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你的情敌吗?你何苦关心她的死活。不过我告诉你,你若不乖乖听话,下一个我收拾的就是你。”龙则文恶狠狠的威胁。
“来人,把皇妃送回去,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让她踏出寝宫一步,更不准她跟大臣们接触。”
“报,前方紧急军情。”探子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到皇妃被人押了出去,还真是有点不解。
“火将军带了三万大军从越山军营杀了过来,直逼皇城,已到城外二十里。并扬言要政王马上交出主上和呢喃郡主。”
“政王殿下,没有主上的兵符,我们没办法从桑奇大营调兵。”
“慌什么慌,我没有兵符,但是我有大哥亲手给我的印鉴。火麒麟简直就是不自量力,马上从政营调集我的十五万精兵守卫桑奇。区区三万人,居然也敢来以卵击石?”龙则文起身,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那团幽绿,满脸的信心。
“去,马上给我公告天下,火麒麟联合呢喃郡主谋害主上,盗取兵符,拥兵自重,如今还到处散播谣言,危害我北朝社稷,此人万万不能留,让守城军全线戒备,如见他的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格杀勿论,不要留活口。”
南朝,祁门关
“殿下,断肠关那边已经全部闭市了,那幻雀姑娘据说也被招了回去,北朝边关如今是全线戒严了。”
“还是没有桑奇的消息吗?”男子一身银色的铠甲,一双清冷如月的眼睛反复的打量着远方。
“没有,整个桑奇城严密得连只虫子都飞不出来,这样的情况通常都不妙。只是越山那边好像有人带了几万人在逼近。”卫叔慎重的看着眼前的沙盘,似乎在考虑什么。
“越山那边的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桑奇的几十万铁骑。”男子皱了皱眉。
“希望龙啸桀能挺得过这一关。”卫羽坤愁眉深锁,还真是一副少见的模样。
“那不正是皇上希望的吗?西疆早就乱了,如若北朝也发生政变,大家不都有了北伐的理由?殿下与他虽是英雄惜英雄,但终究成不了朋友,既然如此,何必挂心?将来只会突添伤感!”卫叔心有所感的安慰。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在祁门关?”男子并没有理会老者的疑问。
“算上神卫营的亲信,也不过十万。”
“去,把郴州和达奴城的兵各自给我调十万来这里。”
“殿下,出来之前皇上就说过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他的命令,殿下不能擅自动用那么多的军队,目前这十万已经是底线了。”卫叔小声的靠在他的耳边。
“父皇是故意在牵制我吗?”男子突然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什么。
“皇上是担心殿下忍不住,又会出大乱子。”
“难道他就不担心芝儿?”男子抿了一口手里茶叶,突然觉得苦涩不堪。
“殿下放心,就算北朝再怎么乱,无论谁当了他们的皇,那人也定是不敢轻易伤害公主的,毕竟有我们南朝这么大的靠山,可不是任犹他们胡来的。”卫叔信心满满的说。
“看来,有个强大的家族,还真是比旁人要优势得多。”卫羽坤冷笑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殿下,事已自此,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毕竟那是别人国家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卫叔似乎想到了什么。
“再派探子过去。一定要把桑奇城最新的消息给我带出来,如若实在不行,就把地下城的暗桩用上。”
“万万不可,殿下!地下城的暗桩是皇上花了二十多年心思才安排在各国内部的,现在动用岂不是坏了我们计划多年的大事,如若惊动了各国,那才要出大问题。”
“不就是几个探子吗,何以让你如此紧张?”男子不满的看着老人,他必须要得到桑奇最新的情报。
“老臣不是紧张,殿下如若真的有心,现在就千万不要激怒了皇上,否则一旦招殿下回朝,殿下想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徒劳了啊。虽然现在我们手里只有区区十万大军,但至少皇上还是在乎殿下的。如若真是惹恼了他,那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心里有数,卫叔你且放心,怕只怕这次北朝真会出大事。”
“咚”的一声巨响,震惊了两个正在谈话的人。有士兵连滚带爬的推开门冲了进来,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
“报,报,桓州爆发大规模疫病,二天就已经死伤万人。”
“什么?二天就死伤过万?”帐内男子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更加凌厉。
“是伤寒吗?”
“不是,这病比以前的伤寒更加严重,传播迅速,连出诊的大夫都死了几个了。”
“马上叫孙先生准备,跟我一起去桓州。”
“还有…”那士兵结结巴巴,半天组织不出个清楚的句子。
“西疆女皇派司徒隐带兵二十万从八部城出来,已经快到蒙戈地界了。”
“添乱,这个女人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添乱,看来,真得好好收拾收拾她。”卫羽坤一脸的不爽与厌恶。
“让孙先生去桓州先看疫病,卫叔和我即刻起程去相思湾大营,这一次我要让她知道挑衅我卫羽坤是什么样的下场,八部城她若不想要,那么就一并划入我南朝的疆土吧。”银甲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
北朝,桑奇
“给我药!”呢喃走到大殿的时候,龙则文正在殿内招呼着自己的那一群心腹饮酒作乐,论功行赏。整个朝堂凌乱得如同逍遥窝一般,酒色纵横,席间还有衣衫不整的宫人们穿插其中,场面好不荒诞。
女子环顾了四周一圈,缓缓抬头:“给我药!”她再一次对着王座上的男人强调。
龙则文脸色红晕,含了微笑,虽然他的笑容中有一丝讥嘲,但他依旧假装客气。“哟,呢喃姐姐过来了?看什么?还不快给郡主殿下赐座!”
“药。”
“怎么,皇兄的病又发作了?我不是给你说过那药珍贵得很,要慢慢吃吗?看,这么快吃完了,又来找我要?我又不是大夫,可没有那么多。”他打量了她一眼,讪笑道。
“历来我都听闻姐姐的歌唱得极好,来,今儿大家都在,不如这样,咱们就让呢喃郡主给咱们唱几支小曲如何?如若她唱得好,唱得大家满意,我就想办法给她找颗药。你们说好不好。”龙则文不禁有些得意,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如今还真是被他折腾得连脾气都没有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宫人马上去抬了架琴出来架在大殿的正中,根本不理会她是不是同意。
“好,我给你们唱,但是唱完我要拿到药。”呢喃也不与他争辩,她憔悴的面容隐匿在墨发之下,看上去疲惫不堪。站在这个朝堂之上,回想起那个一身明黄,刚毅至极的背影,女子的心中不由一阵心痛,所以为了他,自己怎么都要坚持。
“郡主不要唱啊,你是什么身份,怎可为这些低贱的乱臣贼子献唱!”不知道从那里冲出来一个白发的老宦官,愤怒的对着堂上的一甘人等咆哮。让呢喃吃惊的是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还有人如此在意着这个国家的廉耻。
“哪里滚出来老龟奴,还不给我拉下去!杖毙!”龙则文缓缓的闭上眼,等着呢喃开口。
“杖毙他一人又如何?你能将北朝有良知的人都赶尽杀绝吗?何必去做这些落人口舌的事呢?他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有很多日子吗?而且他一人丢掉性命,而你却失了一帮人的心,划算吗?”女子的腰挺得笔直,她虽然身处逆境,但依旧威严。
“拉下去,关起来。”龙则文想了想她的话,是啊,他现在需要的就差民心所向了,犯不着去和一个疯老头计较,还招人话柄,看来这女子果然善于把握人心。
“开始吧,我亲爱的呢喃姐姐。”他迫切的示意。
提裙,落坐,指间一线清光挥洒而出,修长的手指一挥,钻石般的光芒在弦上闪动,箩裙随之摆动,柳腰扬起,指间飞一般的拨动那丝丝银弦,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堂上所有的乐器顿时失声,琴声所到之处,让人莫名伤怀,这是一首什么曲子,高昂的时候,竟让人感觉刻骨铭心的痛,低吟的时候,又让人无比的落寞与悲凉。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读书时候,她就已经特别喜欢李煜的词了,想不到如今还真的是应了这亡国的惨景,正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这些词作,凄凉悲壮,意境深远,音韵和谐,空前绝后。
合上历史这本书,女子一切是仍如旧,又或许是表面如旧,但她的内心却无比澎湃起来,她抚琴,是天籁……却没有笑容,素白的脸孔,没有喜怒,不起涟漪……
自古云,观者长欢,舞者隐泪。几曲终,所有人都惊叹,都回味。而龙则文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他真后悔让她在这些俗人面前献曲抚琴。他看不穿,她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她年纪与自己相当,但见解与才情却远远胜过自己,而且她那婿人意外的言行,总是能轻易的让男人为她揪心。
“好,果然是精彩,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有幸此一闻。”有人开始有点激动,虽然他们并不大明白曲子的意思,但看着这个才情洋溢的郡主多多少少还真是砰然心动。
黄衫男子静静的靠在床边,他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臂膀,似乎在与天大的痛苦抗衡,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将脸侧向床内,但他的耳朵无时不在仔细的听着那远远传来的琴声和乐曲,极之优美的音乐,天籁一般的空灵。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唱歌竟然是如此的好听,只是感觉弹琴者全无感情,气氛苍白,像失去了灵魂的黄莺。
他凝神的细听着,仿佛这歌声能化解他的痛苦,只闻那琴声时而忧伤,时而悲怨,时而欢快,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催人泪下。他听着,心情随着琴声流转,忽悲忽喜,听得琴声中风刀霜剑的凌虐,听得琴声中对命运无奈的叹息,听得难抑的悲愤……琴声戛然而止,他的心情终究落得一场空。他把她带到北朝,教予她琴艺武功,赋予她贵族头衔,却也带给她无尽的灾难与痛苦,究竟这是对还是错?
此时此刻,有情人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天涯。
“药!”曲毕,呢喃站了起来,不客气的望向那皇座上的男人,他正诧异的打量者自己。
纵然心有不甘,但龙则文还是从怀里将药摸了出来,只是这次他不再丢在她的面前,而是起身快步向她,殷勤的将那瓷瓶压在她的手心。
“皇兄可真是有福气,能得你如此为他倾尽心力,则文好生羡慕。”龙则文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句话,不知道是挖苦还是讽刺,他环顾四周,见将臣们的目光都痴痴凝视在呢喃的身上,突然让他心生一丝不爽。这个曾经被称为北漠之花的女人,在这个阳光四溢的大殿上,是那么的善良悲悯,美丽若神,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沉沉的墨云宛如狰狞的魔王在桑奇的上空盘舞,看来不久的将来又将是一场大的暴雨袭击。
“吃药了。”女子缓缓的进了房,她看见卷缩在床上的男人,他的肩在轻轻的抖动,一定是很痛。但一听见她的声音,他立马就停止了,他侧着身子,故意不让她看见他的脸,她知道他是要在自己面前保持自己残存的那一点点骄傲。
呢喃强行克制着心底的羞耻与伤痛,一遍遍安慰着被蛊毒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男子,劝服他吃药,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堂堂北朝的君王,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要自己的女人去贼人们面前献唱才能换得片刻的安逸,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宁愿一直痛下去。
“听话,不要生气,不要觉得委屈了我,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我可以为了你去献唱,你就要一定为了我坚持!来,吃下去。”女子淡淡的俯在他的耳边,一只手轻轻的理着他的鬓发,一只手将那小小药丸轻轻的递进他的嘴里。曾经她多么幼稚的以为,只要在他身边,真的就会平平淡淡一辈子了。殊不知帝王之家哪里会有她奢求的平淡?
“以后不要再去求他讨药了,你跟着我真的是委屈了你自己。”男子痛苦的带着哭腔,他不亏欠这个国家任何人,却单单辜负了她。
“傻瓜,说什么呢?你守护了我那么些年,现在换我来守护你了,吃下去就好了,恩?”女子打笑的说,在他的面前,始终她的脸上都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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