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叔叔说累,我看着您精神挺好啊,何况您这年纪又不大,我请来的那个老太医才是真正的累,走到这里都添了喘呢。”池铭和兰录闲话了两句,就把话题往对方身体这方面引,他倒不知道兰湘月怀疑沈氏给兰录吃的宵夜的事情,这样无凭无据的凭空臆测,兰湘月也不可能告诉别人。只不过是想着把这个话题打开来,怎么再能慢慢引在沈氏身上,到时候透露几分沈氏和张青的关系,不求别的,只要能引起兰录疑心,将来他回了府,细心留意之下,或许都不用兰湘月费事,便能识破那对奸夫淫妇了。
兰录哪里知道他心中打的主意,只道池铭是真的关心自己,连这样一句话也放在心上,因感动的一塌糊涂,暗道这孩子虽说品行有些不端,但其实还蛮细心的,素日里除了喜欢一个青楼妓女之外,也没有听说过别的劣迹,若是对月儿也能这般上心体贴,以兰家和池家的交情,这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正想着,听池铭又问了一遍,他就点头道:“确实没错,也就是从过年后,便时常觉着这力气不如从前了,你说那老太医添了喘,你没看见我刚进门那会儿,也是呼哧带喘的呢,我心里也奇怪,明明这精神头儿还要比先旺盛些,晚上睡的少,第二天也不觉着困,怎么身上就软绵绵的呢?
池铭一愣,他原本只是要引个话题,却不料竟真是问出了这样事来。因立刻便凝重了面色道:“叔叔可去看过大夫?”
兰录笑道:“人老了,只怕都是难免要添毛病的,究竟我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大夫倒是看过两个,也说没事儿,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其实无碍的,倒累得贤侄挂心,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池铭皱眉道:“若是别的时候,叔叔这样说,小侄自然遵从。不过今日敲是赶上了,我替我爹请的那个太医就在楼上,等会儿用了饭,叔叔何不过去让他瞧一瞧?那可说是杏林国手了,若他也说没事儿,咱们也就彻底放心,若是有疗治的法子,不过是照单抓几味药喝罢了,不费什么事,还解了后顾之忧,岂不好?”
兰录一听,池铭说的有道理。更何况这也是人家一番好心关切之意,因便点头笑道:“也罢,既然贤侄如此说,等一下少不得就要麻烦那位老大夫了,人家是太医院告老还乡的,我不过一个区区商户,若能得他看视一回,也是毕生荣幸。”
两人说话间用完饭,池铭就要带兰录去房间,却听这未来岳父笑道:“不忙不忙。”原来是他刚进门就看见池铭,打了招呼之后就被拽去了窗前吃饭,竟还没来得及犊间。
可巧天字号上房都已经订了出去,池铭那是什么人,这会儿不表现还待何时?因听兰录要退而求其次,便连忙道:“叔叔就住我那一间吧,我那间敲也是上房。”
兰录道:“这怎么好意思……”不等说完,却听池铭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不是小侄拉着叔叔用饭,也不会耽误了叔叔犊间,这是应该的。”
兰录心中又是狠狠感动了一把,所谓耽误了犊间的话,自然是替他考虑才用出来的说辞,不然兰录身边却也跟着一个随从,他吃饭,自然可以叫随从订,如今两人只因为粗心,却是晚了一步,好房间都被订走了,这本不关池铭的事,他却毫不在意,不但把他自己的上房让出来,还努力找理由消除自己的愧疚,这样细心体贴,年轻人中真是不多见。
一时间,兰录心中就又犹豫起来,想到女儿之前的坚决态度,又想到段家的势力和好处,他心里这个纠结啊:一面是女儿的幸福;一面是家里前程。这个,真是好难选懊难选。
心里都快纠结成麻花了,兰录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跟着池铭来到李太医的房间,敲老头儿也刚用完饭,因听池铭说是领着世交叔父来求他看一看,这老头儿也没有架子,丝毫不以兰录是商户而觉得不痛快,照样认真问了几个问题,又看了兰录舌苔气色指甲等,最后方郑重将手指搭在腕脉上,细心诊了起来。
池铭此举只是为了讨好兰录,然而此时却从李太医的神情间看出一丝凝重,因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却又不敢出声打断,那李太医足足把了一刻钟的脉息,额头上都微微见汗了,这才把手收来。
兰录此时也知道情况有异,恐怕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这症状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出现的,也不像之前那两个寻常大夫说的没事儿。这说实话,谁不怕死啊?因看见李太医收了手,他就颤着声音问道:“太医大人,在下这……这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李太医捋着胡子,轻声道:“有些不妥,不过幸亏你是这时候遇见了我。若是再晚两三个月,别的大夫诊断不出来,你还毫不在意,一旦用了不当饮食,只怕就有些麻烦了,轻则吐血重则丧命,这都是有的。”
“什么?”
兰录一听就毛了,心想我的天啊,真不愧是太医,见多识广的,这……这都吐血了,还是轻的?重就直接丧命了?那……那哪是重啊?根本就没救了啊。
一旁池铭也是惊叫一声,连忙对李太医道:“这……怎么会这样?李太医李大人,千万……千万替兰叔叔想个法子,他……他这个年纪,其实也不很大啊。”
李太医瞥了池铭一眼,淡淡道:“不是说了吗?这幸亏是此时遇见了我,其实这病不好治,可更难的是诊断,寻常大夫再难诊断出来,我如今只是奇怪,既是你叔叔,家境也该殷实,养生之道就算不懂很多,总该多少知道点儿吧?论理不该得上这种病,且我刚才仔细诊脉,似乎他这身子里还有些别的症状,他又说精神旺盛却力不从心,这我却一时间还捋不出头绪。”
说到这里,便转向兰录道:“你素日里饮食如何?可是遇见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不吃?一天里饮食也没个定数?饥一顿饱一顿的?”
兰录茫然道:“何尝有这样时候儿?不怕老太医笑话,我……我这人也惜命,虽说平常总在外面奔波,然而饮食也都有随从们打理着,不敢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却也遵循着养生之道,从没有老太医说的情况。”
李太医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刚刚细细问了你,似乎你这病竟是突然起来的,在此之前竟一点儿先兆症状也没有,这就有些不对。既如此,这样罢,我才说了,你身体里倒还有些别的症候,只是一时间我也踅摸不明白,你既然和池家小子是世交,就去他家里住些日子,待我细细为你再看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出这原因来。”
兰录这会儿哪还会不答应,因连忙躬身道:“多谢老大人,只是我和池家贤侄都是茂城人,只要老太医不嫌麻烦,我倒也不用去池家叨扰,便每日上门求老大人替我看诊如何?”
李太医笑道:“原来是同城啊,这就好办了,随你们的便吧。”说完就打了个呵欠,兰录和池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辞了出去,让李太医好好休息。
池铭心中也着实是意外之极,一时间也忘了把话题往沈氏身上引,何况这会儿就是引了,兰录也没心思听啊。因两人在李太医房门前拱手作别,池铭到底让他去了天字第一号安歇。第二日几人重新上路,傍晚时分终于是到了茂城,兰录就和池铭分道扬镳,言说明日再去池府找李太医看病。
回到家中,兰录越想越是灰心惶恐,看着诺大一个宅院,只觉茫然若失,也不往上房去,恍恍惚惚犹如个孤魂野鬼似的,不知不觉竟走进了那楔园中,忽闻前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接着一个声音笑道:“她不是才貌双全么?如今怎么这个光景?哈哈哈,我看见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心里……”
声音戛然而止,兰录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二女儿兰湘雪从园中跑出来,看见他,这女孩儿面色猛然间就苍白了,但很快便又挤出笑容,上前盈盈行礼问安,一面疑惑道:“爹爹怎的这个时候儿却来了园里?早起还听娘说有一件事,要等爹爹回来定夺呢。”
兰录皱皱眉头,最近他觉得这个二女儿似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只是此时自己也烦着,实在无心追究,更何况刚才恍恍惚惚的,那话也没听真切,因便只是挥挥手冷哼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儿小姐的款段?去去去,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轻狂,定要打你。”
兰湘雪答应了一声,眼看着兰录去远,方松了口气,忽见身旁丫头凑过来,小声道:“姑娘,也不知道老爷刚刚听没听见您的话……”
“听见了又如何?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兰湘雪阴沉着脸,虽然嘴上说的硬,心里却着实打鼓,因连忙来到沈氏房中,看看四下无人,只有春雨一个在那里不知道和沈氏悄声说着什么,她便叫道:“娘,爹爹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啊……”
沈氏此时正躺在那逍遥椅子上晃着呢,猛然听见女儿这一声喊,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目光瞪向这边,那股阴沉冷酷让兰湘雪都忍不住吓了一大跳,登时连接下来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
却见沈氏面色又微微缓和了,淡然道:“你这孩子,怎么悄没声的就进来了?难道芸喜没拦着你?”
兰湘雪嘟着嘴道:“好啊,我现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了是不是?爹爹看见我没有好脸色,娘也让人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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