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或许是当年长门殿上的惊鸿一舞,又或许是陈仓一路的朝夕相处,可无论是什么,我的心真的被你填满了,所以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你要记住,如然会一直在弱水之畔看着你,关注你。”
女子勉强的轻笑出声,举着两只冰凉的小手,颇有些搞笑的说道:“既然皇上喜欢,那就请容小女子再为皇上献舞一曲,了表心意。”
听着他真挚的表白她此刻是心痛难当,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这个男人她注定要辜负了,就如同龙啸桀辜负了自己一般。她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不再具备,轻拭了泪的眼角,望不穿如烟的往事,这尘世的古道,牵绊难了,爱恨难圆。此岸,冰雪纠缠,回头望,这一眼的温柔固守在心海中最脆弱的地方,如灯,如织,眼过无痕,怎奈何,一夜东风起,人比黄花瘦。
“小三,去给我搞双冰靴来!”女子走到菖河的边上,脱了雪白厚实的狐裘,一身零落的纱裙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姿,如玉柳一般浮动在白雪之上。
她换了冰靴,盘起长发,随手摘了一支红梅咬在嘴角,对着箫如然一挑眉眼,菽发初匀,脂凝暗香,扭转了身子就滑了出去。
大片大片的穴还在天空中舞动着华丽的乐章,宓可在漫天飞雪之中飞一般的向菖河的中心挪动,如今的冰面平滑而光洁,她飞舞在这纯白的世界,跳的是一曲冰上芭蕾,天鹅湖。宓可会的舞蹈其实并不多,这都还是读大学的时候为了凑合表演学校搞的突击排练,好再,基本的动作都还没忘。她素手扬起,跟着脚下滑行的幅度起起落落,婀娜多姿的身姿,在雪中飞舞,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蝶,从容而舞,形舒意广。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着舞下去,像是飞翔,又像步行;像是林立,又像斜倾。纤细的罗衣迎着风雪飘舞,缭绕的纱带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她加快了动作,如流星过际,时而翻转,时而旋转,时而跳跃,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转体1080度大跳更是让周围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全都被这个惊人的女子吓了一跳,他们自觉的退到一边,给她出一个圆的位置,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异国舞蹈。
她踏冰而行,轻步曼舞时而像燕子伏巢,时而又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她的妙态绝伦,玉洁冰清,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的菖河之上,投足之间表现出峨峨之势,低眉一瞬展现出荡荡之情。她柔软飘逸的体态配上那飞扬的罗裙纱带,犹如天女下凡一般在菖河之上荡漾开来,瞬时点燃了现场的“热浪”,那雪白的玉颈和下巴之上是朱唇一点,依旧紧咬着那一枝红梅,随风荡开的衣襟若隐若显,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她放慢速度,探出手去接住那飞扬而下的穴,对着男子的方向轻轻一扬,笑得如花一般的灿烂。两岸枝影摇曳,冰挂成林,女子孤傲独绝,不染凡尘。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里,云来高兴的嚷嚷道:“连我家主人也来了兴致,看来今日这菖州百姓是饱了眼福了。”众人这才转身,见一藏青长袍的男子,脚踏冰靴,手持玉笛,滑入人群,竟然朝着女子的方向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在冰上移动,节奏相当,身如比翼。
雪继续在空中飞舞着,男子继续在女子的身后追逐着。所有人都被这凄美绝世的场景打动着,却未发现有个卖鸡蛋的大娘提了篮子进了人群,她面带冷光,一只手在鸡蛋下摸索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女子滑过她身边的时候陡然抽出,电光火石的交替之间,她扑了过去,妄想一刀插进那冰上精灵的身体,但女子却被身后的男子奋力一推,滑了出去,那刀便生生的插进了后来男子的肩头。
轰的一声摔倒在地,围观的百姓慌忙都往后退了几米。
“护驾!”陈锋和云来吓得脸色苍白,白小三一跃而上,拉了女子便护在身下,箫如然一掌就打飞了那妄想偷袭宓可的妇人,场面乱了起来,大批的百姓往岸边涌去。
鲜红的血迹滴落了一地,染红了那一池的冰雪,女子瞳孔涣散,脸色青白,她回过神来,全然不顾白小三的阻止疯了一般的扑过去抱住那因她而伤的男人,而男子的嘴角却扯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没事,不要怕,朕在这里。”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怎么都无法将她与那个在千军万马兵临城下都眉眼不动的巾帼女子联系在一起。
还好不是她,她现在的身子如何能受得起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祸国泱民的妖女!杀了你!”老妇人疯狂的趴在冰面上摸索着已经被打飞到老远的短刀,一涌而上的暗卫已经将她包围了起来,但她嘴里依旧是念念有词。
“大家一定都不知道她是谁吧,哈哈哈,她就是南朝的瑞王妃,那个挑起祁门关和菖州战乱的罪魁祸首!那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老妇人疯狂的咆哮着,她被箫如然重伤了内脏,如今只能卧倒在冰面之上,但她依旧不甘心的咒骂。宓可吃惊的望着她,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最后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大妈。
“我儿子因为你上了战场,战死在祁门关前,尸骨无存,那吃人的诸葛世乐又让我唯一的老伴在这样严寒的深冬潜入菖水为你抓鱼,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为博你一笑,多少人因此丧民。五十人下水,只有三人回来,你凭什么要让天下百姓为你流血流泪?你凭什么独享那皇宫大院里的高床暖枕!我们全家都毁在你的手上了,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用你的命来祭奠我们死去的亲人!”
她不说大家还在纳闷,她这一吼周围看热闹的菖州百姓顿时哗然,这祁门十三关的战争实在是让两国边境的老百姓吃尽了苦头,对于这些不明事理的百姓来说,自然是把全部的责任都堆到了那个与这场战争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女子身上。听到这妇人一吼,大家自然是议论开来,场面嗡嗡作响,虽然还没有人敢破口大骂,但是那愤怒的眼神若是能杀人的话,宓可只怕早己死了千百回。陈锋带着随行赶来的大军列队上前,以防民变,将女子与皇帝围在中间。
“贱女人,原来就是靠这些个妖术来迷惑皇上的!难怪她要跳舞,我呸!”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跟着就是更多的人不屑,刚刚还在鼓掌欢呼的人们,如今全都变了脸色。箫如然站起身子,也不管身上的伤口,用自己的大裘将女子一裹,将她包裹起来,抓紧了她的手,仿佛生怕有人伤了她一般。
“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是你们谁再多说一句,我会即刻杀光你们!”空气中传来阴冷的声音,他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舞。双手一伸就那么自然的挡在了女子的面前。所有的人都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是血的男人,他们听见有士兵称他为皇上,原来他就是皇上?那个被女色迷惑得晕头转向的昏君?大家顿时群情激愤,更多的咒骂之声传来,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叫作恐惧,除了发泄心里的不满和怨气,就只是想用那森森的眼神将面前的这几个人统统的消灭干净,好来祭奠他们死去亲人的亡魂。
“她就该死,她全家都该死狸精!”
“这样的女人我诅咒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诅咒她的亲人统统弃她而去!”
“皇上也是昏头了,放着自己的子民不维护,去维护一个别国的女人。”
“真不知道皇上是吃了什么迷药,居然被她迷惑!贱人!”
“给我杀!”箫如然再也不想废话,他眼神中带着饿狼般的杀气,那些诅咒的话语像一把把修罗烈焰般的煎烧着他的心,他怎么可以容忍这些人在他的面前如此辱骂她?诅咒她?
“不要,不准动手,所有人都不准乱动。”女子撩开沉重的大裘从男子的身后冲了出去,此时的宓可已是泪流满脸,从听完那个妇人的话开始,她就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很多的场景从事情一开始她就是估计到的。但如今真实的呈现在眼前,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和怨恨,她是真的难受了,很难受很难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但真实的当面对那么多怨恨与指责,无论她多么坚强,却依旧无法洒脱的抛却那些所谓的虚名。
她匍匐着跪到了众人的面前,看着那些只听命于箫如然的暗卫们手起刀落,红光一闪之间,已有无数的身体跟着自己扑到在地的节奏倒了下去。岸边顿时炸开了锅,所有看热闹的人们都开始四方逃匿。
“不要杀了,箫如然!”女子死死的拖着男子的手,恳求的摇摆着,她想起那个陈仓城外的夜晚,那一群疯狂的饿殍被屠杀的场面和现在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狗皇帝乱杀人了,大家跑啊!”有人不知好歹的冒了一句,他不知这句话会害死更多人。
“大家听我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因为我你们失去了最爱的家人。但他是你们的皇上,也是你们的庇佑,他让你们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服穿,你们不要继续再这里挑战他的耐心了。我是你们东岳的罪人,他不是,你们走吧,我求求你们,回家去,不要在呆在这里了!不要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你们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女子扯破了喉咙大喊着,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纵然她有舌战群雄的辩才,纵然她有睥睨天下的手段,但面对这些无知的百姓她能说什么?儿子她还不起,丈夫她也还不起,失去的都已经注定,那场已经发生过的战争早就成为了历史了,除了对不起,她还可以对他们说什么?解释什么?
“起来,不要跪他们!”箫如然深知她的性子,可以对自己残忍,却总是不忍心伤害别人,他一把从身后将她抱起,也不管肩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整个面庞都浸润在阴影中。
“你不欠他们,若是没有你提议开通运河,若是没有你在四国推行商贸,若是没有你研究的高产稻谷,他们大多数人都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有心情在这菖河游玩,这些忘恩负义,盲目跟风之,毫无是非判断之人你跪他们做什么!”男子的手指心痛地抚着她顺滑的长发,他双眉紧皱,将女子猛的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那无数具尸身,走向岸边。
“不懂得感恩与回报的人,何必活着浪费粮食。刚刚那歇口咒骂了女侯的人,陈锋,好生处理!”男子冰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气中,有人开始四处躲避,女子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猛烈的咳嗽着想阻止什么,但却发不出声来。她怎么忘了他终究是个皇上,这些人挑衅的何止是她的尊严,还让他颜面无存。
她哽咽着,仿佛再不能忍受这众多变故的压力,身边有刀起刀落的声音,夹杂着呼天抢地的哭声与呐喊声,她连抬头一看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胆怯的缩在箫如然的怀里。雪依旧再下,而这一年一度的冬节,却因为她的到来变成一场灾难。
那些狰狞而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回荡在耳边却越发的凄楚,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有些瑟缩地看向箫如然,男子的肩头一片乌色,被鲜血染湿的藏青色袍子显得漆黑而暗淡。他步子迈得很大,双手很有力的抱着她,就那么坚定不移的走向驿站。
夜色渐浓,冷风如刀,但驿站的房间却格外的温暖,巨大的火盆红彤彤的印着明亮的烛火,丫头们忙碌的准备着晚宴的吃食,虽然白日里的骚动让皇上的心情很不好,连女侯也跟着受了惊,但这并不影响大家渴望着过冬节的心情。又或许今夜的菖州也只有她们还有过节的心情。
“你给我好好滚下去反省,可儿平安离开东岳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别再给我惹些麻烦回来!凡是适可而止!”外室里巨大的咆哮声传来,让才醒来的女子又是一阵忐忑。很明显,箫如然在发脾气,而且还是不小的脾气。
“是谁呢?”女子招来云来,下午的屠杀染红了整个顺菖渡口,她闭上眼就能瞧见那一河的血冰,一阵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是蓄爷,从夫人回来皇上就将蓄爷叫来跪着了。应该是因为那老妇人的事。”云来扶女子起来,快速的给她套上袍子,含臻下午被唤来请脉,一个劲的摇头,看样子她的病是又发作了。
“对了,皇上的伤怎么样了。”宓可这才想起为了自己箫如然硬生生的挨了一刀,刚才全顾着去伤感了,还真没有想过他的伤,这样的大冷天,还真是要命。
“夫人放心,含太医看过了,也上过药了,说只是皮外伤,不过那妇人确实是下了狠心,这皮外伤也捅得满深的,血流了不少衣服都染透了。”宓可听了浑身一震,还没等云来把话说话就拉了房门,冲了出去。
此时的风雪已停,女子提了裙褂一路快速的走到正在备餐的前厅,刚好就撞见男子正欲进来。
箫如然看了她一眼,由于流血过多,此时他面如土色,但依旧强装着精神,开口责怪道“谁让你起来的,晚上咱们就在你房里吃,这外面这么冷,出来做什么?”
果然是一派云淡风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难道他就非得在自己的面前表现成这样?一丝心痛泛起,女子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好!”女子想也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若是不出意外,这一餐该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餐了,她自然怎么都要说好。
“怎么,还愣着干吗?进去啊,这么冷。”男子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干脆,原本他还在想,为了白天的事情,她一醒就该是教训自己一顿的。
“肩上的伤,还痛吗?”原本她想了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统统都吞了回去,没时间了,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所以她突然不想把这原本就不多的时间都用来讲废话。
“痛?这点伤算什么,你也太轻视我了吧,不信我出去抓头牛回来给你看看!”男子得意的挥舞着臂膀,给女子示意。“对了,我让白小三去请了卫羽凌和那李不言过来,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当给你们饯行吧。”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汇报式的给女子交代。这一路从天策城出来,他把人分为两批,而卫羽凌他们的车马就一直走在后面一批,主要是因为女子的病情不稳定,而他也不想更多人知道她的情况。
“不要,谁都别叫,今天晚上我只想单独和你吃饭。”
“好,你说不叫,那便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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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读者,本书经过两个月的更新马上就要进入大结局了,在这里非常感谢你们不离不弃的一路追随。不管你是喜欢朵儿也好,喜欢坤坤也罢,希望这个故事没有辜负你们的厚爱。四月这是第一次在网络写文,感触非常的多,从开始到结果也写得相当的不容易,如果想与四月交流,可以加裙:136607279,!求鲜花、钻石、月票、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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