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慧打电话过来时,霍东峻正在同纪度和那位英文名叫b11e的女律师就这两日《天天日报》连续报道《男人周刊》负面消息的事聊天。
杂志社二楼本来是梁家荣的卧室,后来《男人周刊》热卖,梁家荣从当初被圈内人戏称为落水狗转而称为炙手可热的梁老总,现在已经搬去了九龙塘,租了一栋独立屋,二楼从此被改成了会议室,不过杂志社人员很少,有些事直接就在一楼办公室说完,所以会议室改装完成之后,很少使用,霍东峻想同纪度聊一聊杂志社后续的动作,所以才上了二楼的会议室。
霍东峻是第一次见这位中文名叫李美儿的女律师,从见到的第一眼之后,霍东峻就朝纪度做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师妹,纪度应该有道理错过才对。
李美儿上身是花式衣领的白衬衫,外面罩着小巧的黑西装,下身则是标准的黑色筒裙,两条包裹着黑色丝袜的长腿并拢坐在沙发上,一双细跟镶嵌着银色边纹的高跟鞋穿在脚上,多了几分美感却又不失庄重,此时正脸色沉静的望向霍东峻,等着他开口说话。
有这样一个女人在,霍东峻当然不会急着开口,而是和纪度说了两句题外话,纪度当然明白霍东峻是有所顾虑,他眼睛瞥了一眼李美儿,对霍东峻说道：
“峻少,b11e是我法学院的师妹,其他的事她可以有必要了解,但是杂志社毕竟是东一公司的产业,这件事如何处理,她是可以知道的,而且我既然带她过来,自然懂规矩。”
霍东峻点点头,看向李美儿问道：“既然李美儿律师也在场,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和针对这件事,杂志社该做出的反应。”
李美儿身体坐直,双手叠放在小腹处,听到霍东峻问向自己,不急不缓的开口：
“你好,峻少,你可以和e一样,叫我b11e是这样,关于这几日《天天日报》以及《思报》《分条报》甚至是亚洲电视本港新闻台的采访,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这些言论并未构成对杂志社的诋毁,从字面上来看,他们更是在抨击香港杂志协会行业监管的力度不够,以及对分发协会各个发行商的不作为进行抨击,如果一定要从文字来讲,只有李书云在亚洲电视的嘉宾发言,可以勉强提起控告,不过99%勺几率会被法庭判为无需追究,因为李书云参加的访谈节目,可以从他个人角度发表看法,这种言论并不算过分,也不算诽谤,因为这些话只是代表他自己的看法。”
看到霍东峻轻轻点头,李美儿恰到好处的停顿了一下,等霍东峻的眼神再次望向自己,才继续说道：
“所以我的意见是,在已经同香港杂志协会备案停刊自查之后,我们可以静观事态发展,并不是备案之后就马上停刊,因为一旦停刊,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会给民众一种我们确实犯错的错觉,但事实上,杂志社销售杂志并未犯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视外面的压力,继续现在的工作,如果一旦局面恶化,可以停刊自保,同时发公告声明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这次事件与杂志社无关的态度,当然,其他我不了解的内容,由于我并未参与,所以可能很难给出峻少你满意的答案。”
霍东峻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对李美儿赞赏的说道：“b11e律师说的非常好,看来纪律师推荐你担任东一公司的法律顾问有选错人。”
这个李美儿看起来不过刚刚毕业的菜鸟,可是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从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给出的答案的确是正常的反应,就像她自己讲的一样,对其他信息的不了解,让她无法给出让自己真正满意的答案。
“如果我说,《天天日报》很可能会让大人物发声支持,你会点样看？”霍东峻双手并拢,撑在自己的脸前,让李美儿看不清霍东峻的表情。
李美儿思索了一下,出声说道：“如果有大人物,我相信会是议员,而不是政府真正的实权人物,我的分析是根据《天天日报》的作用,议员的地位,和政府实权人物的顾虑来判断,《天天日报》一期有二十万左右的发行量,不折不扣的大报纸,这种报纸,就算再如何中立,都会充当大人物的喉舌,而最需要的喉舌的,莫过于立法局的华人议员,英国议员此时已经不需要靠报纸发声,只有华人议员,才会在政府不给与他们足够重视时,需要依靠媒体来阐述自己的态度,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且就算是《天天日报》真的有政府实权人物背景,那些大人物也不会轻易发声,因为一旦发声,很容易被那些等待搏眼球的议员攻击,只有议员,才会帮《天天日报》站出来表明态度,而且可以用未成年人和教育这个话题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如果可以推断是议员,那么很可能是立法局议员,而不是普通的区议员,立法局议员最重视自己的名声,从来都把自己定位于和民众站在一条线上,如果他在发声这时候有民众跳出来持与《天天日报》相反的态度,他再次为《天天日报》开口发声的几率我想要低于可担忧范围的最小值,当然,负面问题也会存在,那就是议员会对《男人周刊》杂志以及我们东一公司的印象转为仇恨,当然,对《天天日报》也会心存怨恼,一定会抱怨《天天日报》没有做好提前的准备,让他形象受损,短期内他会成为中立的一方,但是长期影响会很深远。”
霍东峻眼中闪过淡淡的欣赏,纪度能选这个女人过来同自己商议,不是没有原因,而是这个女人的头脑非常出色,在大局判断上甚至比纪度还要强悍几分,要知道,自己同纪度说起之前的分析时,纪度可没有这么快就给出答案,而是几次推断之后,才分析出刚才李美儿给出的答案。
尤其是推断《天天日报》身后是立法局议员这一点,李美儿虽然比陆兆棠差太多,但是缺乏的不是头脑,而是陆兆棠四十年的经验和眼光,陆兆棠能无需自己讲太多就能凭借三条消息判断对方的后招,是因为他经历这种事情太多,可是李美儿则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大脑,在自己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大方向之后,抽丝剥茧,一点点判断出了最后的答案。
难怪陆兆棠会说香港法律怕律师,而那些底层穷人最大的希望就是将来儿女能成为律师。
李美儿对霍东峻的印象却并不是很高,虽然十八岁就做出一本全港销量第一的杂志,可是却不知经营圈中人脉,被《天天日报》攻击却反应迟钝,而且刚刚还故作高深的考校自己的两个问题也毫无挑战性。
除了当初搞出咸湿杂志的这个创意,对面这个刚刚才够格成为男人的少年,似乎并无太多过人之处,纪度对他的评价似乎太高了些。
想到这里,李美儿的表情比之刚才稍显冷淡了些,望向霍东峻问道：“峻少,不知接下来杂志社如何应对这次《天天日报》掀起的舆论危机？”
自己李美儿可不想陪着一个无脑的年轻人沉船,如果回答不够让自己满意,李美儿决定马上就转投他方,凭借自身年龄和相貌的优势,会比其他律师爬升的更快,看看这个自己的师兄就知道,头脑聪明,成绩优异,可是却只是个让差佬头疼的烂仔律师,其他的学长学妹都已经在各大公司,大人物甚至政府法务部门工作,前途无亮,纪度却找到霍东峻这样的金主就兴奋不已。
纪度似乎察觉到李美儿问题的尖锐性,微微皱眉,望向了霍东峻,霍东峻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纪度,纪度微微点头之后,霍东峻才对李美儿回答刚才她抛出的问题：
“既然纪律师让我说给你听,我们就开门见山,今天的话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如果传到外面被其他人知,我不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这句话让李美儿皱了皱眉,一个十八岁的男人语气中带着威胁,而且是威胁律师？他是不是真的够地位够资格？
“我的计划是,等《天天日报》的大人物发声之后,当即停刊发布公告,同时组织报纸佬去香港杂志协会示威,逼香港杂志协会在这次的风波中保持中立,纪度律师已经帮我联系了一支律师团,等反击开始,随时准备抓对方的语言漏洞提起诉讼,为了保持曝光率,让杂志社处于公众视线下,杂志社会在停刊的那一周推出第二本杂志,消费杂志全港铺货,第二本杂志上架之后,我会联系《天天日报》的老板董天就,对外放出我要收购《天天日报》的消息,而且我听说《天天日报》的董事韦建邦,好像对招鸿钧的位置很感兴趣……”
李美儿细微的吸气声随着霍东峻话语的停下而在会议室内响起,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虽然会得罪香港杂志协会和《天天日报》背后的大人物,可是短期内那位招鸿钧绝对会被逼的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被人背后捅一刀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