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那个茶杯紧紧的握在手里,柔弱的身体绷得很紧,眼神阴沉的向着诸葛世乐的方向,缓缓但却坚定的说道“离开?你知道卫羽坤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么?”
“他若为大树我便是枝叶,他若是躯干,我就是骨血。我们虽然错过了很多年,但正因为他的不离不弃才成就如今的我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与你闲话过往,叫我离开他?我怎能离开?我穷途末路,朝颠国覆之境是他带我出火海;我万劫不复、身心俱损之时是他拉我回人间;我名誉尽扫、贞洁不负之间是他给了我一个崭新的人生。不论我遭遇多大的磨难和痛苦他卫羽坤都会第一时间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撑起一片蓝天。那份塌实和安定是天下间任何男人都不能给予我的,即便我将天捅破,他也会义无返顾的帮我收场,我为什么要离开?”
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日光印着斑斓的树影是大片惨白和暗淡相交的地面,两个人再次静静的对峙着。
“做人不能够忘本,他卫羽坤的情谊我梅朵今生都无法偿还,得他所爱是我人生中最为幸运的事,所以我永生都不会放弃他,更不会离开!”女子将茶盏放在台上,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点波动但却坚定非凡,她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轻皱起,望向身边的男子,他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悲凉的神情,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她叫自己梅朵,不是宓可?果然连她自己也默认了她是他唯一的梅朵,那个愿意用天下来交换的梅朵。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滑稽,他想起那年含漳他拥她在怀,而卫羽坤不过只是一个街角的路人,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和身份都没有。而如今他远在千里,自己就在她的身边,那个没有资格和身份的人却变成了自己。他俩彼此的情感那般的浓烈和执着,惊天动地,如何还能分得开?那个男子何其幸运,能得她如此倾心。
“你果然还是那个刚烈直率的女子,不做作也不掩饰,连骗人都不会?看来你一定很爱他。”诸葛世乐突然缓缓开口,嘴角微扬垂下眼帘,一副黯然神伤的挫败感,惹得满园都是酸酸的醋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所有的假设和侥幸都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他们是真真正正的错过了,早就结束得干干净净了。
“我爱他不及他爱我的十分之一,和他比起来我很渺小。所以无论前面是什么样子,我必须和他一起走下去,否则我凭什么配拥有这个世间最美好的男子?”宓可突然笑了起来,一想到那个如今被自己气得头大的男子她就想笑,他们才成婚了半个月啊,敢情他现在是很想把自己抓回去毒打一顿吧。
“美好?估计也只有你会认为他卫羽坤美好?他手上的人命何止是我的千百万倍?他的大名多少人闻风丧胆,在边关能止小儿夜哭,美好?这天下之大恐怕他也只为你一人美好!”诸葛世乐自嘲的边说边道,四国谁人不知南朝瑞王身性冷漠,是个嗜血残暴的杀神?自己的那些刑讯问供的手段和伎俩与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居然用“美好”二字来形容他?
“皇室子弟没那么多选择,他若不残忍那就是别人对他残忍。我曾经立志要做个倡导和平的有志之士,但生活告诉我这样的乱世根本就容不下和平,谁都不是圣人,连我这一双手都沾满了人命,更不要说他身为保家为国的将领?什么嗜血杀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未想过利用我,伤害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就够了!世乐,这些年究竟是我世故了?还是你天真了?这天下是怎么样,这帝王家是如何历来你都是比我更清楚,何需我来阐述?”女子皱了皱眉头,立马就将诸葛世乐的话反驳了回来,她是见不得有人说她老公的不是的,即便那个人是诸葛世乐,也不行。
“曾经你可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男子喃喃自语。
“爱会让你变得强大和勇敢!”女子从新坐到了白玉台前,继续摆弄着一桌的茶具,若是他继续在这里和她讨论关于卫羽坤的邪,她才不再与他多费唇舌。
哼一声,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寒,由远而近,缓缓说道:“两位可真是好兴致,这么热的天就在这园子里晒着?”
诸葛世乐瞬间大惊,急忙伏地磕头道:“不知皇上驾到,微臣该死!”
“你本就该死,这东岳上下敢与朕打架的只有你,敢在朝堂之上公开反驳朕旨意的也只有你,敢在这行宫后院私会宓可还是只有你。”
“皇上,你误会了!”诸葛世乐慌忙解释。
箫如然眯着眼睛看着他,面色冷静的沉声说道:“误会?”
“若是她今日真的跟你离开,你诸葛全族全都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午后的阳光越发的刺眼,从合欢树的缝隙懒散的射了进来,花香味道清新,女子坐在白玉台前的小矮凳上,神色不改,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他果然来了很久了,想必一直就在探听他们在说什么。女子渐渐放宽心情,从他的语气听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如此这般不如安静等待,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最近每日她除了让白小三去探听一些军队的动向,最大的乐趣就是到这园中散散步、喝喝茶,如今还真是被这两位给打扰了。
“皇上有话就直说,何必转弯抹角,累不累?”女子见诸葛世乐不出声,便帮腔道。
箫如然也不生气,随即竟牵起嘴角轻笑了起来,说道:“我若不来还真不知道瑞王妃对瑞王殿下一片赤诚,可朝日月!”
此话一出,连随行的侍卫们都小心的看了女子一眼,心想这女子好不知趣,能得皇上万般宠爱,却一心想着别的男人?而自己的皇上还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对她是百般无奈。
见女子没有接话只是喝茶,箫如然欲言又止的站在树下,故作深沉的半闭着眼睛。本是兴高采烈的过来的,却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未免有些悻悻。终究她的心思里还是只有他,要想将他从她的心里驱逐出去可能吗?自己能办到吗?巨大的无力感让他顿时觉得说话的勇气全无,可是若真的放弃,自己又那么的不舍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男子微叹一声,纳闷的垂下头来,挥了挥手。
大批的宫人随之涌了进来,个个严正以待,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诸葛世乐也是愣了一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箫如然却突然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在这里候吧。也当是个鉴证!”
各色目光顿时齐齐聚拢,宓可并未对箫如然行礼,只是垂首继续摆弄自己手里的玩意,嘴上却谦虚的问:“不知皇上带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难道都和蓄爷一样想讨杯茶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宓可秀美端庄,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行温良。施妙计创东岳商盟之奇迹,探水源除陈仓干旱之窘迫,巧筹款解国库虚耗之燃眉,种惠稻填天下贫困之饥肠,辅君王提凿运河之宏篇,解东岳百万黎生之生计,旺国运昌隆之祥瑞,其功高可比日月,利国为民,旷世难寻。朕以钦承宝册,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感苍天恩德,念皇家之威仪,及尊其为镇国永寿女侯,位列一品,许殿上议政,准长住宫中以享皇妃同等尊荣。”
听完宦官的宣告,女子这才舒了一口气下来,看箫如然这阵势,那封官犒爵的圣旨一弹开,她差点没被吓死。还以为会封她个妃子才人什么的,还好还好他还不至于脑子如此发热,只是个侯爵的官位而已,不过女子封候在这样的时代实在是个标新立异的壮举,还真是前无古人,虽然让宓可思维有点瞬间混乱,但还不至于离谱到不能接受。
“你笑什么?”箫如然吃惊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她不但没有谢恩,也没有诧异,只是一个劲的坐在那里埋头痴痴的笑了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笑自己想得太多!”女子摆了摆手,真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箫如然怎么会封自己为妃呢?还真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谢谢皇上美意,虽然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册封我,不过这女侯的封号还真是不大好听。干脆直接叫我泼猴得了,还让我觉得亲切一点。”女子边说边笑,提裙起身,对着箫如然做了个跪安的动作。
“泼猴?”
宓可笑道:“你没看过西游记自然不明白,不过现在我要回去午睡了,就不打扰皇上与蓄爷讨论国家大事了。”
箫如然微微一愣,心想也不知道她是在为册封而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怎么会笑得这般诡异而甜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的身影已经走的远了,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朵飘然远去的白云,荡漾在崎岖的园林路径之中,沉沉浮浮,兜兜转转,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皇上意寓为何?女子封候?难道真的打算带她回宫?”诸葛世乐这才出声问道。话语稍歇,似乎又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只得假意低下头,等待箫如然发话。他眼角的余光不露痕迹地观察着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只见他望着女子的背影微微有孝怔,低声念道:“若是当年她未失足落海,你说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或许能让她笑得那般灿烂的不是瑞王而是我?”
诸葛世乐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他心事,看来这个老谋深算、手段狠辣的帝王是真的是早就动了情思。
不知为何,诸葛世乐一时之间竟有孝慌,他强作镇定的说道:“姻缘天定,皇上何必强求,如今天下才是首要大事,可儿已为人妇恐怕不适合回宫吧?”
“是吗?”箫如然鄙视的望了诸葛世乐一眼,讥笑道:“那么我的好妹婿又怎么会想着舍弃我的爱妹带着可儿私奔呢?呵呵!难道你真的以为她会傻到不要瑞王而选你?蚍蜉撼大树,可笑自不量!我看你是活腻了!”箫如然冷哼一声,旁边伺候的宫人、宦官们吓得面无人色,齐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口中齐呼:“皇上息怒!”
箫如然冷哼一声,眼前这个男人纵然有一身绝世武功,也是他东岳的国家栋梁,但他从未将他看成过自己的对手。从他第一眼看到他们在一起,他就对自己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宓可这样的女子或许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但也必定不会屈就在诸葛世乐的怀抱之中。他如今反道是希望在宓可心里的人是他,若是这样或许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就能将她的人与心统统都拿捏在手。
“下去吧,明日出发,去白泽,你随行,等谣言平息之后,我与她再转道回天策。你给我记好了,她是朕亲封的镇国永寿候,爵位和官级都在你之上,下一次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场景!”男子心下微怒,但还是压制了自己的不爽,一切尘埃皆已落定,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头却有一丝沉重缓缓的压了下去。
傍晚十分,白小三回来了,一进行宫就去了女子闺房,看上去就是一脸的躁动不安。
“王妃!现在街上都传遍了,东岳皇亲封你为女侯,你还不快想办法脱身,若是这消息传到殿下耳朵里,他一定会误会你的。”白小三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这一晃也是两月有余了,他们连四殿下的毛都没有看到一根,别说宓可不急,他都急了。
“有什么好误会的,这些名号不过都是身外物,我本就是北朝的郡主,又成了南朝的王妃,现在加个东岳的女侯也不错啊。你以为若是没有这些个特权你能这样自由的游走在这东岳的大街之上?他们怎么封我贬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助我接回羽凌他封我当厕所的所长我都欣然接受。”女子认真地观察着手里的地图,那是沿途一路到白泽城的地形,开始有宫人来传报明日起程回天策,但要先借道去白泽城?于是她让人拿来了地图研究了一翻,很是奇怪。
“你说箫如然为什么突然要去这个白泽城呢?而不是直接回天策?”女子叹了口气,这话既是说给白小三听的,只怕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多事情她想不通。难道是因为他久征在外天策有变?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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