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那略显恐怖的脸庞,再加上他所说出的这句话,在夜幕笼罩的黑暗之下,显得是那么的鬼气森然。
然而陈东却并没有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所染,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拉开了小屋的木门,发出一阵老木头相互摩擦的“吱呀”声。
老乞丐见状微微一笑,然后当先走进门中,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紧接着,一片昏黄的灯光冉冉升起。
陈东沉默地走进木屋之内,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屋子不大,大约有十几个平方的面积,靠门的地方被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放着炉灶和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想来应该是厨房。
再往里面摆放了一张一米左右的小床,两把摇摇欲坠的椅子,还有一张泛黑的木桌,看起来极为简陋,在屋中陈东没有看到任何一件电器,想来在这么个地方,恐怕也没有供电设备。
就这么一间屋子,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乞丐的窝,却又不太像一个职业乞丐所住的地方。
正如我们前面的提到的,这年头,真正有本事的乞丐,早就在大城市里面买了房买了车,又哪里会窝在这么一个寒酸的地方聊以度日?
老乞丐并没有在意陈东那审视的目光,他走上前去,拉过一把椅子,示意陈东坐下,而他则钻到了厨房里面升起了火,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有些破旧的水壶,掺满水后将其架在了炉子上。
等做完这一切,老乞丐才慢慢悠悠地来到陈东的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陈东看着老乞丐烧水落座的这一系列动作,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古怪,因为此时的老乞丐实在太像是陈东见过的一个人了,可是,想来想去,陈东也觉得自己的这番揣测实在有些天方夜谭。只能摇头作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气息,却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酸臭味道,对此陈东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觉得眼前这个乞丐更加神秘了一些。
一个住在古墓之上,多次出现在陈东生命中的重要时刻,知道陈东的真实身份,同时还知道陈东父母身亡的真相,这个老乞丐,浑身上下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陈东完全看不透。
片刻之后。还是老乞丐率先开了口:“没想到。你这几年似乎过得还不错,就是瘦了些。”
老乞丐的语气就仿佛是陈东的长辈亲人,甚至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亲切了一些,就像是在跟陈东拉着家常。
陈东按捺住了自己心中强烈的疑惑。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已经把他带到了这里来,那么该自己知道的,这个老乞丐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告诉自己。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我也自诩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见到你,我才发现。这些年里面,你才是我心中最可怕的那个人。”陈东幽幽地说着,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老乞丐再度笑了笑,露出了那满口的烂牙,然后摇着头说到:“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未曾想到你的反应竟然会那么大,险些让我酿下大祸。”
既然老乞丐主动提到了当年的事情,陈东也不再矫情,很干脆地问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正好是我父母葬身火海的时候,而你就这么巧出现在现场,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老乞丐脸上的神色依旧保持着和颜悦色,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这个年轻人如果愿意的话,或者一拳就能打死自己,他笑着说到:“其实很简单,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负责保护你父亲安全的眼线,如果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何伯伯。”
听到了这么一个困扰了自己多年的答案,陈东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原来真相竟然如此简单,如果说这个老乞丐当年的职责真的是为了保护陈东养父母安全的话,那么在陈东父母双双葬身火海之后,此人出现在陈东面前,自然是为了保护陈东不会受到伤害！
如此一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自己整整恐惧了近6年的恶魔,其实是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吗?”陈东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然而,便在这刹那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等等,你说,你是为了保护我父母所以才出现在那里的,那么,难道当年你千里迢迢将我从c市拐卖到这里,也是为了保护我的父母?”
陈东并没有依言称呼老乞丐为所谓的“何伯伯”,反而声音越发变得冷厉,因为那烙印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告诉他,当年在他2岁的时候,把他拐带到l市的人贩子,正是此人！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在大火之后,陈东见到这个老乞丐的第一眼,第一反应便是逃跑,而不是其他！
老乞丐闻言似乎怔住了,整整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才苦笑着叹了口气,说到:“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关于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此生犯过第二大的错误。”
接着,老乞丐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缓缓开口道:“那一年,我从大哥口中知道了嫂子无法生育的事情,于是我就想着,要不要给大哥领养一个孩子回来,当时正好碰巧我去c市执行任务,又看到了你,说实在的,我从你的脸上,仿佛便看到了大哥的影子,所以我才做了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出来。”
“可是当我把你带到大哥家中,谎称你是我在路上捡到的被人遗弃的孩子的时候,我看着大哥和嫂子脸上的笑容,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我当时总想着,从此大哥和嫂子就有了孩子,而我把你带到这么个富贵人家也算是你的福气,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老乞丐那悔恨的眼神中似乎浮现出了一抹自嘲,他继续说到:“如今想来,要是当初我没有那么多事,没有干出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来,或者大哥和嫂子就不会死,后面的一切悲剧也都不会发生,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
老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陈东恍惚之间,仿佛看到老乞丐的眼角竟然滑落下来两滴浊泪,而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响起,老乞丐趁此机会站起身来,悄悄抹去了泪痕,然后走进了隔间的厨房当中,将烧开的水壶取下,倒了两杯白开水。
陈东接过老乞丐递来的杯子,彻底陷入了沉默,从对方刚才的那一番话中,他似乎听出了很多很关键的东西,却在一时之间无法理清头绪,而且,老乞丐最后声音中的那抹悲恸和自责从何而来?
“看来,你跟我父亲认识很多年了。”良久之后,陈东试探着说到。
老乞丐闻言脸上重新焕发出一丝荣光,他点点头,说到:“当然,我跟大哥从小就认识,后来他飞黄腾达了,也没有忘记我们这群老兄弟,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关照着我,而我也发誓,哪怕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他周全！”
说着,老乞丐眼中的神色再度黯淡了下去,然后叹道:“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我不惜扮作乞丐,全天24小时守护在大哥跟嫂子身边,只希望能有机会报答大哥对我的恩情,谁曾想,他们最终还是出事了,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报仇也是奢望,到如今,却是真的成了一个乞丐。”
老乞丐说到这里,再度自嘲地一笑,但陈东能看出,他的笑容当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他没有接话,却从老乞丐的这番话语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陈东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老乞丐,而自己的养父母,绝不是普通老百姓那么简单,最最关键的是,他听到了“报仇”两个字。
那也就说明,当年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谋杀！而且眼前的这个老乞丐知道凶手是谁！
念及此处,陈东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把指节捏得一阵爆响,他的眼中闪着幽光,直直地盯着老乞丐,似乎要把对方的灵魂都看透。
但还不等陈东发问,老乞丐便率先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骤然发问到:“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谭伦昌的！”
陈东眼底的震惊微闪,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老乞丐,不但掌握着自己父母的被害之谜,更认识谭先生这位墨子会巨头,甚至能够一口说出谭先生的真名！
定了定神,陈东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再结合之前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直觉,这个答案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了,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然后缓缓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块墨黑色的铭牌。
“因为我是墨子会的骨干成员！”
听到这句话,老乞丐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甚至将木椅打翻在地,自从两人见面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失态,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微微颤抖地指着陈东,眼中充满了哀伤。
“你,你加入了墨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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