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路吗?”白小三望着前面山崖下那条崎岖的小栈道,一把将为子从肩上丢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家浴血奋战杀到这里,但眼前这所谓叫小路的“路”确实让人有点胆战心惊。
那是一条用木桩搭建的古栈道,在长年的失修和风化腐蚀之下已经是岌岌可危,不少的地方都已经断裂得遥遥欲坠,根本就容不下这么多人的重量,仿佛轻轻一踏上去就会粉身碎骨,这根本就是条被人遗弃的古栈道嘛,估计除了身手矫健的采药人,正常人根本就无法通过。
“当日我和家仆逃避追杀就是从这条小路爬到清水镇的。”为子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一身的尘土,不满的望向白小三,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的残暴。
箫如然走到崖边,埋头一望,只见下面是深不见底,茂密的树丛遮挡着一座巨大隐蔽的峡谷,让人一眼看不真实。“下面是什么?”
“有条河,直通湘楠城的苇苇海!”为子笑嘻嘻的说着,这个时候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语意未尽之间众人又是瞧见远处大批的人马已经是呼啸而来,踏得整个山脉都在跟着震动,远方一片尘土喧嚣。
“下去!”汪锐飞快的一把从箫如然手里拖过女子,也不理会众人的反映,直奔那狭窄而凶险的栈道。宓可没有挣扎,就那么被他拉着冲了出去,她愣愣的看着身边的男子,眼里竟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
“放开她!你们全部过去,先保护女候!”箫如然哪里见得他要带女子去送死?下面明明是万丈悬崖,在没有确定安危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她轻易下去。
“放开?等大队人马一过来,你我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会被南朝的弩阵射成蜂窝,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我们死吗?”汪锐给他一激,咆哮着大声训斥。
“我是东岳的皇上,你以为南朝的这帮子鼠辈能耐我何?就算是卫羽坤来了也得对我礼让三分!他们这些虾兵蟹难道还敢把我们杀了?”箫如然不服气的反驳。
“皇上?就是因为你这该死的身份,所以才会让她加倍危险!”汪锐气得咬了咬牙,拉了女子头也不回,纵身一跳,就跳到了那原本就是残破不堪的古栈道之上,箫如然见势不对,也跟着跳了过去。
由于几人的动作剧烈,那破败腐朽的木梯发出一阵阵不能承受的吱哑之声,紧跟着石块掉落和崖上由远及近的打斗之声刺激着每个人绷紧的神经。
“来不及了,他们杀过来了,抱紧我,跳下去!”汪锐静默了一秒,身形一闪,将女子拉到一处比较平稳隐蔽的岩石之下,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眸光一敛,示意岩下的人都不要说话。箫如然随即跟上,云来被白小三拽了过来,乔虎拖着为子也跟着赶了过来。几秒之后,四周已是一片滔天的血光战气,刀剑横飞,箭雨如刷,可见上面的人们是在如何的拼死搏杀。几人虽然都是几经生死的战场老手,但如此这般的危机也是少见。
“不,我不跳!”宓可当即甩开汪锐的手,窜到箫如然的身边。
汪锐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一直以来他都颇有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不过当女子挣脱自己的手去抓箫如然的手时,他还是有那么一瞬息的吃惊。他看着她一头银丝癣在风中凌乱的飞扬着,而她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是那么紧紧抓着箫如然的手,仿佛不愿任何人将他们分开一般。汪锐一阵苦笑,觉得很是心酸,都什么时候了,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带他走,把他送回东岳去!”女子眉目微动,将箫如然一把推到汪锐的面前,场面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说什么蠢话?你若不活,我来此又有何意义,跟我们跳下去,放心,下面是河,就算我的功夫不如卫羽坤,也定能保你不死!”箫如然虽然并不喜欢汪锐,但当务之及快速的跳下崖去这无疑是最后的出路,他们都是有轻功的人,就算在下坠的过程中有所跌跌碰碰也不至于命丧黄泉,从现在的局势来分析,怎么都是可以逃出生天的,这无疑是个机会。
“我不跳!”宓可猛的僵直了身子,一把靠向岩壁,众人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多少次危机关头是她第一个挺身而出,多少回生死之间是她绝对的首当其冲,这山崖虽然凶险,却能给大家一条活路,但这样的时候她怎么就退缩了?她宓可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是分析不出如今的利弊,这么多人若真是要挨着个乖乖的爬下去,那要爬到哪年哪月?
汪锐一把推开面前的箫如然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眼中厉光一闪直射女子的双瞳,没有丝毫的避让,脸色登时严肃起来,“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不能跳!若是你真心要救我,就把这个男人给我带离南朝。天下为大,个人荣辱统统都可以放下!”女子倔强的固执的又将箫如然往前一推,原本就狭窄的栈道更是举步为艰难。
“可儿,不要闹了,跳下去,你不信他难道连我都不信?我保证,不会有事,你功夫不错,我们大家都会活得好好的!”箫如然左躲右闪疲惫不堪,随着时间慢慢消耗,崖上的石块掉落得越发的平繁,刀锋入肉的撕裂声中,血光飞起,崖上的情况是一片残不忍睹的肉搏,想必自己带来的的暗卫也是死伤无数,但他真的再也没有心情去顾及。
“我怀孕了!”话音不落,女子又接着说道,“这可能是老天爷给我最后的孩子了,如果这次,我保不住他,或许这一生我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他。”疲惫而无奈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表情都街在了脸上,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齐刷刷的看向女子,顿时空气凝固,五味呈堂。
“妈的!你怎么不早说!”箫如然突然低头咒骂了一声,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怎么都不愿意跳,她是要保护那个孩子,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给她的孩子!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宓可望向他,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我上去,引开他们!”停歇了一秒,只有一秒,箫如然掉转了身子。
“反正你们这群人里面,除了我的命其他都不值钱,我上去引开追兵,你们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是我箫家信物,去东岳,见此印章如同见我本人,谁都不能耐你如何!谁若伤你阻你,我允你统统正法!”汪锐冷眼看着面前的藏青色长袍男子快速的从自己的怀里抹出一枚指头大小的翡翠印章,也不管宓可要是不要,硬是强行塞到了她的手里。
宓可先是一愣,低眉一看,大吃一惊,手里的信物哪里是一般的玉配钗环,分明就是他东岳大帝本人的签名印鉴,等同国玺,此印一出可号令东岳天下兵马,他居然就这般轻率的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不行!你不可以去!”
“你的命比我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就算我死,也不准你上去!”宓可想也没想一把拽过男子的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暧昧姿势,将他死死的揽进自己的怀里,拖住他的脚步,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无比温情。她深深的明白,他一个人关系的何止是千万孩子的性命,他若出事,那辰星大陆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若真在这南朝出了事,难道你以为东岳的那帮老匹夫们会罢休?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无论牺牲多大,无论他的父亲要不要他,你要保护好他,我也会帮你保护他。倔东西,不管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保证他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这两句看是平常的话语却是陡然让周围的人们都是倒吸凉气,不由头皮发麻,大家还都沉浸在宓可怀孕的悲喜交加之中,却又不得不被这一往情深的东岳帝王感到惋惜与怜悯,终究是他们的郡主辜负了他,而如今在这般危难的生死一线他还如此洒脱的反过来安慰她,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大规模的突袭绝对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
“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去,若是你走了,这一身的罪孽不光是我宓可,就连我的孩子也无法承受。”宓可倔强的抱着男子的腰,无论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这一次她拼死都要保他全身而退。
箫如然长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女子是绝对不会带着这个孩子去涉险的,所以她不会跟他们一起跳进下面这个山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上去,用东岳皇帝的身份引开那些人!为了她,他愿意自己去当诱饵,但他这一去,舍去的是什么傻子都看得明白。
“你夫君都把你休了?你为何还要在乎这个孩子?”汪锐木讷了好一阵这才失声低问,也说不清心里是喜是惊,总之心头一阵揪心酸楚,紧绷的筋脉骨骼一下子都松懈开来,眼前的景象都觉得是一片模糊。
“虽然我不知道他休我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知道他给我这个孩子的时候是百分之分的真心实意。我从来不后悔嫁给过卫羽坤,即便他说他爱上了别人。”女子从箫如然的身后探出头来,微微一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望向这个狭路相逢的男子,惹得男子全身一阵寒颤。
“你当真要留下这个负你之人的孩子?他都不要你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卫羽坤,是患难夫妻,他从小没有母亲,后又被兄弟所伤,身边亲人本来就不多,这个孩子我留定了,就算用我的命来换,我也义无返顾。汪大哥,换成是你,阿朵相信你也一定会坚持。”女子凝望着不远处的男子,倔强的开口。
男子目光变幻,欲言又止,半晌,才答非所问的说:“我上去,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记住!去湘楠,一定要保护好你们主子,到了湘楠自然就安全了。”汪锐闪动身形,飞快的冲到了栈道的一侧,长刀一挥硬是把与他们几人中间的木桩全数砍断,瞬间就断了众人的回路。
“汪锐!”宓可突然丢开箫如然望向汪锐的方向,此时的栈道口上已经有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冲了下来,汪锐横刀立马处在栈道之前,硬是一刀一个砍得他们是血肉模糊。
“汪锐,看见卫羽坤,告诉他,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公!”
“你要活着,你老公一定会来接你和你们的孩子!”汪锐一路绝杀,半点活口都不敢留,他不能暴露了他们,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这些追击而来的侍卫都赶尽杀绝,然后冲到崖上去,引开这些人,给他们创造逃身的机会。
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的挣扎,他回头望了一眼绝壁之间的众人,猛的侧转身子,头也不回的向上一跃而去。
“郡主?”白小三诧异的望着男子绝杀而去的身影,心中居然升腾起一丝敬佩的的神色,他怎么都没有算到这个狭路相逢的市侩商人居然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杀啊,那是瑞王!”铺天盖地的呼啸声绝连不断的传来,有战士兴奋的喧嚣,新轮的撕杀再一次在岩壁之上上演,所有人都秉佐吸,静静的凝听,连箫如然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难看的慌乱。
“……瑞王?”
“杀啊,得瑞王首级者,赏眉苏为封地,封一品侯爷!”有人大声的起哄着,几分钟之后,所有人仿佛都改变了方向,远离了崖边,嘶杀之声却更加猛烈了起来,历来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但众观这天下大局,当今世上除了如今和自己一样身陷囫囵的箫如然,还会有谁能有下达这般富贵荣辱的权利?
女子心下一沉,迅速睁开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双手拽着箫如然的袖子,连骨节都在瑟瑟的发抖。原来在天下面前,真的没有亲人可言。
“瑞王?汪锐?”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云来一把捂住白小三的嘴,生怕他捅破了这层迷雾。
“把飞虎的攀岩工具拿出来!我们慢慢的爬下去。这路太危险,经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
“你不管他?”男子闻言,陡然间睁大眸瞳,神情极度复杂,他从来都埋怨她偏心,她曾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放弃自己,不屑自己,但这一次她真的选择了自己而舍弃了那个人,他却觉得那么的别扭和不安。
那双咖啡色深邃的眸子,望着箫如然,仿佛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安心,“只要你我平安,他就不会有事。再说,这南朝的事他若都管不了,我们又能如何?先下去,不要再说了。我的手受过伤,不能太用力,你要托着我点!”女子不管他再怎么不情愿,依旧替他绑好绳子,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肘,将他推了下去。
男子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十二万分谨慎的学着他们的样子,用飞虎特制的安全绳往下滑去,她为了自己舍弃了什么他心理清楚,上面那个正在为他们浴血奋战的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是天下间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但如今她选择了自己。所以无论是她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定要全力以赴,保她们万无一失。
崖壁之上,手握长刀的男子猛的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秀邪魅,惊世骇俗的面孔,他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但手里的刀光却片刻不曾停歇的狂风乱舞,迎面而来的急箭如雨,他手起刀落之间四周都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那些汹涌而来的士兵们开始退缩,之前巨大的利益诱惑搞乱了他们的思维,这时他们才开始清醒过来,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他们南朝的战神,是让敌国威风丧胆,百战不败的卫羽坤?他又怎么会心虚胆怯?即便他孤身迎战,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嚣小之辈,又有谁够资格与他一争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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