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屁话!这是什么地方!”女子有点气,他怎么对她说这样的话呢?他难道不知道她的人生充满了伤痛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失去,而他,无疑是她目前最为信任的人。
“这是一个巨大的岩洞,我们叫它昆仑地下城!几乎贯穿整个西昆仑山脉,祖辈们在修建皇陵的时候无疑间发现了它。面积很大,最远的洞穴甚至可以通到西疆的大莽密林。卫家人几代都在不断的建造它,现在已经初具规模,这里有各行各业最为优秀的工匠与技师,也有南朝最为凶猛的将士和全天下最先进的兵器。得水目前是这里的主事,负责营造和筹备。”男子秉退了鱼嫣,整个巨大的石室就只剩他二人,看着女子片刻不停的给他换着手里的凉毛巾擦拭着身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温暖。
“原来陈仓的木头都被用到这里来了,不过这么大的工程,也难为你们居然可以保密得这么好?如此大张旗鼓的屯兵屯粮屯武器,还真得要用这么大的地方才行。看来殿下逐鹿天下的心思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哦。”女子手不停歇,嘴上却是挖苦。她这才明白鱼得水的身份,哪里只会是个普通的山寨头子,若不是有卫家财力的支持,也吃不下如此多的军需。
“羽坤从来不曾想过要逐鹿天下,只是遵照父皇的意思行事。”
“哪他为什么不派你那两个白痴和虚伪的大哥二哥来?说白了,你父皇分明最中意的即位人选就是你,那白痴卫羽平不过就是个幌子。这么看来,你父皇还真是很心疼你啊,连替死鬼都给你找好了?”
“你还真是通透,这话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说。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打算要和他们挣什么。”男子惊讶的望着呢喃,对于她,他从来就不想隐瞒。
“别吹捧我,我只是直接而已。别以为可以瞒我什么,只要我想知道的,终究会知道。所以你也别想着对我隐瞒你的病情!否则,被我知道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甚至会和你绝交!”女子恶狠狠威胁的看着他,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我中了蛊,还受了很重的内伤算不算瞒你?”男子沉默了半天,又是连续一阵咳嗽,这才缓过神来对女子轻声丢出一句话。
呢喃的表情瞬间在脸上凝固了,连抓着毛巾的手都变得紧迫了起来,卫羽坤当然没有放过她这些细微的表情,慌忙又说:“但是你放心,并不足以致命。孙先生正在往这边赶了,他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是么?那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叫我就是。”女子将冰凉的毛巾放在他的额头,替他拉好衣衫盖好被子,全程黑脸,就要退出房去。
“朵儿,真的没事,我和龙啸桀中的蛊不一样,这蛊有解,我会好起来的。”卫羽坤见她不是那么高兴,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她,不是说了坦白就不会生气吗?如今告诉了她实话为什么还是生气了?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揣测。
“我有说过你和他一样吗?”女子微微发怒的表情和涨红的眼眶还真是让男子吓了一跳,她终究还是在意别人提起那个人的,或许他会是她心里一辈子的痛吧。
一路冲回自己的石室,终究是压抑不住的流下泪来,都是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完全没有必要和龙则文接下这么大的梁子,而卫羽芝也会被人以公主之名光明正大的送回南朝,他们不会被围困,不会被追杀,更不会中了西疆人那该死的蛊。强烈的自责让她觉得头痛欲裂,此时听见有人过来,慌忙几下抹了眼泪,强忍了心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郡主!”鱼嫣缓缓而来,端了一碗白粥和小菜。
“是鱼姑娘啊,饭菜放在这里就好。”宓可不好意思的望了望她,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失态。
“嫣儿这次过来,是有邪想对郡主说。”
“哦?不知道鱼姑娘想说什么?”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橘红色透明的纱衣,上面织就出迎春花的暗纹,翩翩的绯边半袖,松松的堆叠在肩部。一根中黄锦绣束腰整贴的系于腰间。一对华丽的金丝嵌红宝石双鸾流云钗对称的戴在发鬟的两侧。白皙细腻的脸庞画了淡淡的粉霞妆,显得双眼更勾人心魄,黛眉翘鼻,贝齿朱唇,果真是风情万种,娇艳欲滴,比起当日在鱼船上的素颜巧色已是天壤之别。
“嫣儿斗胆,恳请郡主离开殿下,离开南朝。”女子一语话落,宓可一愣,盯着她的脸,半天没有说话。
“郡主身份显赫,心系北朝大业,而殿下一生淡泊,不好权位,两个人原本就不是志同道合之士。自从北朝政变开始,殿下日夜焦心,还为此忤逆了皇上,如今居然身负重伤。不要说郡主自己内疚,作为属下的我们也是一直不安。如果郡主还念及殿下的救命之恩,就请郡主离开殿下,让他过回以往的日子,天南地北从此不要在纠缠。”鱼嫣果然是个性中人,说话单刀直入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就挑明了自己的意图。
宓可听她一席话,竟然显得有些心虚起来,鱼嫣的话无疑像把刀刺进了她的心脏,一时之间她的脸色竟然添上几许苍白。她没有想到他的部下原来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祸害,虽然她也察觉到因为自己卫羽坤处境十分尴尬并且还几次生陷险境,但终究有邪要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才更加能张显事实的严重性,卫羽坤有今天,她宓可的确是难辞其咎。
“姑娘放心,等寻个适当的时机,我自然会走。”女子苦笑,一阵悲凉与辛酸浸入鼻尖,却强忍着安抚自己。
孙先生在三日后的午夜赶到了昆仑地下城,对于相思湾的战事他之只未提,一来就急匆匆的进了卫羽坤的石室。折腾了一宿,早上的时候才见鱼得水扶着出来。
“怎么样?”宓可见了孙先生慌忙上前询问,这两日虽然卫羽坤一直在发烧,但那所谓的蛊虫却似乎没有发作,吃饭的时候他还故意多吃了一碗,仿佛是在给宓可证明他身体并没有大的问题。
“应该是炽蛊。”孙先生与女子早就是老熟人了,也不瞒她,他一脸苦闷的说了五个字,然后靠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喝了一口茶。
“什么是炽蛊?”宓可不解的追问,看他表情心就凉了半截,难道又是无疑解?
“亏老夫一生行医,连这区区炽蛊都解不了,真是丢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脸!”
“又不能解?”女子当即就觉得脚下发软。
“郡主不要担心,炽蛊并不是无疑解,只是它是西疆毒王公良付的独门蛊虫,发作时会让人体温微微发热,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引发高热,以此破坏人体内的各大脏器,如今先生已用银针封了殿下经脉,只要殿下不用真气,此蛊就不会发作,只是别的蛊师解不了这蛊,还非得公良付本人。”鱼得水小心的安慰着女子,他深知此女子对于西疆巫蛊之术早就是深恶痛绝,厌恶之极,简直就到了闻蛊色变的地步。
“那就马上派人去西疆把公良付抓来!”宓可一听有门,她才不管那么多,当即就打算叫卫羽坤派神卫营的人去抓那贼人。
“公良付如今已经消失,这三天,南朝在西疆的全数暗线都在找他,看来他是知道我们会找他,故意藏了起来。”鱼得水从在岩洞见到卫羽坤和宓可开始就派人四处追捕公良付,不料此人机警,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其实除了公良付,西疆还有一人应该也能解此蛊,只是他断然不会愿意为殿下解蛊。”孙先生连喝了两杯清茶,精神一下好了很多,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怪异的表情让人摸不清头绪。
“谁!”
“能利用巫蛊改变瞳色之人!”孙先生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子,这才想起,女子在合欢海失火后受伤,他无意之间解了她身上的血砂蛊,恢复了她本来的瞳色。而这背后之人无疑也是个用蛊高手,手段甚至还在公良付之上。
“你说的是西疆蛊仙段残月?”宓可顿时如梦出醒,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呢?凭他的造诣也不是不无可能。
“对,就是他,只不过,放下殿下曾经追杀过他的恩怨不谈,光是南朝杀了这么多的西疆人,想必以段残月的傲骨也是不会为殿下解蛊的,所以等于也是百说。”说罢又是一阵惋惜,真不知道为什么卫羽坤会接了这么多的梁子。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计,只得先让鱼得水安排人手去寻公良付与段残月,其他人暂且与卫羽坤先行在地下城养伤。
半夜的时候,女子辗转难眠,终究没有办法入睡,四处逛了逛,却见卫羽坤的石室灯火通明,进去一看他居然还在批阅公文。
“你,身体不好,就早点休息,看什么折子?”宓可不安的看着挑灯夜战的男子,莫名一阵生气,他又不是皇上,干吗要如此操劳?
“羽凌在相思湾和龙则文的大军撞上了,双方已经对峙了三天三夜,战况一直不理想。你那东西伤得龙则文不轻,探子说连身都起不了,北朝如今乱成一团。而且东岳的军队昨夜突然就从相思湾撤回了紫荆关,诸葛世乐连夜被招去了虎踞关,我估计箫如然是按耐不住了,拿下桑奇是迟早的事。”卫羽坤停下手里的笔,看着宓可,越想越觉得事情麻烦。
“北朝不能亡,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女子并不惊讶他说的情况,看大家缄默的样子,她也是猜到个两三分,这次龙则文挺不过去,桑奇必定失手,可是怪得了谁呢?终究是他自己选择的死路。
“放心,还有我在,东岳没那么容易将北朝收入囊中。”卫羽坤看了看她倔强的表情,没有说太多,只是闭上了眼睛,默认了下来。
他不想和她谈他设想的细节,更不想和她谈如今天下的局势,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开心会笑,心痛会哭,没有特殊的身份,没有背负的责任。
“卫羽坤……”看着他的模样,宓可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不由地一阵心疼,他是又在盘算什么呢?北朝的存亡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女子再也顾不上什么害羞,很自然地凑过去,一把抱住了案边的男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别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欠你那么多,你让我怎么还?我的事,北朝的事你都别再管了,好好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然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我的人生早就被心痛与失望填满,我不想连你都失去。”
一个无关爱欲的拥抱,却让两人的心贴到了最近,没有任何语言,便能体会彼此的心意,这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放心,我心里有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卫羽坤并没有推开她,反倒是将她搂得更紧,在她的头顶印下浅浅一吻,却再也没有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如若还不起,那就以身相许吧。”男子低下头偷偷的低喃,他将她捧在手心,珍之重之,除了爱,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自圆其说。
咬了咬下唇,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泛滥的感动强压下去,然后推开他,认真地对着他开口:“卫羽坤,就算你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了,没有位置了。”
烛火忽明忽暗,看不清男子的反应,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倏地一僵,心跳也在瞬间慢了一拍。
“我等!”他低呵出声,打断她的话,用力将她一把拉回了怀里,低哑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清冷,显示着他强忍的决心。
“爱不爱是你的事,等不等我的事,但是你必须答应等他从你心里出来了,那个位置要留给我!”他突然孩子一般的语气,让空气都变得酸楚了起来。
“卫羽坤你真傻,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等谁一辈子。王子和公主永远都是只是童话。”她心虚的大声宣告,其实眼前这个男人早在大雪山上就已经深深的驻进了她的心房,只是当时的她早就发誓一辈子都要奉献给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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