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秀不死心的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发现确实如对方所言,没有什么伤,他皱皱眉,直起身子。
林艾可赶紧一把抓着裤子提起来穿好,小脸红扑扑的,小脑袋一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人,嘴里却是叽里咕噜的低声抱怨了几句,然后穿上鞋子飞快的跑进洗漱间去了。
陈子秀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外间圆桌上的食盒还盖得好好的,知道他这是还没有用上餐点,就不满地瞪了平安一眼。
平安也不惧他,笑嘻嘻的解释:“主子说等陈小主来了一块用呢!”
陈子秀也懒得理他,继续打量房间摆设,看到梳妆桌上搁了一个湖蓝色的小瓷瓶,觉着有些熟悉,上前拿起。
“这是沈小主送来的伤药。”平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陈子秀拔开白棉布包裹着的软木塞,一股淡淡的橘子花香味飘散出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初次承恩的时候被那暴君折腾得几乎没挂掉半条小命,那沈亦非也是送来了这么一瓶药膏,有化瘀消肿的功效,效果很是不错,用过之后伤口不会再觉得火辣难受。他隐约记得,好像沈家旗下有一家很大的药行,里边多的是珍奇药品,貌似还跟太医署有生意往来。
想到那些不好的经历,他腻烦地将小瓷瓶随手搁下。
林艾可侍弄完自个出来,脸上红晕仍未消,实在是被表兄当小孩般捉住看了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他这会还觉得羞恼呢!于是不由瞪了肇事者一眼,撅撅嘴,哼哼唧唧地往外间饭桌旁去了。
平安很有眼色的将食盒里的膳食都摆了出来,四样点心和八宝鸡胗粥还冒着丝丝白气,下粥的小菜也是青翠欲滴,俱是新鲜清淡的,一看就知道御膳房用了心思。
陈子秀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举起筷子就吃。
“说吧!怎么得了皇上另眼相看的。”口里咬着豌豆酥,一边含糊的开口。
林艾可给平安使了个眼色,平安知趣的到门口守着去了。
“昨夜……”林艾可犹豫一下,决定据实以告。“皇上给我看了林家的卷宗,里边找不出一丝疑点。”说完,脸色有些阴郁,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下来。昨晚为此哭了大半夜,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官,而真的是贪官!
林艾可吸吸鼻子,低头喝粥。
陈子秀顿了一下,跟着舀粥喝,不屑地嗤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了?”
“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父亲确实签字画押了……按手印什么的强迫,签名倒不容易作假。他看出那确是父亲的亲笔。
“若是被人逼迫的呢?替人顶罪呢?被栽赃陷害呢?”陈子秀用力咬了一口蒜香蕨菜,不忿地说道。
林艾可抬起头,看着表兄平静淡漠的脸,嘴唇动了动,轻轻呼出一口气。
“所以,皇上也是被蒙蔽的。”说完这一句,他有些呆滞,轻轻咬着筷子头。
陈子秀倏地抬头,双眸射出一道厉光。“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帮他说话!”
林艾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什么好处都没有给,只问了我在家的时候一日三餐都吃的什么?家中奴仆几何,车马几何,屋舍几多,家产良田几何,母亲陪嫁几何。”
陈子秀皱眉:“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是回答了我记得的,至于家产那些,当时年幼,却是不知。”
看表兄不再发问,林艾可吸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将浮上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带着哭腔说道:“可是?皇上问我父亲不过是个刑部员外郎,朝廷发放的禄米和俸禄都是有数的,父亲不过为官六载,为何我娘的妆奁盒子里会有两万两的银票!”还不计房契田契,以及女眷的珠宝衣饰。还有使奴唤婢的花用,车马花用,房间摆设。他记得,自己使的玉佩玉簪子什么的,就不是便宜东西。还有大伯家叔叔家……也是这几年逐渐过上好日子的……
林艾可不由打了个哆嗦,脸色更忧郁了。
陈子秀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六部的员外郎不过是五六品小官,一般年俸三百六十两,禄米折算成银子也不过几十两,加上下边递上来的孝敬,一年五百两银子顶天了,这还不扣除给上峰的孝敬以及亲友同僚间走动的花费和节礼,另有庄子田亩出产,那些也不够给家里人吃用半年的,就算是私下里买了铺子放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将将千两银子的出息,姨母如何就有两万银子的身家了?要知道,在京城,一般官宦人家嫁女儿陪的嫁妆也就千两左右,庶女更少,不过三四百两银子就打发了,他记得生母娘家并不是多富贵的人家,只是小有资产,外公舅舅也都是读书人,不过官职都不大,油水有限,断不会给姨母陪嫁太多嫁妆。这突然多出来两万两……
陈子秀突然没了胃口,搁下碗筷。
“我吃好了。你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待在房间里看书也好。”
林艾可闷闷地应了声。
乾极殿里,高胜寒正睡得香甜,不想被人打扰了。
“你妹的,说好了今天休息,谁那么缺德一大早的来吵人?”
她昨天就问好了,明天才上朝,今天还可以睡一天懒觉。
自己的这个前身真正懒惰,是个喜好玩乐的主,朝中没啥大事的时候一般是五天才开朝会,偶尔这货玩性来了要微服私访,扔下那帮唧唧歪歪半天也讨论不出个屁的臣子们,带上几名好手就偷溜出宫了。后苑里有一半的美少年就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套了麻袋捉回来的。
这些,并不是她突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的,也没这个胆子去问邓公公和那几个贴身侍候的宝,这都是昨晚敲打恐吓威逼利诱林艾可才弄明白的。
没想到,前世的她还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啊。虽说还够不上无恶不作,可是在小百姓的眼里也差不多了。
她连大臣的儿子都敢染指,这怎一个彪悍了得!
想到珞瑜殿和珍珑殿里那三十几个男人,高胜寒头更痛了。
邓公公听到声响,赶紧进来侍候。
“谁在外边。”高胜寒不悦地问。
“夏沙曼王子。”邓公公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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