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月无奈,猩和小龙笑了一会儿,也便退出去了。这里芙蓉方来到她身边,小声道:“刚刚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见萧姨娘在怜花小筑二楼窗户上站着,一个劲儿望着咱们这边,不知道她心里又打着什么主意。”
兰湘月冷笑道:“还能打什么主意?爷这么些日子也没去她那里,按捺不住了呗,不然你以为她会在那里做望夫石?”
芙蓉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说,只是奶奶,萧姨娘若只是做望夫石也就罢了,就怕她心里不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老爷出门去了,太太也不大管事儿,如今三爷可不就是活龙出海呢?她有三爷撑腰,想搅风搅雨的话也容易。”
兰湘月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们爷看着憨厚,其实心里精明着呢,我不信萧怜月那样的人,连这个也看不出来,不然也白瞎了她在风尘中滚了那么多年。你不用太在意,且让她自己看着办,如今这个情景,是她着急上火,又不是咱们,理她做什么呢?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芙蓉真是越发佩服自家奶奶了,原本她是一万分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奶奶就认定了池家,非要来做弃妇,她先还认为兰湘月就是着了魔,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早已对池铭情根深种,所以才会放弃段明睿那样的绝佳选择,非要往这火坑里跳。
然而现在她明白了,哪有什么情根深种?奶奶过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她就是真心来当一个摆设的,一个不用应付差事勾心斗角的摆设。
瞧瞧此刻面对萧怜月可能会有的手段招数,奶奶这个淡定劲儿。稍微有点志气的正室奶奶,都不能容忍一个姨娘如此放肆吧?就算是有爷护着,那也要拼命争斗一番,哪怕头破血流也好,也不能忍下这一口气。可奶奶当这个闲妻却是当得兴高采烈,也是,能不高兴吗?虽然是闲妻,没有丈夫的宠爱,但手上还管着差事,三房的人事银钱也都在手里把着,就算是不受宠,这府里还有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转眼间过去了几天,小龙很快便和绮兰馆的人混熟了,尤其和猩颖儿两个人谈得来,毕竟和他年纪最相近的也就是这两个小丫头。而芙蓉一直不放心的萧怜月那边,如今却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池铭仍是每日离了书房就往绮兰馆来,池老爷是出门了,然而谁也没想到,刘氏竟然接过了“监督”的重任,也是天天让人看着他,如此一来,竟没有半分偷空子的机会。
于是这两日兰湘月便发觉池铭对自己越发的殷勤小意,动辄陪着笑,通儿从街上买来的一些精巧玩意儿也往自己房里送个不停,更不要说什么好布料,街上铺子里那些上等点心,几乎是成箱子往自己房中抬。芙蓉猩等人都十分不解,红袖和翠竹却是了解自家爷的德性,便抿着嘴儿笑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爷这必定是有了求奶奶的地方,所以才这般讨好呢。”
兰湘月也在一旁笑道:“让他这样上心的讨好,再不会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帮他说话,叫他去怜花小筑住几夜呢。”
翠竹笑道:“真真奶奶是水晶玲珑心肝儿,如今您打算怎么做呢?真让爷去怜花小筑不成?”
兰湘月淡然道:“为什么不让?他这些日子读书辛苦,也够可怜的,我看着他功课也有长进。这文武之道,在于一张一弛,总不能老让他这么绷紧了弦儿,时日久了,说不准那弦子就断了。所以啊,就是他不给我送东西,这两天我也琢磨着和太太说说,看看能不能趁老爷不在家的时候,让他松快两天,谁想我还没找着机会呢,他就弄来这么多东西,既如此,我自然受着,哪有人还把礼往外推呢?”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道:“哎呀娘子,真不愧是我的好娘子,难为你为我想的这样周到。”随着话音,池铭一脸感动的走了进来,看样子很想抱着兰湘月在她脸上亲一口,却被对方一瞪,听她冷笑道:“爷若是感激我,这邪就不用说了,只盼着你也替我着想一下,别去了怜花小筑,便把功课什么的又抛到了脑后去,到时老爷回来知道了怪太太,太太岂不怪我?你争点气,功课不落下,就能在怜花小筑多住几天,这便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池铭听着兰湘月这温言软语,心中确实是十分感动,诚恳道:“你放心,我经过了那一次教训,这一次哪里还敢恣意妄为?只是这八股文实在钻不进去,如今只是背书讲书还好,我只怕到后来先生让我做八股文,那时候便抓瞎了。”
兰湘月叹气道:“我也知道那个是枯燥的,哪里有诗词有趣儿?只是老爷从前没逼迫过你,万万没有如今你大了,成了家,他倒开始逼迫你的道理。我估摸着,他这样的让你用功,定然是有一个道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道理,然而人人都知池老爷的名声,他这大半辈子,好像还没做过什么错事儿,这样想来,他的道理定也是对的。实话说,你也是男子汉,是这家里的一份子,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大爷二爷都在外面忙碌,难道你真好意思一辈子就这样不干活白拿钱?你从前说若是管生意地亩,还怕给大爷二爷添乱,只如今,不用你管这些,只让你从你最擅长的地方入手,若是能做个举人,好歹在官面上也有点势力,家里遇到了为难的事,或许你也能出份力,这真正是兄弟齐心各展所长,岂不是皆大欢喜?那八股文再不好再枯燥,还能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更苦更枯燥?你吟诗作赋都拿手,这个对你其实也不会很难,端看你用不用心了,若用心,便是一开始没什么好成绩,做的长了,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长进,就是没有长进,你终归是尽了力,问心无愧,老爷知道也是欣慰的。你想想,可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池铭半晌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方长叹一声道:“难怪人家都说,妻贤夫祸少,果然,家里有一个贤良妻子,真是比得了什么都强。娘子的话,我记在心上了。我那样对你,多谢你不怨怼我,还这样的为我着想。”
说完站起身,郑重的一揖到地,这里兰湘月忙扶起来,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有夫妻的名分,这一世里也算是有缘的,即便你不能算是我实际上的丈夫,我心中也把你当丈夫和知己看待,所以才有这番肺腑之言,你也不用感激我,总归你是明白人,才知道我这是对你好。若是那糊涂的,这样话我也就不说了,明摆着说出来是讨嫌呢。你这会儿且先去读书,婆婆那里,我想办法为你递两句话,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既答应了你,自然尽力,结果如何我却不敢保证。别到时候儿婆婆不答应,你心里再怨我,那我可不是好心赚个驴肝肺呢?”
池铭笑道:“自然不会,我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吗?你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只有感激你的份儿。你如今在这里生活着,吃穿用度都够不够?我们家和你们家有些不同,花费厉害,若是你银钱上短缺了,尽管告诉我,不用去和娘还有嫂子们说,两位嫂子在这方面都是看的重的,何苦去挖她们心肝?我这里有的是呢。”
兰湘月笑道:“放心,你这两日为了讨好我,金银元宝也没少给,吃穿用度又都是公中的钱,我每个月还有月钱,花不完的花呢,我最欢喜这样吃穿不愁还有闲钱的生活了,可不比那些公侯府第的勾心斗角强百倍?”
池铭笑道:“你这说的倒没错,从前我和段明睿说话,听他的意思,便是他们家,女眷的月银也不如咱们家多,不过也是,咱们家银子虽不少,终究身份低下,哪里有那些侯门奶奶太太的高贵?咱们家也只是有钱而已。”
说到这里,他目光不由望向了窗外,喃喃道:“说起来,今秋便是大比之年,段明睿必定会下场的,也不知他能考得怎么样?人人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不会真的最后就成了状元吧?”
兰湘月淡淡道:“成不成状元,都不关咱们的事。行了,你又在我这里磨了半天,还不赶紧去读书呢?我让红袖去给你炖碗雪梨汤,今天早上外面管事的刚送来些新鲜的大梨,个个都甜,这东西又下火,正适合你这时候喝。”
池铭笑着答应去了,这里红袖自然出去安排雪梨汤,翠竹和芙蓉在一起,看着那坐在床上榻上看书的奶奶,忍不住便和芙蓉小声赞叹道:“我只说爷这事儿做的很不地道,我那会儿也很疑惑奶奶,哪有甘心做摆设妻子的女人呢?我还以为奶奶必定是用这话诳了爷,只等进门后再和那萧姨娘斗法,倒是只怕家宅不安。谁料如今才知道,我竟是小人之心,奶奶甘于平淡也就罢了,最难得是她这份儿真心,刚刚劝爷的话,真真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那萧姨娘怕是劝不出这样话来,只恨爷怎么就迷上了她?白白辜负了奶奶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
芙蓉叹道:“奶奶的好儿,哪里是这一星半点儿?你且看着,日后便都知道,她的好处多着呢,尤其对待咱们下人,竟不是待奴才,如同姐妹般的相待,我只恨自己没用,不然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也定然让爷认清萧姨娘的真面目,一心一意和奶奶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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