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显礼眼光闪烁,冷笑道:“他抓什么把柄?我们运私盐,只要不被抓住现形,凭他一面之词,想抓我们就抓?只怕皇帝和太子都不会这样蛮干吧?到时候盐商们集体罢市,他们就傻了眼了。再说了,这几天我们都是一个一个的来,他抓了一个,其他人有了提防,不肯运货,他就没办法了。于大人,他若真是像你说的,来扬州是整顿盐商和官场的,能甘心只抓这么两只小虾米吗?”
“唔,公子说得倒也有道理。”于明海沉吟着,却见江显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你啊,也别因为上一任知府死了,就疑神疑鬼的。老实说,他们这些官儿,死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皇帝老爷子手下有的是当官人才,死了一个,他就再换一个,咱们就再拉一个呗。嘿嘿嘿,这就是铁打的盐商流水的官,毫不夸张地说,盐税是国之根本,而咱们这些交盐税的人,那是根本中的根本。他皇帝再能耐,得靠着咱们交税养活吧?咱们交的多,他活得舒服点儿,交的少,他也得受着,因为没了咱们,他一根毛都拿不到……”
“公子,公子,这话可不能说。”于明海心中咬牙,暗道看看把你给得意忘形的?这种话他妈的都敢说,你也不怕被杀头?没了你们就一根毛都拿不到?放屁,等着做这生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那盐引子要不是被你们控制在手中,至于现在就养肥了你们这一群脑满肠肥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于明海很明白,如今自己就是和这样一群人坐在一条船上,船能乘风破浪,他也能跟着风光无限;船若是沉了,他也得跟着一块儿喂鱼去。
“回来了?咦?怎么一身的酒气?”室内红烛高照,兰湘月正和几个丫头们吃着瓜果闲聊,便见池铭摇椅晃的从外边走进来,于是连忙起身迎向前去。
池铭嘻嘻笑道:“这不是为了取信于人,让他们相信我确实喝醉了,所以偷偷往衣服上洒了点酒吗?怎么?味道很浓吗?”
“怎么不浓?”兰湘月扯住他衣襟抖了抖:“你闻闻,这都能醉死一头牛了。”说完回身喊道:“红袖,去给你们爷准备衣服,让他洗个澡。梳风,预备一碗醒酒汤……”
不等说完,就听池铭笑道:“不用忙乎,我没醉,醒酒汤就不必预备了。”说完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听兰湘月问他今晚这宴席怎么样,他便眉飞色舞的道:“嘿嘿,还能怎么样?你夫君出马,肯定是马到功成的啊。娘子就坐在家中等着数钱吧。”
兰湘月笑道:“少来,数什么数?反正最后又不能落到我的腰包。不过这一次,呵呵,萧姨娘倒是要开心了,只怕那些盐商是不会忘了她那一份儿的。”
池铭笑道:“那又如何?难道就能都落在她的腰包里?”说完转回身问梳风道:“冷锋有没有来信?说太子钦差的行程何时能到扬州啊?”
兰湘月笑道:“总还得一个月吧?爷之前不是去信说,让太子殿下慢点吗?”
池铭笑道:“唔,那差不多,这些日子足够那些盐商动手了,呵呵呵,我倒不信他们当中会有那大蛀虫沉住气,不趁这个时间狠狠做一大笔买卖的。”
兰湘月担忧道:“爷这一次计划实行起来倒是可以雷厉风行。只是恰因为效果卓著,所以更禁不得一丝差错,不然的话定然会陷自己于不利之地。你……你有把握吗?”
池铭正色道:“我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不过七八分总是有的。林朗杨筹那里本就有他们细心搜了两年的证据,加上盐场那些被非法囚禁的工人应该也联络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只要一齐站出来指证,几个大盐商全都跑不了。还有这些日子我做的安排,冷锋那个师兄虽是武林中人,但说起做生意的手段,绝对差不了,有他帮我们注意那些私盐的转手买卖……唔,虽然我不敢把话说满,但其实这一次的计划,有这些条件,又背靠着太子殿下这一棵大树,完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两人边说便走到内室坐下,兰湘月点头道:“这样我也放心了,富贵险中求,做大事也是同样道理。爷这一次配合太子殿下,从盐商们入手,只怕这江南官场是真有一场大地震了。只是恰因为如此,你才该格外小心些,此事只要开始,不知有多少人会恨你入骨,像是厩那样的刺杀,只怕不会少,你千万出入都要带着护卫,明白吗?”
“我明白。”池铭来到兰湘月身边坐下,搂住妻子瘦削的香肩,微笑道:“娘子放心好了,我……我还没有和你得偿所愿,怎可能会让自己有闪失?”
兰湘月笑吟吟看着他,点头道:“这话也没错,那为了爷的安全,让你时刻记着还没……还没得到我,不能有闪失,我看,咱们的洞房之夜不如……就放到此事之后吧,如何?此事成功,我让爷官场情场两得意。”
“啊?”池铭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把这洞房之夜无限期推后,他原本还以为太子到扬州之前,自己只要说点好话,讨讨妻子欢心,是肯定可以如愿以偿的。
兰湘月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愿意等?那就不要等好了。这几日萧姨娘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尽在爷的书房前晃着,甚至不惜放下骄傲和架子,跑来我这里赔邪,为的是什么?除了收礼之外,还不是为了重得爷的欢心?”
池铭苦笑道:“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啥时候还忤逆过你?何况从前我以为要和你就这样一辈子,我都毫无怨言。如今还不到一年,我便打动了娘子芳心,这已经是上天护佑垂怜,我还有什么不愿意?我心里感激兴奋着呢。你何苦非要在这样时候,搬出怜月来煞风景?”
兰湘月听了他这话,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同时也不由觉着好笑,暗道好歹也是穿越女,竟然被这家伙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高兴了,那么些言情小说都白看了?人家那里的男主男配说的甜言蜜语可比这货华丽多了,也没见自己被打动,怎么如今就成了没见过世面,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呢。
“水至清则无鱼,那些大盐商,还有总督巡抚什么的互相勾结,贪婪无度,盗空了国家的财产,是要狠狠整治一番的,只是一些小小不然的,只要不是贪得无厌,不是庄亲王的人,能放过的还是要放过几个,这样也少为你招点仇恨,也让大家知道,爷和太子殿下不是贪图这些人的财产,才会一棒子都打死,而是这些人实在是有取死之道。其它的有罪官员,只要罪行不严重,还是允许他们戴罪立功的。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弄得人心惶惶,又得民心,又可以把庄亲王江南的势力一网打尽,这岂不是好呢?”
到底是这种紧要关头,夫妻两个也没太多心思儿女情长。池铭听妻子依偎在自己怀中娓娓道来,这一字一句,莫不是对自己的关心。他心中着实高兴感动,因点头道:“娘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
说到这里,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却听兰湘月笑道:“这种时候了,有什么话还藏着掖着的?你说出来,咱们商议着,务求万无一失才好啊。”
池铭听见她这样说,顿时就觉着胆子大了起来,这些日子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也在舌尖上打着转,终于忍不住道:“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湘月啊,你知道的,这事儿一起,不知道有多危险……哦,不对不对,那个……之前段明睿来搜查,那么多官兵都看到你和怜月在后院撕打,这……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我的意思是……不如你们两个先回茂城去避一段时间,等到扬州局势稳下来了,我在这里彻底站住脚,也没人敢乱嚼舌头根子了,再把你们接回来,如何?”
兰湘月一下坐直了身子,看到她疑惑地眼,只慌得池铭手足无措,连连摆手道:“那个……娘子别误会,呵呵,我……我当然是不会有二心的,不过……唔,不过这人言可畏啊,俗语说的好,那个……舌头杀人……它……它是不用刀的啊……那个……”
兰湘月看着他那副慌乱样子,忽地嫣然一笑道:“你想让我和萧姨娘回去就直说,还找这样的理由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你不是怕人言可畏,你只是怕我们有闪失。”
“娘子……”
池铭万万没料到兰湘月竟会理解自己的苦心,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握住妻子的手猛摇,一边鸡啄米般的点着头:知己啊,湘月真是自己的知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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