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地鼠?”
“幕后还有黑手?”
狂奔而来途中的宁风吃了一惊,敢情之前那老鼠大军只是开胃小菜吗?
到了时候,陈昔微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里许路途未曾过半,至少要绕过前面丘陵,双方才能相见。
宁风心中焦急,却改变不了地势变化,再往前百丈不到距离,视线尽数被遮挡住。
那袭白衣,从视野当中消失。
“快点,再快点~”
宁风正自担忧时,“嘭”的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东西炸开,旋即一个桀桀的笑声传来:“哪里来的小丫头,倒是好手段,把老祖的徒子徒孙宰得利落,再召集起来还得费上一把子气力。”
怪笑声传来的同时,宁风抬头就能看到滚滚妖气冲天而起。
“不是妖灵级别的妖怪,比起胡月娘差上一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致相当于人族修仙者练气后期的实力吧。”
“棘手!”
宁风开始想念他的太阳神符。
若是一符在手,对付这样的妖怪,不过是杀鸡牛刀的事情。
现在,即便是陈昔微宝物了得,终究弭平不了双方境界上的差距。
宁风深吸一口气,强自收敛心神按捺杂念,向前狂奔而去。
“彻地鼠,你为霸占矿山,纵鼠为祸,致矿山崩塌,矿工罹难,犹自不知悔改,死期就在眼前。”
陈昔微高声道来,清亮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愤慨。独独没有惧怕。
“近了。近了!”
在宁风两边。草木不住地飞退,在他的面前,一座小山坡迎面撞来。
只要绕过去,他就能进入陈昔微与彻地鼠的视线,进入那个战场。
只要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俺老舒的符什么时候这么好用了……”
远处,舒百灵瞠目结舌地看着一缕青烟绕着小山坡,快得没道理可讲。
眼看着青烟只差一个拐弯,就能冲入战场了。陈昔微的吟唱声再次响起:
“问世间~情是何物~,一点眷恋,万般挂牵~”
“疾!”
宁风耳中响起一声金铁碰撞的声音,继而绕过山丘,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陈昔微一手前伸,玉掌向上,金色手环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另外一只手化作无数残影,不住地在手环上抹过。每一次都有一枚金色手环迸射而出。
须臾之间,陈昔微身前百丈,成千上万飞环如一条在奔涌着的金色河流。直冲对面去。
这一次,每一环都是保持着同样的角度。一环环如在平切,边缘处闪出寒光,总让人怀疑即便是一座山在面前也当被削平了。
前面没有山,只有老鼠。
一只两三人高,硕大无朋的灰老鼠人立而起,两只爪子挡在脸上,身后拖着鞭子般粗壮的尾巴,一步步沉重地走来。
它每一步踏出,大地都在震动,仿佛行走在上面的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头巨熊。
迎着金环之河,不闪不避,横冲直撞。
“这只老鼠,好强!”
宁风倒抽一口凉气,他看得真切,金环碰撞在彻地鼠身上一一被弹飞出去,好一点的削落灰毛一根,差一些的就是凹陷出一个白印,半点血红不见。
“是那层土黄色的光!”
宁风震惊之余,凝神望去,只见得在这只大老鼠身上每一根毛发,每一寸皮肤上,都在浮动着一层土黄色的光芒,仿佛是土行、力量在涌动,山岳般巍然不可撼动。
“好痒,好痒痒,够劲儿,老祖那些徒子徒孙没可没这力道,只能拿来打打牙签。”
“我看小妞你细皮嫩肉的,吃起来肯定更滑口。”
“桀桀~”
大灰老鼠怪笑着,顶着金环,向前冲来。
对面,陈昔微脸色惨白,贝齿咬在嘴唇上,依然在倔强地激发金环。
金色河流,愈发汹涌,万千浪潮,滔滔地拍打在彻地鼠这块大礁石上。
大灰老鼠的步伐沉重了一些,缓慢了一些,仿佛空气粘稠起来,变成海水一样的存在,移动起来困难百倍。
即便如此,它依然在向前,“桀桀桀桀~”的笑声不住地传来。
眼前形势再清楚不过了,陈昔微不仅仅是倔强问题,她不能退,不能跑,只要金环长河一停,彻地鼠没了制约绝对瞬间暴起,一掠数十丈,扑杀于她。
骑虎难下!
这一点,陈昔微明白,彻地鼠也清楚。
前者的脸色愈发地惨白,后者笑声更加地狂狷。
“为什么一开始不亮出身份?”
“还有,掌教真人也太过小气,除了一件宝物,竟没有半点护身吗?”
宁风距离双方,已然只有数百丈距离,青烟一道,直掠场中。
陈昔微眼角余光瞥到,无法分神,只是莫名地感觉那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彻地鼠双手挡在脸上,视线一并遮挡,倒还没有察觉到宁风的存在。
三百丈、两百丈、一百丈……
宁风飞速地靠近,脑子转得更快。
“妖鼠似狂狷实谨慎,先以鼠群试探,再行现身一战,从头到尾护住脆弱头脸,不愧是老鼠成妖,足够小心谨慎。”
“它若有了准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救不了陈昔微。”
宁风脑子里有诸般景象,在走马灯般地闪过。
有深夜陋巷,脚步声响起,肥硕老鼠窜得无影无踪;
有老猫摄步,落地无声,偶然踩在破瓦发出轻微响动,老鼠化作灰色闪电:
有祠堂庙宇。老鼠偷油。一饮三回首。耳朵始终竖起,但凡风吹草动,钻入供桌下不见……
……
“是了,就这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能从这里下手了。”
宁风重重地一步踏出,所有去势,神行符剩下的所有力量。全部被他集中到这一步上,践踏在大地。
“嘭!”
一声闷响,如大象般沉重,又似踩在陈昔微和彻地鼠的心头上。
这一瞬间,彻地鼠、陈昔微、宁风,三方彼此距离相当,恰成鼎足之势。
“咦?”
彻地鼠“嗖”地一下扭头,还不忘两只爪子挡在脸前,只是露出一条缝隙,后面是血红色惊疑不定的老鼠眼。
它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只有一次机会!”
宁风双臂张开如翼,方才保持住平衡。暴喝一声,太阳法运转到极限。
识海心湖当中,一座太阳神宫永驻,随着竭力观想,愈发熠熠生辉,恍若无数的太阳神光流转洗练,迸发出夺目之光辉。
他周身太阳法真力在神宫牵引下,全无保留地涌入右手食指。
与此同时,一日三变法袍上法术解除,太阳法袍鼓荡而起,宣泄而出的尽是金色太阳风,恍若一轮红日在平原上喷薄而出。
彻地鼠的瞳孔,骤然收缩,上面映照出几个细节:太阳巾、太阳袍……,以及太阳神宫标志性的太阳法。
“太阳神宫!”
它血红色眼中有掩盖不住的惊恐之色,令人闻风丧胆的四个字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老鼠天性,加上太过震撼,太过突然,彻地鼠挡在脸的爪子,不自觉地露出一条缝隙。
“就是现在!”
宁风断喝一声,食指豁然点出。
“嗤~”
两根手指粗细的太阳神光迸发出去,其势如电。
在那一瞬间,宁风几乎能听到铸就的那一截太阳骨在呻吟,那是超出了极限的负荷。
神光划破长空,不足百丈的距离倏忽而过。
“啊~”
彻地鼠眼睛被神光一晃,白晃晃一片如盲,慌乱中连忙要遮挡,却已是来不及了。
鲜血,四溅!
彻地鼠三角脑袋向后一仰,原本挡在脸前的爪子直接捂在眼睛上,鲜血汩汩而出。
鲜血不及滴落下来,在半空中就“嗤嗤嗤”地蒸腾化烟。
“可惜。”
宁风控制不住地往前冲,瞳孔收缩如针尖,此前一幕历历就在眼前。
“神光及体,太半落在彻地鼠爪子上,剩余部分与彻地鼠土性灵力碰撞,最终迫入体内的不多。”
“但是——够了!”
宁风心中一松,令他尴尬的局面出现了,舒百灵出品符箓一如既往,让他完全停不下来。
“陈昔微!”
他大喊一声,旋即两只手抬起来,以手捂脸。
原因很简单,宁风已经闯入了陈昔微和彻地鼠两者激战的空间,金色飞环形成的洪流就在眼前。
“宁风!”
陈昔微原本贝齿咬着嘴唇,此刻朱唇开启,流露出一抹笑意,连红润嘴唇上的齿印都像是在笑。
她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疾!”
陈昔微右手向前一伸,右足一点,整个人前探,如翩然而起舞,若要飞天而起。
一道胜过之前所有的璀璨金光迸发出去,电光石火间引领所有金色飞环带出残影无数,尽数轰在彻地鼠的头脸上。
“啊啊啊啊~~~”
彻地鼠顾此失彼,惨叫声声,鲜血四溅,一张老鼠脸血肉模糊,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原本笼罩周身的土行灵力溃散,惨叫声,一个个血痕,一道道裂口出现,只要再过个几息功夫,这头大老鼠妥妥地是被金色飞环切成碎肉的下场。
至此,这件宝物的威能全面爆发,如一条金色银河,绕过宁风所在,吞噬沿途一切。
“嘭~”
宁风几乎是横穿了整条金色银河,才勉强停了下来,回头望去,耳中恰好听到熟悉响动,一如之前,眼中看到彻地鼠抱着脑袋,尾巴高高地翘起,跳水般扎入土中。
下一刻,无数的土石飞溅而起,彻地鼠高高翘起的尾巴血光中蹦断,一直飞上数十丈的高空。
地面上,鼓起一个坟包大小,以飞一般的速度向着远处鼓动着远去。
“总算……”
宁风见状,略有遗憾,更多的却是欣慰。
一只老鼠罢了,陈昔微无恙就好。
他回头望去,在不远的地方,陈昔微一袭白衣,婷婷而立,一只手向前伸出衣袖缩回一点,露出白皙皓腕一截。
“嗖~”
金色手环飞回,径直套上皓腕,一者纯金,一者玉白,相映生辉。
“昔微。”
宁风唤了一声,四目相对,两人隐隐地都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与之前三年外门相对不同;
与此前不久宗门相遇不同。
他们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种身份,开始不同的相处模式。
陈昔微歪着脑袋,咬着嘴唇,对这种感觉似乎有些不解。
宁风则有莫名的熟悉感觉,若要有一比的话,那便是前世在学校里面,以及踏上社会后,人还是同样的人,相处的感觉却是不同了。
“好兆头!”
宁风满心欢喜,神宫外碰面便是并肩作战,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他举步向前,正想就此往下发挥一下,与陈昔微来个对月长谈什么的,一个叫声打破了宁静,破坏了气氛。
“宁哥儿,俺老舒来了。”
宁风脸上晴转多云,眼角余光看到舒百灵扛着一截粗壮的老鼠尾巴狂奔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