝9有那几道菜式,都是云来酒楼的招牌菜,待会儿您可得多吃一些啊!”
郑寡妇瞧着她一脸的邀功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小辈们的这番孝心,也是十分的受用,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都是咱们小桥丫头的一片孝心,婶子说什么都得多吃两口。”
没过一会儿,厨房的徐婆子便将他们带回来的几道菜热好,呈了上来,众人坐下执起筷子开饭。
此时,绿竹小丫头却是拽了拽林小桥的袖子,一脸讨好的说道,“小姐,我可不可以拿走我那份吃的,去跟绿菊还有荷叶姐姐一块儿分享啊?”
“哪里有你的那一份啊?那是我带给绿菊的,瞧人家最近多勤快啊,那性的,是我买回来犒劳她的,没你的份儿!”林小桥故意逗她道。
绿竹知晓自家小姐,是在成心逗她玩,也不恼,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呵呵——,没关系,给谁带的都是一样的,我跟绿菊关系好,她铁定少不了我那一份。”
林小桥真心有些受不了,这妮子的厚脸无奈的摆了摆手。
郑寡妇看着这主仆俩,觉得颇为好笑,冲着绿竹笑道,“你也甭下去了,就坐在这儿跟我们一块吃吧!瞧你那馋样,光是那点小吃,哪里能解得了你的馋啊。也过来尝尝,你家小姐从大酒楼,带回来的招牌菜。”
绿竹得了这话,也不客气,立马便坐到了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美味,食欲大开。
郑寡妇和蔼的夹了一筷子醋溜鱼片,到她的碟子里,绿竹头也不抬的,一口就消灭掉了,还直说着‘好吃,好吃!’
二郎今儿个跟着林小桥,吃了一天,肚里也不饿,便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旁人用饭,瞧着绿竹吃的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取笑道,“说来绿竹这丫头的一些习性,好像都是从小妹那里学来的呢。”
郑寡妇听了这话,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嘛!两人就跟亲姐妹似的,一样的‘好吃’又‘懒做’,真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呢。”
林小桥一听这话,便不干了,怎么啥事都扯到她身上来了,当即就哀呼辩驳道,“哪有啊?明明就是她自己养成的这一身的习性,又与我扯上什么关系啊!”边说,还边瞪着自己的二哥!
绿竹现在满心的注意力都在美味吃食上,自是不理会旁人的取笑,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小妮子早就不在意了。
二郎笑嘻嘻的回瞪着林小桥,“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也不知方才是谁,赖在街市上不肯回来,非要尝遍夜市里的小吃的?”
一说到这个,林小桥当即便短了气焰,缩着脖子,也不与二郎争辩了,只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大家伙瞧着她这副心虚的样子,更是笑得恣意,连绿竹这妮子,都抽出空闲来,笑话了两声。
一室的温馨,其乐融融……
而此时,厩南面的六儿胡同的秦尚书府上,后院的一间正房里,气氛却显得极为冰冷。
远远的便能听到一女子尖利的质问声,“你这么晚,又是去哪儿鬼混了?成天不着家的,回来也是板着张棺材脸,我嫁于你数月,你统共才陪我吃了几顿饭?又在我房里歇了几个晚上?我不求与你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总要做到相敬如宾吧——”
这句句话里诉着哀怨的女子,便是刚与秦业成婚不到半年的新婚妻子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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