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宓可就从床上起身了,床外有鸟儿倾巢而出的嘈杂之声,惹得原本就睡不塌实的她更是一阵生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烦躁不安.她着了一件单薄的薄衫,将手抚在还看不出来的腹部之上,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到桌子边,一旁跟着起来的云来担心她,正想过来扶上一把,却被她避了过去.
"给我倒杯热水,以后路上都要备热水,凉水就不要给我喝了."她端起瓷碗一角放在掌心,略微沾了一点于唇边一抿,立刻便放了下来,接着交代道.
"云来知道了."云来一边答一边奇怪的看着她,往常的夏天她可是最贪凉的,喝水都要加点冰屑进去,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早上去请他过来,就在一楼一起用早餐,我有邪想要对他说.等会下去多给掌柜点钱,让他把该散的人都散了,客栈我们包下了,毕竟这人多嘴杂的对他不好.你亲自去告诉汪公子,请他把他的人也带走,就说我说的请他行个方便.让乔虎去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准备好马,车和干粮,他的身份太招摇,我们一定要万分谨慎,凡是要学会留条后路."女子淡淡的道来,仿佛山雨欲来一般的谨慎,云来站在一边,小心的应着.
"姐姐心思细密,云来带公子谢过姐姐关心."云来看着这一幕,也明白了十之七八,要说她心中对他无情那也都是骗人的,只是她爱上的却是那个负了她的人.
"谢什么?谁有事,他都不能有事,他若出事那便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做人要知进退,顾大局,这些道理永远都在个人安危之上."女子悠然的回坐床上,雪白足踝在灯烛下闪过一道弧度,上面依旧挂着北朝那只璀璨夺目的金龙嵌宝脚环.
"去吧,让我一个人呆呆,天快亮了,去把这些事情办好.你让白小三和乔虎照顾好为子,他半点功夫都不会,行事又比较笨拙."她以目示意,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相思引的真相,还是知道自己有了宝宝,反正这一晚上她感觉非常不好,这些年每每有大事发生她就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如今她与朝政的事情再无纠葛,也远离了权利的中心,但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云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这个时候的宓可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她很少见她如此神情,无悲无喜,这样的冷静让人觉得极度的不安,云来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正要走开,却又听宓可开口道:"若是他还在睡,就先让他再睡会,先办其他事情,吃早饭的时候再叫也不迟,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应该也是累坏了,我看这天也没亮,就先办其他事情得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和关怀,却又似如在意一般,一时却是让云来大吃一惊,停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姐姐,不如,我们就跟皇上回去吧.皇上那么心痛姐姐,断然不会让姐姐再吃苦头!"小丫头眼睛红红的,颇有点报不平的感觉.
"那曾经的你们谁有会想到卫羽坤会让我吃苦受累?"女子自嘲的一笑,罢了罢手.
"傻丫头,纹丝不动只有命运,而千变万化的从来就是人心,我们是回不去年轻的时候了,而且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如果你想随他回去,那就去,这样我倒也放心."宓可仍是一派平和淡定,捧着云来才递过去的热茶,笑得不染尘俗.这个丫头她是真心的喜欢,从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交心,她待她真的就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但遗憾的是这一路跟着自己也没有真正过上几天好日子,颠沛流离的日子还真是耽误了她了.若是可以,她真的很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回东岳箫如然怎么也会给她指个不错的王孙贵胄,这样她走了也不用那么担心.
"以后茶也不要了,喝茶对我身体不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云来慌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以前她可是无茶不欢的性子,还常常念道茶可以清心.
汪锐下楼的时候,刚好就撞见宓可与箫如然一左一右的对坐在客栈边上的桌子上,面前摆了一桌子的早餐,豆浆的热气升腾在两人之间是一片缭绕,朦朦胧胧让人好不梦幻,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只是那么互相打量着对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汪公子,你不是答应我马上就离开了吗?"云来见他下楼,慌忙将他挡了下来,生怕他打扰了楼下那两尊大神.
"看你急得,说了搬,我就一定搬,但也要给我时间去找客栈啊,这里是清水镇最大的客栈,其他的地方还真是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已经让人去订其他客栈了,等下吃了早饭我们就走!"汪锐一边大声的说一边直直的望着远处的宓可,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云来的身上.见她也扭头看他,他马上就回已轻笑,长袖翩然之间,却是把胳膊搭在了楼梯的栏杆上面,对着女子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然后唤了一声,"阿朵!这么早?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宓可对他客气的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直接就拒绝了他的邀请,对面的箫如然反倒是一脸不爽的望向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豪,相当不满意的剐了他一眼,正想发作,却见女子的手掌已是跃过桌上的饭菜压到了.[,!]他掌上,寓意他稍安勿躁.
"云来,陪着汪公子将早饭吃了,然后亲自送他出去."
汪锐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而后报以理解的微笑,几步下了楼梯,也不再打扰她,就那么远远的找了张桌子随意坐了下来.
夏季的晨风带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从客栈外吹了近来,藏青色游龙长袍的男子眼中满是复杂光芒,颤巍巍伸出手来,给女子添了一碗白粥,然后小心的放在她的面前,又心痛的给她夹了几夹菜,生怕怠慢了她一般的极具讨好.
"你不要这样,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你知不知道,在我家乡有个说法‘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以前我不懂,总觉得既然去爱就要尽心尽力,倾其所有,现在我懂了,但却晚了.来到辰星遇上世乐,啸桀,你,又嫁给战神卫羽坤,呵呵,像梦一样.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想,我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得你们几人这般宠爱倍至,或许我得到的宠爱太多了,多到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你看我总是那么倒霉,跟谁在一起谁也跟着倒霉.在感情上我已得到了无数的人间及至,所以其他的福分估计也是受不起了."女子虽然言语让人倍感无奈,但句句铿锵,字字掷地有声,让人听来句句在理,无可辩驳.箫如然放下手里的竹筷,坐起身子,凝眸望她,目光凌厉逼人,似是要将她看个仔细透彻.他缓缓开口,语带不安的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事到如今或许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个清楚明白.不如,你就给我说说相思引吧……"女子的声音很低,但对面的男子仍就是如受了刺激一般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一缩.
"你,都知道了?"箫如然垂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偷扫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如同心虚的孩子被看破了谎言.
"知道一些,但是我更想知道你知道的."女子直截了当的回答,眼中却闪过一道厉芒.
男子终究再也忍不住,无奈地轻叹之下,鼻子一酸,想起以前相处地种种光景,呆呆不由地有姓了,"你第一次在天策发病,是得知南帝宾天,当场假死在我的怀里,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的害怕,一丝气息都没有,群医无策,我斩了所有的太医,又广邀天下名士,想尽了办法,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都说相思引无解.接着你身体越来越差,就连归元尊者带来的天机门人也说你没救了,我的内心都被搅乱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自己主动回到天策了,但是我怎么可以看你就这么死去?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无论你爱不爱我,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关键."说到这里男子明显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无助,人其实在生老病死面前就是这般的渺小,就算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也不是自己想要把握就能把握得住的,所以他放手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尽力了,我以为只要你回到他的身边就能好起来,你那么爱他,孙先生的医术又那么高明,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变心,没有想过他会这般委屈你!你放心,只要你高兴,你所有的屈辱我都可以帮你讨回来!不管他是瑞王还是战神!"男子坚毅的眼神许诺一般的望着女子,闪耀着不可磨灭的神色.
"讨回来?小孩子抢糖吃么?不爱就是不爱,休都已经休了,我都不介意你激动什么?再说,我和他分开这不一直都是你期望的结局吗?"宓可白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以前他不是那么一个睿智狡诈的人吗?怎么现在说话却反道同孩子一样率性直接了?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自己敢用如此口气与他说话.
"我……"男子有点词穷,他也是在确认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之后才明白,什么权利地位尊严面子,在爱的面前统统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你的意思你和你身边的人,包括卫羽坤和他身边的人早就知道我中了蛊?"窗外有晨风呼啸,仿佛鬼魅呜咽,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倒凸现了几分萧条.
"我气的就是他这点,他不知道就算了,可他明明知道你中蛊,居然还始乱终弃,这是男人所为吗?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弃你于不顾?亏我一直觉得自己爱你不如他爱得深!他居然休了你!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妻子,就被他这般戏耍在鼓掌之间,简直就是个混蛋!"猛的双拳一击桌子上的餐具都跟着抖了一抖,远处的汪锐嘴里还嚼着馒头,慌忙向宓可的方向扫视了一眼,还以为他们在吵架.
"连你都会瞒我,又凭什么要求别人要一辈子对我一如既往?话说回来,你又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真的绝情?还是和你一样为了我好?真是傻,记忆的萧如然可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阴谋诡计样样都游刃有余的主,如今竟然也开始习惯做好人了?"女子扑哧一笑,竟然半是调侃半是认真说,她边说边给男子盛粥示意他多喝一点.
"没病吧?他都把你休了,你还是偏向他?他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了?"店堂里瞬间弥漫起浓浓的醋意,箫如然当即就差没拍案而起,声音带着几许激动,全然忘记了还有外人在这周围,居然大声的抗议了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生命因为她的出现而生动,如果当初他知道卫.[,!]羽坤会这样辜负她,他就算是用这个皇位去换解药,也定不会让她回南朝来受这般的委屈.昨日进门的那一眼,那一头刺目惊心的白发已经是让他心如刀割,一晚上都是辗转难眠,哪里还舍得她再承受半点委屈.
箫如然说的话顿时就吸引了汪锐的目光,声音太大,挡都挡不住!云来慌忙找了点家长里短的闲话打断了身边这个看热闹的男子一脸冰冷而凌厉的注视,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女子被夫家休掉是相当不光彩的事情,虽然主子不介意,但他们当小的的也该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保卫她的尊严,不能让旁人看不起.
"你家阿朵不一般啦!"汪锐自言自语,冷冷的看着那边桌前的两人,那个一身霸主之气的男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热烈,带着全心的迫切与不满,深深凝视着对面的白发女子.眼神中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深意,渴望与拥有,还有深切的爱与怨……
宓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吃着桌上的早点.此时室外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满了长街,女子一边品着豆浆,一边向栏杆外面的大街望去,忍不住感叹:"今天人怎么少了这么多?我告诉你哦,平时这条街可热闹了,虽然是个小镇,但真的是个适合长住的地方.这里的百姓可朴实了,夜不闭户的,我前两日教他们做了如意菜,有机会你还真得尝尝,保准你喜欢."她转头看向对面的萧如然,似笑非笑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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