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一普通民居
“主上,探子已经摸清了去冰塔林的路线,这是地图。”火麒麟一改往日的艳丽红装,青衫垢面的跑进来说道。
“这次行踪务必绝对谨慎,切不可透漏一点风声给卫家。”龙啸桀一身布衣,脸贴虬须大胡,端坐于桌前,他接过地图,不忍皱眉,那地方果然隐蔽凶险,若是不作准备硬闯进去估计还真是有去无回。
“属下不明白,主上何以千里涉险,连随从都不带就独自来这南朝腹地?一钓事,那可是腹背受敌,到时候北朝就危险了。”对于这次的行程火麒麟原本就是相当的不满意,但谁叫他是君他是臣呢?再不满意也只有听从的份!
“你我身份特殊,人多自然容易暴露,南北两朝原本就关系紧张,人多嘴杂,出现纰漏那便是两国的大事。而这次我要办的只是私事,与国家无关,所以还是低调点的好,取了东西我们便回去。不过话说回来,要进那卫家的腹地又岂是轻而易举之事,里面肯定危机四伏,你且安排好回程的一切,我一人去冰塔林,你在外面接应。”龙啸桀边说边想。
“既然主上知道你的安危关系两国,为何又要坚持来南朝?属下自小跟着主上,深知主上不是贪图女色之徒,可是这一次,麒麟想不通,为何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涉险?”火麒麟忿忿不平地追问,其实这句话他从东岳憋到南朝,早就想问了,只是休于启齿。
“呵呵,你呀,你我相交多年,除了整日商量君国大事,民间疾苦,开疆扩土,社稷江山,你可曾问过我有没有什么遗憾?”龙啸桀目光如炬,拍了拍火麒麟,很是感慨,仿佛在埋怨自己最好的兄弟不理解自己一般,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呢喃,就是我的遗憾,所以我不是为任何人,只是为自己的内心。如若努力能换取一条性命,即便她们不是一人,那又如何?情爱如此,天下亦如此。我们实行转变,我们废除奴隶,不也是为了百姓过得更好么?但那些百姓总不可能全部都嫁给我又或者是回报我什么吧!”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当年,若不是太年轻,或许呢喃不会死。”
“我承认,百味楼的一面之缘的确是触动了我尘封很久的内心,可是那又如何?事情的发展谁也无法估计,而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苦笑。
“那个时候,如果谁也能对她伸出一把援手,你说现在她会不会早就已经是我的皇后?”
在北朝,在扫尘宫,虽然是由龙啸桀发布指令,但相互之间是没有阶级之分的,幻雀负责接生意,火麒麟负责安排人动手。大家都是风里来,火里去患难与共的战友,他们是杀人,但他们杀人是为了北朝的老百姓过得更好,没办法,穷呗!人穷志短,一个皇帝私底下要做这等见不得光的勾当,他是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而那些血汗换来的每分每毫都让北朝的孩子有书读,有饭吃,让北朝的老人有衣穿。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君臣之礼,他们经常就这么像兄弟一样推心置腹,也偶尔会为了一些意见的不合而争执。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朋友和亲人的氛围,如若说北朝的皇庭是他的居所,那么扫尘宫才让他觉得是他的家,而那些外人眼里的冷血杀手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亲人。
“哎,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实我只是担心,如若拿捏不稳你可要及时抽身,北朝的老百姓可都等你回去。”火麒麟依旧是放心不下,毕竟他一国之君就这么跑别的国家来,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还真是会天下大乱。
“麟,这几年我发现你越来越罗嗦了,行了,兄弟,准备去吧。明早出发,不就是采点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龙啸桀想着和春秋子的三个月之约不禁感觉时间紧迫。南朝皇宫
“殿下,神卫营的消息绝对不会错,这北皇的举动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单枪匹马就要闯我禁地。只是不知道此次他来究竟所为何事。你看我们要不要调大军过去把他先围下来,以免危及我国社稷啊!”卫叔一边表述一边担忧。
书架后慢慢转出一袭淡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舒适飘逸,形态优美。那人绾着冠发,微仰着头,背抵在朱红的墙壁间,微微一笑,却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先别告诉父皇,让我会会他。传说这北地的狮子功夫可是了得,他不是喜欢用阴招的人,要不然早就派他的杀手们杀光我们大家了,呵呵。在没有搞清楚他的目的前,先看看再说,我们也别怠慢了客人。”卫羽坤弹了弹袖子上的尘埃。
一张泛起坏笑的脸,使得原本两道俊逸的眉毛也跟着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红红的嘴唇,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让他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不羁……
“瑞王殿下在么?”门外传来通报的公公的声音。
“公公何事?”卫叔闻声。
“主子请瑞王殿下速速去书房,与众殿下一起商议公主与北朝和亲之事。”
房内两人相识一笑,看来这大白天真的不要说人啊。
经过半天的摸索,龙啸桀总算是进了南昆仑的腹地,那被冰冷的穴层层覆盖的山峰,远远望去,犹如天仙的衣裳般雪白,给人一种冰冰凉的感觉。两旁有茂密的森林,一年四季云雾缭绕,有高达千米的大冰瀑,冰下有冰台阶和美丽的弧拱冰柱,周围冰沟阡陌纵横,常年在北漠荒漠上奔走的龙啸桀还真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寒冷。他拉了拉厚重的皮裘,弃马前行。
前方就是南朝卫家的密境紫陀螺冰塔林了,这样的极寒之地,不要说人了,想必连野兽都不会有,天知道他们在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他加快了脚步,连跑带跃,如同一直黑色的猎豹,不想半点停留,他真怀疑这样的天气身体如若不动起来是否会立即变成一块冻肉。太冷了,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前方的积雪越来越深,雪谷深处的正前方露出一连绵冰墙,沿途的道路上有两排白色的雪地滑车痕迹,想必是之前有人经过里面。龙啸桀隐匿起来观察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动静便站稳了身形,略一打量了周围一圈,方才放下心来。
正是初夏时节,但这雪原密境中却冷得让人心寒,深深的呼吸一下,立刻感到此地浓郁的天地灵气,出气都简直要凝结成液态一般,听民间传说卫家的这块密境是修仙炼道的场所,看来还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如果不是神仙,正常的人估计在这里不饿死都要冷死。
打开地图,龙啸桀的脸色顿时阴郁起来,图上只画了来时的线路,这冰墙之后就空白一片,对他来说可是非常的不利啊。
没有犹豫,还是迅速地一跃而起,翻身上墙,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先进去再说。
墙内依旧一片雪色茫茫,中间有条5丈来宽的道路,皆是由大块的千年冰砖铺设,一直向里延伸。不远之处开始陆续出现浅紫色的冰柱。每根冰柱大小不一,但却晶莹剃透,在阳光下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华,射得人眼睛发痛。
龙啸桀步步谨慎,这样的地方,连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那所谓的梦花究竟在哪里?
越是向里紫色的冰柱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全部平地而起,直冲云霄。
远远望去那密密麻麻的冰林里突然冒出一座透明的紫色冰塔,那巍峨的九层塔身与后面的昆仑彦交相辉映,屹立在他的眼前,闪耀着绝世的荣光。
龙啸桀很快来到塔边,见塔门大开,塔内有一透明冰棺,里面仿佛睡着一位女子,只见十几株蓝色花朵如妖媚般从冰馆的底座长了出来包裹着这冰棺的底座。他暗自心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梦花?
风突然都禁止一般,一把银色的透明冰剑已经无声无息的杀到了龙啸桀身后。龙啸桀双耳一惊一个侧身闪过,飞剑之上燃烧着的蓝色火炎,四处飞散中,有不少已经飞溅到他的身上,瞬间烧透了他身上的大裘,让龙啸桀感到皮肤上一阵灼烧和腐蚀的剧痛。
龙啸桀抬头望向偷袭前来的方向,只见卫羽坤一身白色狐裘,手持一把燃烧着无数蓝色星火的飞剑,对他似笑非笑。
“不知道北朝的龙帝陛下私探我南朝冰林所谓何事?”他不温不火,轻轻的吹了吹剑锋上的冷焰。
龙啸桀心中一阵大怒,转身正琢磨该怎样还击,一看来人更是让自己无比震惊。来人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殿下。想不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也须劳烦三殿下亲自把守?看来这地方还真如外间传闻,藏着你们南朝皇帝最为珍贵的宝贝哦!”龙啸桀并不慌张,反而打笑的调侃。
他惋惜的看着自己被灼出洞来的衣裳,又看了看卫羽坤手中的那把冰凝剑,心里感叹,果然是神物。此剑传说是取自昆仑万丈寒冰之下,再取天火至于煤晶上炼制三年,由铁匠反复垂打百万次以上才炼制成功的一把极品神剑。
“龙帝还真是幽默,不知道大驾光临,究竟为何?”卫羽坤见他客气,也是以礼相待,两人三言两语看上去也是和谐得很。
“本王自此私闯贵国宝境,实为求药,还望三殿下体谅。不过,人有三急,此药关系重大,所以还请三殿下行个方便!”原本自己就是私自进入别人的地盘,也没有事先招呼,自然是于礼不合,所以龙啸桀也不辩解,谦逊的直接道歉。
“听闻北朝龙帝文滔武略皆乃当世翘楚,今日有幸,先切磋一番再说。”卫羽坤没有回答的要求,直接就出了剑招,高手过招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花样,顷刻之间一场大战已在天地间拉开帷幕。
两人快速的拆了几招,龙啸桀剑锋忽然一转,横里劈,竖里刺,越来越快,抨击出呼呼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了卫羽坤的一个破绽,将剑一竖,胳膊一展,把剑直直刺了过去!卫羽坤眼神一暗,抬剑将他格开,快若寒光地一剑!直点他握刀的手腕!
龙啸桀猛然向后倾倒下去,那一剑擦过他的鼻尖刺了出去,他手指一张,想挡住转刺为劈的剑,突见他翻身逆转,只听“喀喀”几声,火花直蹦。好家伙,他成功脱身,反客为主,心里不禁感叹,这小子功夫果然不在自己之下。
他二人在这冰塔林内斗了半日,不分上下,双方体力消耗巨大,索性都扯了大裘继续战斗。龙啸桀到是想快速结束战斗,却不知卫羽坤就是要与他切磋到底。他暗叫不好,如果再不快点解决,只怕要就此落败!毕竟这冰原自己不适应,他招式忽变,方才规矩中正的姿势猛然变得潇洒轻快。
卫羽坤见他变了招式,动作忽然加快,手里的剑犹如游龙一般,银光闪闪,他抬手用剑去挡,谁知龙啸桀的剑忽然向上用力一挑。刹时之间,卫羽坤只感觉身后一阵阴风,他来不急思索。却见龙啸桀手指一震,长剑脱手而出,一下直插自己身后。剑尖的寒光被山壁间镜子般的冰雪一映,发出一片闪光。卫羽坤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而后又截然止住。
他一个转身,看见一条硕大无比的雪蟒还张扬着红色的信子正准备要攻击自己却被一剑命中。原来他只顾与他纠缠,却不知这畜生在身后虎视眈眈,这一次是龙啸桀救了自己。
“卫老弟可还要继续比试?”龙啸桀大汗淋漓,却淡然一笑,从雪蟒上收回了腰间的缠丝软剑。
“你果然是个君子。”他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虽然来自漠北荒原,却没有那一身蛮夷的粗俗,处处谦和礼让,很难以让人相信这几年北朝的强权铁碗和天下有名的杀手组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下此次擅闯贵国禁地实属不妥,但无奈病不等人,急需梦花治病,还望卫老弟成人之美。”他中肯道。
“是何方神圣居然劳你大架亲自出马探花?我到是有点好奇了?不过还好,今日有我在此,否则定会酿出大祸。”卫羽坤笑了笑,并不等他回答,反到是转身指了指塔内的冰棺。
“那是我娘,虽然得家父万千宠爱,却始终不能成为家父唯一的夫人。家父修这塔林也并无坊间传闻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只是为了保存她的容貌而已。你定是以为她身边的那花是梦花了?还好你未摘取,否则才是真的覆水难收。那蓝色花朵叫催心盏,误服此花之人,生生世世须饮人血为生,否则不除半月便被血虫残食全身而亡。但有个好处,能常年寄居尸身之上,保人青春不老。你若误取了此花去,救不了你想救的人也罢,只怕你北朝从此就要和我南朝兵戎相见了。”他边说边道,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跟我来吧。”
龙啸桀默默跟着他的听他述说,并不打断。
冰凝剑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冷烟四射,一剑击中那面前的冰柱。只见那紫色的冰柱居然神奇的开始融化,越来越细,那冰柱的中间若隐若现一朵黄色的花骨,没有叶子,孤零零的在枝干之上,冰封之间,咋时呈现在眼前,如梦初醒。
卫羽坤收回长剑,用手指轻轻在剑刃上一擦,一滴鲜红的血液瞬间弹入花蕊,顿时那花神迹般的绽放开来,惊得龙啸桀连连称奇。
“此花,只有卫家人的血能使其开放。十日之内,如若不煎服,便会失效。”卫羽坤背着手,示意龙啸桀小心的将花摘下,放置一竹筒内。
“只有十日?”
“是的,而且煎服之时,必须要用摘花人的人血为引。”
他吃了一惊,刚才他还在想为何他不自己摘了给他,而要示意自己摘,他还在想这花会不会有毒,原来是如此道理。看来自己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为何帮我?今日你明知我会来,大可埋下伏兵将我一举擒获?”龙啸桀追问。
“你刚才也可不救我,让我葬身蟒腹。”俩男子相视一笑,似卸下千斤重担。
“你若出事,北朝必乱,当今天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国家,其他人我不放心。他日我南朝一统天下收复北地,有你帮我们奠定基础,倒也少了很多治理的麻烦。”卫羽坤自信的调侃,几乎一点也不怕激怒面前的一国之君。
“哈哈,三殿下真会说笑,他日逐鹿天下,又岂是你我二人说了就算!不过话说回来,多一个睿智的对手,比多一群猪一样的敌人更要让人进步,三殿下的武功和谋略将来还真是我的一大劲敌。今日一事,我龙啸桀欠你一个人情,咱们后会有期,欢迎来我桑奇做客。”
苍茫天地间两只雪鸳盘旋于上,雪白的冰原之上,一白一黑两名长袍男子举挽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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