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的两辆马车摇椅晃着前行,一辆坐着绯瑶与月希泉,二人时不时打闹,惹得马夫频频出错,郁闷之极。另一辆琴沐风、夜流寒、月希澜三人一辆,气氛反而有辛闷。
夜流寒闭目运功调养内伤,谁也不理。琴沐风绝对就是一木头,除非相熟,否则别人不开口他也不会多嘴。月希澜倒是一门心思在算计着怎么折腾月希泉,省得她又一声不吭的出了事,害他担心一场。
“将军,大公子来信。”马车外侍卫的声音打断了车里的沉闷,夜流寒瞬间睁眼,炯炯有神的眼底划过淡淡的寒光,起身自外面拿进一个竹筒,进里面摊开一纸书信,看后,眼底寒意大胜,冷笑一声:“好个毒妇!”说着将信交给琴沐风二人,“心思倒是缜密,忍得住一时之气。”
琴沐风看着,教与月希澜,淡淡开口:“公主的敌人向来如此。”说完看向看完信后脸色变黑的月希澜,说的意味深长。
月希澜沉凝,看着琴沐风与夜流寒,在想想月希泉,颇为头疼的揉揉涨疼的额头,苦笑一声:“如今想抽身已晚,泉儿是不会走的。”
二人不置一词,倒是无所谓月希澜说的话,反正只要不是敌人就好。
“我还未问月公子的令妹究竟是怎么和公主相识,如此要好?”夜流寒问,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谁知道,我也一头雾水着,百思不得其解。”月希澜眼角不自觉跳了跳,眼眸顷刻深邃,无波无痕更无从探知其中深意,不动声色的回应。他是知道原因,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太多不好。对他,对月希泉,还有那个回不到当初的公主。
谁会相信灵魂一说?要不是他无意中瞥过一眼,加上连日来的相处,还有那一次的奇遇……他也不会相信这个无稽之谈,简直骇人听闻。
“原来公子也不知缘由,令妹不曾提及吗?”琴沐风眯了眯眼,“公主和郡主可是一见如故,亲昵到可以拿命交换了。”夜流寒顿时看向月希澜,眼底十分犀利。宛若一把剑直刺心间。
月希澜只觉眼眸一疼,看着两个同气连枝的男人,不由有些郁闷。无奈摊手,半真半假道“:“我真的不知道,泉儿在不久前遭恶人绑架出了事,九死一生才救了回来记忆却以丧失,性情更是大变。如今我也不能猜出其中因由来。”
这事他们倒是清楚,算是上一代的恩怨了。这任和亲王月如影与其正夫乃自幼定下的娃娃亲,二人可谓一同长大,感情恩爱的很。月如影十六岁那年,二人成亲,一年后生下月希澜。夫妻伉俪情深,被流月赞颂。
那一年,月希澜一岁。月如影夫妻携手皇城锦都为女皇祝寿,期间蛊族族长携子前来朝拜,蛊族少主却对月如影一见倾心,誓言非卿不嫁甘成其侧夫,二人共侍一妻。朝廷震惊,百官哗然。然月如影深爱自己的夫。不愿其受一点委屈严词拒绝,引其恨。蛊族少主在临走前对月如影下蛊,导致月如影昏迷三天三夜,查出以有孕月余。
蛊虫原本取之性命却因怀孕而落在腹中胎儿身上,太医全力医治却在其七月后早产下一名带着蛊毒的不足女婴,自此,月如影再无所出。
蛊毒在月希泉身上十余年早已变质与其命脉连在一起,不可轻易除去,而半年前月希泉突然发作,生死渺茫,昏迷数日方才清醒。引起一时的风声碎语,没想到……
竟然也是失忆了!琴沐风与夜流寒眼眸一闪,感觉到事情似乎诡异起来,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一时间再次马车里再次陷入沉寂。
月希澜自此,松了口气。倒是暂时瞒住了,不过,这事如果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这两个男人只怕迟早会去探究,查个清楚。但这事与他无关,留给那个公主自己去头疼才是。
午休间,琴沐风沉着个脸来到绯瑶这边将信纸交给她看,心里十分不悦。该死!为什么是他!该死的夜流寒,拿受伤当借口……狡猾!
“哦,这事还有隐情,原来是她啊……”绯瑶看完信上的内容,似笑非笑的勾勾唇角,将那张纸扔进火堆化为灰烬。
“既然钧寒已经查出主谋滚犯罪事实了,那就按流月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必再过问我了。杀人者,自古以命抵命。”懒懒的靠在树枝上,撇撇唇,绯瑶脸色如常说道。
“是。”琴沐风点点头,转身就去写书信。
“这么快就查出天花的主谋了,你的夫君果然有一套!”月希泉看着琴沐风离开后惊讶一声,跟着也懒洋洋的坐在一旁,戏谑道:“瑶,说真的,你不把人抓牢,成了别人的助力那就真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绯瑶顿时翻白眼,对月希泉时不时的劝说已经懒得再理会。抓牢人也用不着她献身!别的方法有的是好不好,她干嘛出力不讨好,再说他这几个夫侍对她也不是真心的,哪里会成为真的夫妻……想到这,眼底一暗,自鼻尖发出一声不屑的呲笑。她才不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话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说行不行,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一人还懵里懵懂的,你还真好意思啊!”绯瑶一听月希泉这流里流气的语气就又是一顿白眼,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开始这才说了事情始末。
百家与华家百年世家流传,二位先祖乃金兰,两家后人更是交好,姻交不断。于此也导致血脉三代内不得与之联姻,因此情分日渐淡泊,这一代两位家主乃是其中最后活下来的一代,遥想当初的情谊和现在的生分自然不愿,于是在后辈中挑出一男一女,准备再续情缘。
时间流逝,这对男女倒是真如长辈期望那样,相互看对了眼,互许终身,情比金坚,生死不渝。谁知在两家积极准备婚礼途中百家少年喜滋滋的出门准备嫁衣时,偶遇月绯瑶,被掳去公主府硬是生米煮成熟饭。在皇权下,佳偶天成的两人自此天各一方。
谁知在百家少年进入公主不到半年就被其他夫侍设计,喊冤往死。华家的少女一时经不住打击,说是得了失心疯,送进山里的庙中修养。其实是怀着一腔恨意,吞服毒药红颜忆成一老妇,潜进公主府当奴仆一当就是三年没被人发现,在这路上也是跟着夜钧寒先行离开,在村口的井眼里下了药,成为这催人命的天花出来。
“搞了半天,‘你’是罪魁祸首!真是罪孽深重。”月希泉听完,沉默一会,气死人补偿命的说道,满目同情:“人已经抓住了。”
“嗯。”绯瑶翻白眼,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本尊惹的祸如今她来担,但这也没办法不是。她又不能再死一次!
还真是罪孽深重——当然,这话是对本尊的认可,可不是现在的她。
“准备以命抵命了。”
“本来就应该如此,无论多恨,她也不应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跟着她的恨陪葬。”绯瑶淡淡的解释。
“呲——”月希泉忍不住不屑呲笑,讥讽的看着她:“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当然没有,因为我也是一样的——一个自私的人。”绯瑶笑起,笑容好不灿烂,说得一脸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愧疚:“所以啊,到最后我也是会被谁谁谁杀了,或者,被老天给收了,我无悔。”
“你还真潇洒。”月希泉厌恶的皱眉,她还真不愿听她这么说!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这个榆木疙瘩还是不会学着去珍惜!对死亡还真是慷慨就义!看着就讨厌。
绯瑶没接话,笑的越发灿烂了,眼底蒙上一层雾霭,想着信上的来龙去脉,心里一阵感叹。在流月国,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到自愿吞服毁容毒药,芳华少女一夕之间成为老妇,忍辱负重三载,不惜牵连无辜就是为了给那个男子和自己报仇,虽然没有成功。
但这份执着,她认可!
爱,是真的爱了,爱的深了,爱到能为了另一个人舍弃一切,包括容颜和生命!这份爱,虽然无果,却值得任何人去尊重!
那失去爱人的三载,想必万分痛苦吧,一如她现在心头压抑着,那无法忘怀的恨一样……
“生不能相见,死不能同穴,从今往后,只能夜夜梦中相见……”低低呢喃的话语自绯瑶嘴里吐出,随即叹息一声,嘟囔:“等会告知琴沐风一下,把他们二人合葬了吧……”那个源头的男人,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有这么一个人为了他不惜一切血洗着,燃烧着他们恨意和遗憾,他也该瞑目了。
月希泉黯然,想着绯瑶的话,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抑郁的看着她。爱情——也希望眼前这女人能尝尝看,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