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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流民群聚之地,藏龙卧虎,不乏在天界那边犯事后逃窜塞外的江湖人士,能在这儿站稳脚跟的,不是武道境界高,就是‘精’通旁‘门’左道,因此那帮甲士遇上这名披白麻衣的佩刀骑士,并不觉得如何奇怪,倒是奇怪这个瞧着岁数不大的家伙竟然连一柄刀都没有出鞘,就挡下了所有攻势,让他们心生忌惮。
十数万鱼龙‘混’杂的流民并不分散,主要集中在由东往西青苍临谣凤翔这三座从天界地图上除名的弃城,因为一旦分散开去,肯定就沦为天界甲士的刀下鬼,流民少有兵器傍身,这样的散兵游勇,遇上有望成为天界‘精’锐斥候的成队甲士,再不怕死也得死。
至于为何天界不一鼓作气攻下三城,能活着就属万幸的流民懒得去计较这个,巴不得天界王老人家把他们当作一个屁给放了,不过听说这位皇上已经认定了太子人选,而且是个败家子。他们半信半疑,一开始或多或少松了口气,然后三城都传言新王要是上位,要拿他们开刀立威,很快就要大兵压境,立即让人提心吊胆起来。
这些流民其实最恨的是那个当年天界国师,当年第五家入主天界,那些稍稍流‘露’出异心的当地豪族‘门’第,青壮都给赶尽杀绝,一个不剩,不高过马背的孩子则被驱赶到此处,之后天界甲士来此猎取军功,以及不许西州流入此地一斤盐一块铁,都是出自国师的授意。
早年还有人贪慕荣华富贵,希冀着用三城秘密军情当投名状,以此跟天界换一份安稳日子,结果就让国师下令宰杀殆尽,直接抛尸青苍城外,所有流民这才彻底死心,姓李的那是铁了心要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啊!至于天界王第五元先,以往流民倒是恨得一般,更多是畏惧,如今也不怎么恨了,时间可以消除一切东西,这句话倒是不假。
一骑临近青苍城,暮‘色’中依稀可见几处村庄的炊烟袅袅,这一带就少有天界骑卒胆敢肆无忌惮游掠了,上一次,还是经略使大人的儿子跟一位重瞳子,来这儿远远绕城逛‘荡’了一圈。
佩刀男子牵马而行,跟村口一户泥屋人家讨要了一瓢水,一家四口,一对肤‘色’黝黑的健壮夫‘妇’和一对没鞋穿的子‘女’,眼神异常生冷,大概是被访客的腰间双刀给震慑住,才压下杀人越货夺取马匹的冲动,当家的汉子忍着‘肉’疼,从水缸底艰难勺起一瓢浊水递出去,那人不是自己喝水解渴,而是暴殄天物地用作洗刷马鼻,这户人家的两个孩子都远远看着一人一马,眼神炽热。
在这儿,有把铁刀,就更容易活下去,至于有匹好马骑乘,纯粹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有靠山还好说,否则等同于在脸上写有“跪求一死”四个大字。
脸庞年轻的骑士递换葫芦瓢的时候,斜眼瞥了下两个孩子,同样是看刀,倒马关那儿有个稚童,是为了心目中那个干干净净的江湖梦,这里的孩子,是想着被人杀时如何杀人,两者有天壤之别,但没有对错之分。
牵马离去前,他从鼓囊囊钱袋子掏出一块分量很足的银子丢出去,那汉子接住了银子,狠狠咬下一口,朝他咧嘴一笑,眼神中谈不上什么感‘激’。
没多久,汉子喊上村子二十几号青壮男子,提着家家户户可以少了暖被娘们独独不能少的木制长矛,还有些壮实‘妇’人和稍大孩子也不甘落后,气势汹汹,截住了那不小心‘露’了黄白物的外乡游子,说是拦截并不准确,因为那家伙出了村子没多远,就停下马,好似一直在等他们。
那悬刀单骑,将钱袋子往身前空地上轻轻一扔,用地道的天界腔调说了一句:“不怕死,有本事,就拿走。”
如此一来,反倒是没谁敢率先轻举妄动,那一袋子银子当然‘诱’人,只是这佩刀骑马的年轻游侠瞧着不像是容易被劫杀的短命货‘色’。
游侠见他们没动静,一夹马腹,马蹄轻轻踩地,前往那袋子银钱。
就在此时,一根木矛疾速掠出,被削尖锐的长矛直刺游侠的‘胸’膛,出矛之人是名高大结实的少年,矛术是少年用刺杀无数只‘奸’猾沙鼠喂养出来的,自是指哪刺哪,准头没话说。
只是木矛凌厉,可惜那游侠儿不知如何动作,就掉转矛尖,轻巧握住了木矛,除了不知所措的狠辣少年,其余汉子‘妇’人都提矛后撤,以此跟少年撇清界线。
佩刀游侠用矛尖刺透钱囊,策马缓缓朝少年而去,钱囊针织严密,滑落木矛中段便停下。
马蹄不重,却声声敲在流民心口上,那见财起意的少年没有束手待毙,不退反进,面朝一人一马撒脚狂奔,不跑直线,如蛇扭曲滑沙,身形灵活的少年稍稍掠过马头半丈处,脚尖一拧,狠狠转折撞杀向马腹侧面。
游侠随意伸手,握住了少年的头颅,高高抛起,矛尖直指少年腹部。
这时候那些汉子‘妇’人身后传来一声哀嚎,一个骨瘦如柴的‘女’童踉跄冲出人墙,游侠皱了皱眉头,长矛在空中倒划出半个圆弧,少年重重坠地,逃过了被自家木矛穿透而死的命运,他摔得不轻,但是晃了晃脑袋,竭力站起身后,将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护在身后,死死盯住马背上斜提木矛的游侠。
游侠儿丢掷出木矛,倾斜钉入少年和‘女’童身前几步的黄沙中,他的目光跃过少年头顶,望了一眼那帮流民汉子‘妇’人,这才勒了勒马缰,转身扬长而去。
皮包骨头到连生冻疮都无‘肉’可烂的‘女’童,呜咽着抱住相依为命的少年。
大难不死的少年双手颤抖着拔出长矛,把那只沉重钱袋子扯到手上,打开绳结,只倒出一小块碎银子,然后就要把钱囊‘交’给村里长辈“分赃”,不是少年穷大方,而是别提什么独吞,就是稍稍要多了点,也都要挨一顿痛打。
只是这一次,让少年感到大出意料,村子里那三十几个男‘女’,没有谁来上前接过钱袋子。
少年不蠢,记起了游侠临走前的那一眼,显然是那位江湖高手让这些人不敢碰银子。
少年家中早早没了长辈,哪怕没读过一天书识过一个字,也让这个世道教会了些人情世故,就用银子跟那些人买了斤两少到可怜的干‘肉’粗粮。
挥霍完了一袋银子,少年没有急于返回村庄,而是把仅剩的小块碎银‘交’给妹妹,蹲下身,让她骑在脖子上,缓缓站起身,提着那杆差点要了他‘性’命的木矛,少年心中有些懊恼那只钱袋子也给人拿了去,他望向青苍城那边,已经看不见那位游侠了,少年笑脸灿烂道:“小草根儿,是银子呦。”
死死攥紧碎银子的小‘女’孩下巴搁在哥哥脑袋上,使劲嗯了一声。
那一骑赶在‘门’禁之前进入了城墙破败的青苍城,这里没有关牒一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关牒,谁管你的姓氏你的户籍。
在这座城里,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没用。
游侠儿进城以后,高坐马背,打量四方,跟天界辖境内的城池的确不像,跟是富饶还是贫苦没什么关系,倒马关也穷,只是倒马关内的路上行人,活得安稳自在,青苍城内大街上,其实不乏有锦衣绸缎的阔绰汉子抛头‘露’面,不过人人自危,相互打量,都戒心深沉,而且少有落单的游人,多是成群结队。
一些蹲在街边闲来无事的地痞青皮,也不似中原地头蛇那般意态懒散,给人半死不活的感觉,此刻抬头看他的几伙人,就是一个个凶光四‘射’,似乎一下子就算计出他一马两刀一身家当能卖出多少银两,也掂量出到底该不该为这份横财去拼命。
在这种人人豺狼的险恶地方,如果丢入一个‘吟’风诵月的读书人,恐怕也就是被当场‘乱’刀砍死的下场了。
游侠轻轻抬头,看见了那栋城内最为高耸的狼烟箭楼,十数万流民,将近二十年,只有四个人杀出一条血路,自封为王,其中三人分别占了凤翔临谣青苍,割据自雄,最后一个“藩王”在临谣凤翔两座旧军镇之间,成立了个养活近万人之巨的‘门’派,手握青苍的这一位,因为常年被天界游骑钝刀子割‘肉’,势力最为疲弱,不过‘性’子也是最是暴戾,本名蔡浚臣。
曾经是位天界江湖上不入流的剑客,后来在这边侥幸出人头地,就给自己取了不伦不类的绰号,又酸又长,叫什么千霜万雪梨‘花’剑,一有成名剑客莅临,就会被这位青苍之主“请”去切磋剑术,然后那些剑客就没有然后了,那些佩剑都成了蔡浚臣的珍藏玩物,遇上烦心事,就喜欢往‘女’子身上种满名剑,美其名曰“一树梨‘花’”,可见这位被本地流民尊称西夏龙王的城主“风雅”得很。
游侠顺着视线中的狼烟箭楼一直往西,蔡浚臣的“龙王府”在城的最西面,没法子,青苍离东面的天界最近,蔡浚臣弃城跑路的时候能更快一些。西夏龙王口口声声说走总有一天要带兵打到那座清凉山,谁信?恐怕蔡浚臣自己第一个不信。--45629+dsuaahhh+24545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