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形影不离、貌合神离四
翌日清早,意识到自己还在夙渊的怀里,便想悄无声息地移出去就算了。可是,她一动之下才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大顺畅,而那原因并不是因为夙渊的手臂压住她导致的。一睁开眼,她就觉得没有力气。放在被子上的一抹绿袖提醒了她,再加上她熟悉的心跳速度。目光忙定在窗台上那只女式包,那有好久都没有派上用场的缓解药物。这么思虑着,她似乎很适合呆在这个可以让他静心休养的地方。
尝试着伸出手去扣住窗台以借力起身,手还没触到窗台背上就多了一双有力又温暖的大手将她扶起。
“要干什么?起身么?”从未听过的温润之音如同泉水,潺潺的流入她的心田。背后就这样响起温和地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觉得异常的难受。隋意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想浪费那份徒劳的力气,半扭回头看着已略坐起的夙渊,又回头望向她要拿的包,“你的脸色,这么忽然这么差?”夙渊似是没注意到隋意要取什么,但她无力的举动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大大的敲响了“她不好”的警钟。
“来,靠过来。”大手在腰间一托,隋意便倚坐在床上靠入他的怀里。由于心跳过速,隋意觉得反胃却吐不出。此时又无力开口讲话,以致于眼眶里早已存不下的泪水奔流而下。“你哪里觉得不适?我要锐锋来帮你诊脉。”讲罢,就要起身。身前弱小的人,“压”住他的动作。虚弱的抬起手臂,指着自己的包。隋意有一种“错觉”,以为夙渊这样的温柔情态似曾相识。
“这个?”单手揽住隋意的肩头,另一只手向包的方向“一抓”,包即入手。见隋意颔首,夙渊开始疑惑要怎样“对付”包上面的拉链。隋意微微扬了扬嘴角,把拇指和食指伸过去捏住拉链一拉,有一瓶药就静静地躺在包的里面。“这个小白瓶子,药气很重…你吃的?”夙渊如此多言皆因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很新奇,特别是隋意的这个神奇的“袋子”和他手中半握着的找不到瓶塞在什么地方的药瓶。夙渊把瓶子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次,这让隋意很是抓狂,难道他忘了身边有人急需吃他手中的东西么?
夙渊仔细看了这个贴有药名和作用的药瓶,上面的小字他一个也看不懂。直到怀里的人发出轻叹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才意识到自己竟也因为“好奇心”而失态了。知道自己不能对这个白色略软的小东西“硬来”,他揽住隋意的手一垂在她的面前摊开,把她的两只手都纳入掌中。执着药瓶的手一松,白色的小药瓶就落入隋意的手里。
但见隋意的小手分别握住药瓶的两端,而后向相反的方向一旋,那瓶子就开了。许是平静了半天,隋意觉得有些力气,便倒出三颗药,“水,有么?”偏过头看向那桌上不知有没有盛着水的“水壶”,按道理讲,它确实该叫“茶具”来的。但自从隋意来了以后,它就再没有用作沏茶之用。
“这样就行了么?”看着隋意以水把手中的药送服下肚,夙渊也捻起一颗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
“再靠一会儿,应该……”隋意想说“应该会差不多了”,却又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太不矜持了。她一个女子这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堂而皇之地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么自然不见外呢?
“靠着吧,本尊又不会吃了你。”见有了生气的隋意忽然脸微红,夙渊多多少少开始了解这个“人”的心理。强撑着面子,怕自己也会因为这情势有什么改变,所以生硬地把瓶子琶。隋意只惊奇于夙渊的聪明,才看一次就知道该怎么办。却没注意到,夙渊把手里捏着的那颗药扔进嘴里、吞下了腹中。隋意被他拥在怀里心里有些暖洋洋的,正如窗外和煦的晨光。
隋意觉得,她,爱上这个“男人”了!爱么?爱什么呢?说不清,就是很舒服,终于有了依靠,不孤单的幸福感。想到这儿,隋意就有些害怕了!这样的冲动想法,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不,不行!隋意,你真正与他相识也不过半月有余。他是异世的生灵,连人都不是。认识他这么久,你知道他是什么变得吗?不,你不知道!他从没想过要和你如何,冷静些,一厢情愿是没用的!’
“在想什么?”夙渊察觉到隋意的体力已经允许她“胡思乱想”了,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问道。这时的夙渊,似是也像个人了。
顿时,隋意气呼呼地推着他的身体,推却是徒劳的。
“会碎么?何由反应如此之大?”夙渊把隋意可爱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可是愈发的兴致盎然呢!‘是很软,说不定会碎吧?’夙渊指的是隋意的脸很光滑、娇嫩,在他的强大下,隋意是应该被精心的呵护才对。此时此刻,他是名符其实地“心口不一”。
“你得寸进尺!再这样就分床睡!”隋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羞又恼!鼓着腮,双手撑在夙渊身上,试图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模样,十成十的“小夫人”一个,还是能“当得起丈夫的家”的女主人。看上去正在准备让丈夫后悔,所以才说要“分床睡”。
“过分的意味么?得寸进尺?这两个词,我喜欢!”隋意做梦也没想到,身侧这个“男子”还真是个“多重性格分裂症的患者”,既可以冷淡、又可以温和、还会耍赖皮?边说还边把碍事的“两只小爪子”收回到它们主人的身侧,带有惩罚意味地在隋意不料之时深吻了她的唇一下。
“夙渊——”隋意终于还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夙渊的名讳。
“省省力气,我听着呢。”无赖就无赖到底了,夙渊反而觉得这样很是惬意。看着隋意神气活现地表示愤怒,明明就不是因为有什么“下文”。夙渊就是想让身体状况好一些的她再鲜活些,他很讨厌隋意死气沉沉时的氛围。那种气氛让他极度不适,即便是他的本身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夙渊在那“二十几天里”了解到隋意是个极其厌倦转弯抹角的女子,所以他想逼得隋意把“真正的自己”释放出来,不要处处小心提防他。
“哼!你这个大无赖!”隋意被夙渊的样子气得泄了气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使不出力气。最后的埋怨倒是和撒娇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绕指柔”不禁让夙渊心头一紧。
又在床上修养了半天,她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而夙渊仍是保持原有的态度,不允她离开自己身侧半步,隋意也便不能十成十的印证自己的怀疑到底有几成真。
直到下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夙渊,务碧在哪儿?你对她们怎么了么?那个,这个是我逼她们帮忙的,你就别……”她想,如果务碧没事儿,冒诗就应该不会有事。所以,话也顺着疑惑问出了口。
“我最讨厌有人不服从命令,还有不经允许自作主张,更甚的就是‘雌性’太过自以为是。”闻言,隋意被噎的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夙渊讨厌自己的意志因“外因”而动摇,所以不论是谁,触碰到他的底线都没得商量。
第十二章沉淀
看来,她们一定是被自己连累了。
是呀,夙渊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便比男人更难驾驭。她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改变他一直以来至高无上的任性呢?
轻叹了一口气这仿佛是她眼下还能做的仅有的一件事,将脸转向窗外。隋意觉得自己比那些鸟儿更像一只“金丝雀”,最起码它们还可以有大一点儿的“笼子”,而她的“囚室”里还有个时时刻刻需要提防的“阴森森”。
‘早就该沉淀一下自己浮躁的心了,毕竟在这个地方你什么都不是。’上午才晴朗起来的心,好像被蒙上了一块厚布,午后的艳阳也无法把快乐的光芒送进她的心底。一根韧而锐利的无形之丝勒住了她的心,丝丝的痛让她饱受折磨,在她的表情上却根本看不出端倪。忽然,她觉得累了。吃过药后,好不容易缓和出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出体外。隋意痴痴地望着只剩下半瓶的药,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要求他帮忙么?不,不要。死了倒也清静,更何况自己也未必会死。抱着这种想法,隋意一直撑了七天。每天都因为心情不顺畅而服药,才开始的一日三次,到三天后的一日一次。她错估了自己的“求生欲”,她还是…很害怕死亡的!
第八日,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为什么那么毛躁,为什么要和夙渊吵?
反正,她一见到夙渊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结束吵架时,夙渊没有阻止她冲出门的行为,他的眼皮几乎都没抬一下。
隋意冲到楼阁下面正遇上才“调息”“回魂”的务碧,挂着泪水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在务碧未及向她行礼之前隋意就扭头跑开了,她能去什么地方呢?也顾不得什么路不路的,愈发困难的呼吸让她明显地感觉到大脑开始缺氧。随后便是脚的不听使唤,踉踉跄跄地毫无目的地走着。在浑身的力气都开始抽离以后,视觉也开始模糊起来了。即使她努力地大口喘息,终究没有作用似的整个人扑倒在地。倒下之前,她好像见到了那如画中物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地荡着。
‘我要死了么?’隋意这样问自己,因为她真的好难受。以往在观看电视剧中女主角临死前的绚烂,她的心都会随之轻颤。但那并不能与今日之事相提并论,‘原来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这样无助?我还真是,幼稚。以为可以一死换来一了百了。’温热的泪早已飞流如瀑,不知是在为自己将死时的恐惧,还是因为觉得就这样死了既可悲又凄凉。她觉得,人之将死,真是既漫长又难熬……
立在可以望见窗外却不被外人望见的地方,看着穿着一身“既短又暴露”不明就里发飙的隋意正跌跌撞撞向前“跑”的样子,夙渊气结。
“这个女人到底在闹什么?‘闹得欢、命会短’的道理,他们人不是最懂的么?”自言自语后略眯起眼,去迎上窗外吹来的一缕清风,再睁大双眼她人已经摔倒,“真是…笨!”一心“欣赏”小女子绰约身姿的夙渊似乎没有注意到,方才那阵凉风来得不同寻常。
还在笑的脸因为“镜头”中出现了“闲杂人等”在瞬间消失了笑意。
‘这个务碧,怎么就是死性不改?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都被连累无辜受罚,还不知道回避?’夙渊不屑的瞟了一下向隋意跑去的务碧,见有人去看,他便移开目光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消消气”。
“主上——姑娘,断气了!”方坐下的夙渊因务碧口中喊出惊心的话语又复跳了起来,他转脸向外望去而不是直接闪身到她们身边。务碧喊得那么大声,真是不像她以往谨言慎行的脾气。
‘这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样?竟然还骗过了务碧?’夙渊才听到那话的转念又忽然平下心来,他才不会相信隋意这么容易就死了!
直到,在那小小的身体中抽离出一道不惧阳光的虚影时,夙渊浑身一颤。仿佛是一刹那被丢进了“极寒之地”,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紧随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你看着务碧以她人间千年的道行都“俘获”不了一只小而弱的幽魂,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是可以做到的,无论如何……
待他一股劲力来到飞而未远的魂附近时,看见“她”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好像在说:“夙渊,你终是困不住我的。我讨厌你,很讨厌!”接着,让他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那魂轻盈地扑向太阳的方向,让他“来不及”反应就烟消云散了。
夙渊心中一疼,身子直坠到隋意的肉身之侧。
他拥她在怀里,第一次发现原来生命那么脆弱。她只不过是摔倒了,只不过是不小心,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死亡并不等于一切的终结。哪怕是掘地万尺,是他的“东西”就没有自主的权力。凝视着因为没了灵魂而失去生气的面庞,夙渊万年来心中第一次有了不适的不明之感。那张脸布满泪痕,看上去痛苦极了。他不能想象在隋意临死之时,到底禁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凄楚的容颜似是在忍痛却更像是不甘心。
收起了那持续了半盏茶的失神,夙渊眉峰一凛,似乎是要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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