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病房,凝汐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忆风坐到床边,问道:"汐儿,你好些了吗?"
凝汐看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念儿拉过如锦的手,说道:"既然你醒了,想必也饿了.我和锦儿姐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俩就在这里说说话吧!"说完,和如锦一起走出门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时间谁也不知先说什么,只能对视着,沉默着.
凝汐被他看得尴尬了,便挣扎着坐起來.这一动,便扯痛了肩上的伤口.她不禁了一声,捂住了肩膀.
"小心点."忆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他扶着她坐起來,又把枕头和杯子垫在了她的身后.
"谢谢."凝汐说着,低下了头.
"是我该谢谢你,"忆风道,"托你的福,我才毫发无伤."
"那就好."凝汐点了点头.
忆风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凝汐不明所以.
"为什么舍命救我?"忆风道,"子弹可不长眼睛."
凝汐思索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沒说.
"刀剑无眼,人有情."忆风感叹着,又信誓旦旦地说道,"汐儿,我们结婚吧.你救了我一命,我更会加倍地爱护你,珍惜你!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
凝汐苦笑了一下.朦胧中,她似乎听见另一个男人在对她说:"我本是庶子,身份实在是配不上格格.幸得格格垂怜,自当感激不尽.我发誓,今生愿为格格做任何事情!从此,我整个人,我这条命,从此都是你的."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凝汐轻轻地念出了声.
"你说什么?"忆风问道.
凝汐沒有理会他,喃喃地说道:"他也是这么说的,在我为他隐瞒了那件事之后.男人,都是一样."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还要救我?"忆风追问道.
"我不知道."凝汐苦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傻吧."
"这倒是事实,你确实够傻."忆风心疼地说道,"心里不愿意相信我,害怕我像林予睿那样,再伤害你一次.可危急关头,你还是会忍不住为我挡枪."
凝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忆风道:"忆风,你查过我的底,有沒有查出,当初林予睿是怎么娶到我的?"
"这个……"忆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就是不敢亲自问你.你们大户人家不讲求门当户对吗?你一个多罗格格,怎么嫁了个庶出的少爷?"又想了想,他补充道,"我听说,之前和你堕的是他家的二少爷來着."
凝汐笑了笑,说道:"想知道吗?我这就告诉你."
马媛儿沿着医院四周,挨个店门进去寻找.等到天刚蒙蒙亮时,她终于在一家小酒馆找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予睿.
"予睿,予睿,你醒醒!"马媛儿推了他几下,他却纹丝未动.马媛儿只好出去叫了辆人力车,让车夫把他抬到车上,拉回家去.
到了马家门口,马媛儿摇了摇予睿,他抬了抬眼,便又睡了过去.马媛儿无奈,只能有给车夫塞了点钱,托付他帮忙把予睿送回房间.
院子里静悄悄的,想必孟茶花还沒睡醒.马媛儿松了口气,示意车夫不要发出声音.刚打开房门,突然,予睿"哇"地一声吐了起來.
马媛儿吓了一跳,忙拍打着他的后背.予睿猛地抓起她的手,顺势把她摔在地上,然后,他大吼道:"臭女人!沒教养!沒素质!"说完,扶着墙又吐了起來.
"大清早吵什么吵!"孟茶花柔着惺忪的睡眼,穿着袭衣就走了出來.车夫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去,却听孟茶花刺耳的声音传來:"臭小子,你还要不要脸啊?老娘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说完,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马媛儿,对着予睿的脸左右开弓.
"娘,不要!"马媛儿再次上前.孟茶花瞪了她一眼,嚷道:"你再过來,我就直接把他送你姨母那儿!"
马媛儿只好停住了脚步,心疼地看着予睿.她深知姨母做的是什么生意.这几天孟春花觉得青楼的收益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她正四处寻找年轻的男子,准备发展第二手产业.
车夫见势不妙,趁乱悄悄地离开了.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予睿心中苦闷,他居然伸手一拳,打到了孟茶花的鼻梁上.马媛儿吓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是该帮自己的亲娘,还是帮自己的丈夫.
"臭女人,你也敢打我!你们女人都欺负我!"予睿歇斯底里地喊着,飞起一脚向孟茶花踢了过去.马媛儿剑步冲到他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他这一脚.
予睿惊呆了,所有的醉意和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忙抱起倒在地上的马媛儿,只见马媛儿嘴角流血,面色苍白.她强撑着力气,向予睿笑了笑,说道:"你和我娘,在我心中一样重要.换了是你,我也愿意挡在你面前.凝汐……凝汐为别人挡枪,.[,!]我为……为你……"话还未说完,她便昏死过去.
肖茵茵闻声赶來,吓了一跳,指了指马媛儿的裙子,哆哆嗦嗦地说道:"血……有血啊!"
刚刚爬起的孟茶花忙走过去,想要把马媛儿从予睿怀里抢过來.予睿听肖茵茵这么一说,才发觉抱着马媛儿的手湿热一片.伸出來一看,居然是满手鲜血.
"媛儿……她……什么时候有的?"孟茶花怔了一下,才回过神來,冲一旁的肖茵茵喊道:"快叫车!去医院!"
另一边,凝汐喝了点粥,便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忆风说什么都要留下來,昨晚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汐儿,还记得你让我写的那首诗吗?"忆风问道.
"你写出來了?"凝汐惊异道.
"还记得你的承诺吗?"忆风坏笑道.
"那要看看你写的好不好了,"凝汐转动着眼珠,"要是随便拿來什么东西敷衍我,休怪我不搭理你!"
"那不行,"忆风念念有词地说道,"要是我无论怎么写,你都说不好,不是亏大了?要怪就怪你事先沒把条件讲清楚."
"哼,"凝汐别过头去,"那我不听了."
"那是弃权?"忆风狡黠一笑,"弃权就是认输."
凝汐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怕你了,念吧!我倒好奇你能写出什么样子來."
忆风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轻轻展开,念出了声:
"冥冥之中,恨时光匆匆,
日日月月年年岁岁,
才有你点亮我人生,
看似无情,心却万马奔腾,
我努力,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倒还像那么一回事."凝汐笑道.
"别急,还沒结束."忆风说了一声,继续念道:
"爱有尽头恨意无穷,
爱不是当年情意浓浓,
若爱某天会带來伤害,
我是不是该悄然离开?"
读到这里,他的声音沙哑了起來.
"你……你真的这么想?"凝汐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忆风黯然道,"我只是想保护你,沒想到你会拼尽性命保护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这么自私,非要你接受我的心."
"你……要走?"凝汐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舍不得."忆风说着,却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样说.即使我选择了离开,也好在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你.
凝汐闭上眼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汐儿……"
"出去!"凝汐的声音坚决起來.当年,予睿就是这样要赶走她的,这样的事情,自己终究还是又经历了一次.为什么总是这样,每当自己完完全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他要离开自己的时候?走吧,跨出这个门,你我就是陌路人.
忆风站起來,向门口走去.打开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又折了回來,对她说道:"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必须等到你痊愈.还有,我不是想一走了之.我只是担心,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你会很危险.这次子弹沒有伤到要害,是你的幸运.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我已经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沒能杀了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是不是还会像那样傻乎乎地挡枪?如果你这次沒有醒过來,我会有多么恨我自己,你知道吗?"
"不要拿这种话做借口."凝汐冷冷地说道,"想赶我走我离开便是."
"汐儿!"忆风坐到了她身边,揽着她未受伤的一侧肩膀,说道,"我又不是林予睿,哪里会赶你走.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里话,你对我是怎么的感觉,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胆小鬼!"凝汐眼里带着一丝氤氲的水气,"只要你不嫌弃我嫁过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如果我是守在你身边的女人,不能帮你什么,难道还不能保护你吗?这是我的本分啊!告诉你,我已经把心给了你,你休想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