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成刚半张着嘴巴,仰面朝天,脸色乌青,死不瞑目,尸体像一坨碎掉的泥巴,稀巴烂。
两条腿被啃得差不多了,露出了白森森的小腿骨,一条胳膊勉强完好,却也被咬得快要断掉,几乎剥离了上身,浑身上下的衣服更是七零八碎,几近赤身*,双腿之间,鸡飞蛋打,连男子最宝贵的物件都不翼而飞,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御帐外,年轻宫女看得又羞又怕,一个个偏过脸去。
在场的男人们看着郁成刚腹下的惨况,也禁不住跟着一阵蛋疼。
光看郁成刚疼得扭曲变形的嘴脸,也知道当时的场景一定是惨不忍睹。
“这,这也太凶残了!”宁熙帝手中的剑哐啷一声落地,退后两步,姚福寿连忙将皇帝搀住。
燕王屏住笑,一喝:“是啊,这野兽也太重口味了,将人撕了吃就算了,还吃男子的那地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成了精的母兽,正在发情期呢,哈哈……”说着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对面静立着像一堵墙似的三哥。
夏侯世廷面无表情,斜睨一眼八弟,淡道:“秋狩官员殒命,这会儿正在调查情况,八弟说话别太轻佻了。”
燕王吐吐舌。
宁熙帝一听秦王的话,却想到了什么,马上道:“对,调查清楚没?被什么野兽咬的?”
将尸体抬回来的内务府官员跪在地上,哭着说:
“微臣们过去时,郁总管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现场血浆淋漓,肢体飞得到处都是,还有动物的脚印,侍卫内的人查过,也问过围场的守兵,根据郁总管身上的咬痕,还有地上脚印和一些零碎的野兽毛发,照经验,很有可能是饿了几天的黑瞎子闯了进来,正好,山林里近来有一头身型特别高大的黑熊出没,身高近一丈,体重八百多斤,据围场官员说,这头黑瞎子不时咬死野兔野鸡,一吼起来,行宫那边儿都能听得见。只怕咬死郁总管的,就是那祸害。”
宁熙帝倒吸一口凉气,他狩猎经验丰富,山林中最厉害的动物不是老虎不是狼豹,一是豪猪,二就是黑熊,这两种动物发起疯来都是不要命的。
他年轻狩猎时,近距离碰见过黑熊,那家伙是兽类动物中力气最大的,一脚跺地,地动山摇,皮糙肉厚很难打死,被连射十几箭还能跟人拼命,更别提饿得不行了的黑熊,连几头膘肥体壮、训练有素的狼狗都能打不过它。
郁成刚若是跟饿着肚子的黑瞎子面对面撞上了,就算长了八只手,也是没生还希望的。
宁熙帝手一挥,侍卫连忙将郁成刚的尸体抬了下去,又背着手,眉头皱了起来:“围场的栅栏都修好了没?再不会出意外了吧!为什么好端端的栅栏会有缺口,叫猛兽钻了空子?照道理,黑瞎子一般生活在深林,怎会朝围场这边来寻食?”
“回皇上的话,”内务府官员哭丧着脸,“祜龙围场宽大,有些栅栏确实年久失修,一时没法全都清查出来,前几日下了几场雨,估计那一处的木头腐了,彻底坍了,这会儿正在修葺和加固,再不会出差错了!围场官员说,黑瞎子饿得不行了会到处找吃的,围场这边怕是有动静或者有谁煮东西,吃食的香气传出去,将他给惊动了,顺着摸了过来,结果进了破栅栏,跟郁总管遇上了……”
“唉——”宁熙帝叹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天灾*,难得挡住,也怪这郁家今年走霉运,连连意外,先是郁文平的女儿,这会儿又是侄子。”却听秦王开口:“父皇,不如由儿臣先去围场事发那边,看看破损的栅栏修得怎么样。”
有皇子亲自督工,确实更放心。宁熙帝只怕好端端一场狩猎再出意外,嗯了一声:“那世廷去代朕看看。”
姚福寿便也扬声吩咐下去:“行了,将郁成刚的遗体好生看管着,找车子送回京去。车马器具都备好了么,好了就叫伴驾的人都去围场那边。”
众人忙应道:“已备齐了!万岁随时可以起驾过去。”
夏侯世廷见宁熙帝先进了御帐更衣,身子一转,燕王世宁眼珠子一转,几步跟上,笑眯眯:“三哥去哪里啊,怎么像是像是往围场的方向啊。”夏侯世廷面朝前方,脚步不停:“小屁孩,多管闲事。”
“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燕王眼眨了一下。
从小到大,有几件事这八弟没有参与?夏侯世廷见他跟得紧,也没拦了。
兄弟二人到了围场,到了破损口的栅栏,工匠们敲敲打打,已经将大半坍塌的栅栏竖了起来,此刻正在加固。
地上泼了几道水,却还有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很是触目惊心。
见三皇子和八皇子过来,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俯身行礼:“三王爷,八王爷。”
夏侯世廷道:“免礼,继续赶工,皇上他们就要来了。”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又低头忙活起来。
“你,督促着。”夏侯世廷瞄了一眼燕王。
燕王努努嘴,却见三哥背着手,闲庭漫步一样,从还没修好的一处小破口踱了出去。
“三王爷,危险,最好不要出去,才刚刚发生大事呢——”有官员看见了,提心吊胆,急忙阻道。
“没事。就在附近。”男子摆了摆手,“大白天的不会有事。遥安跟着。”
众人再没说什么。燕王好奇地看过去,却见三哥与施遥安已经走远了。
夏侯世廷慢慢踱步到不远处的一爿林子,走到一棵树下,随手捡起一根长树杆当做手杖,举起来,轻轻挑开茂密的林叶,几个饱满的蜂巢挂在树上,犹散发着蜂蜜的清甜香味。
黑瞎子最嗜好吃蜂蜜,嗅觉也在巨型野兽中数一数二。
饿得快疯的熊晚间出来觅食,一嗅到这个味儿,哪里会不找过来。
夏侯世廷悠悠看了一眼施遥安。
不用多说,施遥安也知道要干什么,袖口卷了上去,蒙上头面罩,抱住树杆几下蹭蹭上去,小心翼翼地摘下蜂巢,走到旁边的断崖边,举起来,一个个丢了出去,毁尸灭迹,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悄悄跟在三哥后面的燕王在不远处看着,总算明白了,那栅栏只怕也是三哥动的手脚。
*
女眷帐那边,云菀沁、曹凝儿等人听郑华秋说完时,已经是倒抽一口冷气,韩湘湘吓得小眉眼儿一皱,脸色发白,又差点哭了,难得伴驾一次,人命一件接一件的,倒是曹凝儿轻声道:“那郁总管不是什么好人,活该。”
云菀沁也是安抚韩湘湘:“你不是怕林若男回来么,就当她回来了,害的也不是咱们,而是叫她差点儿蒙冤的郁成刚,如今有仇报仇,也该走了。”
韩湘湘这才拭了拭珠泪,感激地弱弱道:“谢谢云小姐,每次都帮我和安慰我,我真没用。”
云菀沁嘴巴虽是在安慰韩湘湘,心里却是犯着猜疑,昨晚上秦王跑来女眷帐子,提过郁成刚,那郁成刚刚巧又是昨儿晚上死的。
正是疑惑着,任公公在外面催起来了,云菀沁整理了一下,起身掀了帐子,出去了。
任公公刚听完郁成刚的事儿,还有些心有余悸,一见帐子中走出的丽人,却是心胸一舒。
女子头插玲珑点翠喜鹊珠钗,束住了满头的乌发,盘成了一个堕云髻,秀丽而飘逸,露出整张饱满年轻的脸蛋,没有抹一点儿胭脂水粉,却是光泽满满,自然清新。
身上是女子骑行所传的传统胡装,鲜亮的湖蓝宁绸棉衫,搭配一件蟹爪纹对襟马甲,束腰绑胸,下身的小脚长裤将腿拉得修长,裤脚扎进玉色的羊皮长靴里。
这一番穿着,将女子往日遮在宽裙衫里看不到的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腰细胸大,臀儿翘挺如蟠桃,活生生叫在场的男子挪不开眼。
任公公没做男人几十年了,这会儿看久了,都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云小姐这身打扮极其衬你,今儿定然是艳压群芳,叫众位皇亲与贵人赞不绝口。”
今天围场上的女眷不是皇后贵妃,就是公主郡主,就算想要艳压群芳也得低调,是嫌还不够事儿多么,宫里的女人比宅子里的女人还要事儿妈,云菀沁可不想出这种风头,福身笑道:“公公过奖了,再如何也比不上皇后娘娘,到时公公可千万别这么夸臣女,免得叫人笑话臣女。”
任公公见她说话极有分寸,倒是跟自己见过的大部分臣子女儿不一样,这种场合,哪个闺秀不是争破了头皮抢上去,就怕不得到贵人的注意。
两人一前一后,在两名侍卫的陪伴下,穿过帐子,步行到不远处的祜龙围场。
刚踏进围场内,云菀沁一抬头,不远处,金色的御帐豪华气派,伫立在中间,应该是宁熙帝的帐子,围场边上已经有侍卫将健壮的马牵了出来,一字排开,箭袋箭矢、弓弩刀箭都也一一备齐了。
“可是云家小姐?长乐公主就在那边看台,请云小姐过去。”有名绿袄宫女过来引路。
云菀沁到了看台边,锦绣遮阴蓬盖下,坐了许多女眷。
最前方的中间是蒋皇后,听说她昨儿被郁柔庄撞柱子一吓,有点儿精神不好,今天一看,仍有些郁郁不振,着一身正红蹙金刺凤吉服长袍,倚在背靠上,似是强打着精神来的。
韦贵妃则精神饱满,端坐一边,全程面带笑意,代替皇后的职责,不时指示着下人们做事。
韦贵妃的斜后方,永嘉郡主今儿穿得一身玫瑰粉束身胡装。
这身胡装看似跟其他年轻女子们差不多,可细细看,却又发现花了不少心思。衣服下摆边缘裁成了荷叶边,宛若裙子一样,下身的裤子,别的女眷大多是直筒的形状,她的裤子偏偏叫人裁成了往外飘开的形状,就像个喇叭筒一样,很是与众不同。
永嘉郡主本就白皙的脸上敷了很细的薄妆,肌肤更是显得剔透,这一身的装扮,虽说是符合狩猎的,可仔细思忖,却根本是来选美的架势。
见到云菀沁,永嘉郡主笑着举起笋般的臂,招了招手。
云菀沁只将目光移到旁边,径直过去拜过了皇后贵妃,然后跟着上了两级阶梯,去了长乐公主那儿。
还没上前请安,却听长乐公主拖着腮,嘴里朝身边的侍婢嘀咕:“瞧她那样子。哼。父皇也真是的……在宫里拿她当宝贝,还得带出宫丢人现眼,你看看那叫穿的什么,父皇刚刚看到,还说什么别出心裁,我说啊,就是奇装异服,怪模怪样!这种歪魔邪道,入不了正流的小手段,哄得父皇倒是开心,却是显得咱们这几个正统的公主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说着一蜷粉拳。
云菀沁一怔,顺着夏侯婷的目光一望。
夏侯婷的目光正落在前排的永嘉郡主身上。
果不其然啊,原来传闻不是假的,永嘉郡主真是不得公主们的喜欢。
宁熙帝子嗣繁多,女儿刨去早夭和已经出嫁的,只剩下六名公主,而长乐公主夏侯婷又是如今几个公主中,地位最高的。
夏侯婷是宁熙帝的第十女,今年十五,生母贤妃是宁熙帝早年一直到现在的老人儿,外祖父家中也是一门重臣,所以,夏侯婷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女。
云菀沁淡道:“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公主也说过,那是入不了正流的,威风一时,也难成正流,公主是正统,才能万古长青。”
夏侯婷望了过来,脸色讶异。
宫女忙道:“这位是今儿来给十公主伴行的云尚书家长女。”
夏侯婷本来并没将伴行的臣子女儿放心上,来了就来了,各玩各的就好,刚一听云菀沁的那番话,正中自己的心意,很是高兴,将云菀沁的手一捉,拉到了旁边坐下:“我喜欢你,你陪我坐。”
云菀沁坐在夏侯婷身边,聊了一些今天狩猎的琐事,来了几名太监,手上端着红木盘子,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马鞭,水晶杆,羊毛鞭,给几位皇女和郡主分发起来。
按照往年秋狩的惯例,皇室的女儿虽不像男子一般出猎,可在围场范围内,会骑马驾驭一两个来回,以示后代无论男女,都不忘大宣马上打江山的立国传统。
若是干巴巴地骑马也没什么意思,久而久之,形成了惯例,贵女们会比赛骑马。
分发马鞭的领头太监扫了一眼看台上的各位女眷,先将托盘送到了永嘉郡主眼下:“郡主请。”
永嘉郡主扭过头,看了一眼蒋皇后,晶莹小嘴儿一启:“娘娘。”
蒋皇后知道皇上宠她,自然是顺着宁熙帝的意思,淡道:“选吧。”
永嘉郡主再不迟疑了,选了一柄,甜笑着对太监道:“快拿去给堂姐堂妹们挑选吧。”指的当然是夏侯婷和其他两名伴驾公主。
夏侯婷和另两名公主变了脸色,马鞭先给她挑了,余下的,还像是她恩赐给自己几个的,谁能不生气不妒忌,别人就算了,她们才是大宣正宗的公主啊!
等太监将托盘拿了过来,两名公主憋着气儿选了,夏侯婷却是冷道:“别人选得不要了的,再给我?当我是收垃圾的不成。拿开。”
太监尴尬不已,永嘉郡主却是听得真切,回过头,咬唇:“十公主,这是皇伯伯叫人送的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夏侯婷不顾宁熙帝的面子。云菀沁帮夏侯婷拿了一柄,堵住了永嘉郡主的嘴,又叫太监退了下去。
良久,夏侯婷的火气才消了些,目光又飘到了永嘉郡主身上,见几个臣家女儿围在她身边,谈笑风生,她随便说个什么,做个什么,旁边的人全都面带赞许,连连惊叹,不觉更加的娥眉紧锁,眼色暗沉。
云菀沁眼眸一眯,也不怪夏侯婷生气,要是自己指不定比她还恼火,自己才是家中的正宗嫡出女儿,偏偏来了个外来亲戚的女儿,夺了父亲的宠爱,什么都偏袒着,谁会不气。
不过,就连夏侯婷这个公主中最有地位的,再讨厌永嘉,也不好明着对着她发难,更何况其他几个公主,看来,这永嘉郡主还真是在宫里极得宠的。
云菀沁委婉道:“公主何必在意呢,再厉害,这辈子也不可能越过公主。圣上再如何宠,还能宠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么?”
夏侯婷不提还好,一提更是恼火,道:“我看就是超过咱们几人了。父皇眼里,女儿多的是,少一个不算什么,可疼爱的侄女,就这一个呢!”
“公主——”宫婢劝道,生怕被人听去了。
云菀沁眉尖儿一蹙:“倒也是难得了,竟还有喜欢别人家的女儿胜过自己的女儿的,看来这郡主也很有几分手段。”
夏侯婷这才放低了声音,却仍是抱怨:
“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总是跑到父皇那儿,开口闭口就是提自己那个为国捐躯的溧阳王生父,还有殉情的溧阳王妃,又说哥哥也在边城为大宣守卫疆土,每次都说得泪涟涟,父皇自然感动不已,别人劝她,她仍是哭,父皇一劝,她马上就停了,不知道多会迎合父皇呢,哼,她还在襁褓中就被抱进宫里,连爹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她生身父母有感情?若是真的想念,为什么不回去?更不提还哭得像个泪人,完全就是虚情假意,想要让父皇对她歉疚!再等大一点儿,她又自创些鬼模鬼样的歌啊舞的,在父皇面前跳舞唱曲,更是惹得父皇开怀,总说她是开心果,她那些歌啊舞的,怪里怪气,跟宫廷乐舞格格不入,完全就是另辟蹊径讨人喜欢!再来,她知道父皇喜欢诗词,便投其所好,总是送些手作给父皇批改,父皇一看她的诗词,更是大为惊艳,竟说她的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说什么‘可惜朕的永嘉郡主是个女儿身,身份高贵又不方便出宫,若是出宫,民间有哪个才子才女能比得上她?”!呵,当我不知道?我与她从小都在深宫长大,她平日哪里读过几本书,光顾着取悦我父皇去了,也不知道那些诗词歌赋,是不是剽窃来的!”
越说越气,夏侯婷喝了两口茶才消停下来:“反正,如此一来,在父皇眼里,我们都是庸脂俗粉,完全看不到我们的好,她才是天上的仙女,什么事都赢过我们,加上对溧阳王一家的愧疚,父皇自然疼她疼到心坎上了!”
夏侯婷旁边的婢子也是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若是真的安分守己就算了,咱们公主也不是那种刻薄小气的,偏偏这永嘉郡主在皇上面前与公主们十分的友爱,私底下却总是给几个公主使绊子,有一次,在女夫子那里读书时,见圣上来了,她故意让圣上看见咱们家公主背不出书,被女夫子责,还有一次圣上输了仗,不高兴,却故意暗示一名公主穿红衣去献茶……诸如此类的小事儿,叫圣上更是偏心她。”
若将其他几个公主衬得蠢笨如猪,个个都是花蝴蝶,自然就将她自己烘托得高大完美了,如此一来,圣宠,自然能够连绵不断。
云菀沁一直就对永嘉郡主有些怪异的心思,明明她对自己还算客气,偏偏跟她相处时,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现在一听,大概能理出来了,这个永嘉郡主,性格很自我,行举出格得更是——不像大宣朝人。
就好像本地人和外地人初次接触,各种习惯有些不适应似的。
正是说话,太监在看台下传了一声,请各位皇亲女眷们过去赛道那边上马。
夏侯婷咬了咬唇:“不行,这回我一定要赢,总得给咱们几个公主夺回个面子。”
云菀沁看了一眼那条宽敞赛道,终点被一条红色布条拦着,眼珠子一转,笑道:“公主,那永嘉郡主骑术如何?”
夏侯婷一愣,老老实实:“比我的要好,每年都能跑到我前面,……还能超过不少。”
婢子又是叨着:”能不好么?皇宫里最好的骑马师傅被皇上拨给了她,西域每次进贡来宝马,她也能挑到女眷中最好的。”
云菀沁拔下发髻上一柄珠花簪,塞到夏侯婷的手心里,又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夏侯婷一喜,忙将簪子攥得紧紧,下了看台。
走到赛道前面,夏侯婷踩蹬翻身上马,转过头,只见永嘉郡主与自己并排而立,正盈盈而笑:“十公主,承让。”虽是笑,神情满满的是蔑意。
太监一个唿哨响起,贵女们拉紧了缰,策马朝终点驶去。
还没跑到一半,永嘉郡主已领先于众人,眼看就要越过红线,夏侯婷心下一横,深吸一口气,拽紧了缰绳,蹬进了银环,夹紧马腹,手往下一滑,将掌心的簪子尖儿朝坐骑的肚子上轻轻一扎!
马儿吃痛,撒开蹄子朝前猛奔,发挥了潜能,速度大增,转瞬竟是越过了永嘉郡主的座驾,提前冲过终点的红绳。
夏侯婷得知最先冲线,勒紧了马头,长声一嘘,柔柔摸着马鬓,安抚下焦躁的马,停了下来,只听对面已传来太监的喜报:
“今年皇女赛马,长乐公主胜出!”
宁熙帝早就走出御帐,趁出猎前,兴致勃勃地观看大宣女儿的赛事,一听是夏侯婷赢了,倒是有些意外,却也颇是高兴:
“赏!朕的女儿,果真是马上英雌!”
永嘉郡主坐在马上,目光幽幽,盯着夏侯婷。
夏侯婷开心不已,打马返回,谢了隆恩后,叫贴身太监和宫女领了赏赐,兴高采烈地下马,在一群女眷们的恭贺声中,回了看台。
永嘉郡主慢慢地回来,在看台下,跃下马鞍,将马鞭交给了太监,一抬头,目光凝住云菀沁,夏侯婷那个草包,公主又怎样,皇帝的亲生女儿又怎样,能玩得过自己么,原来背后有个谋士,却不动声色,回了座位。
女眷们赛事刚完,日头升了不少,那边男子也快准备出猎了。
山间的太阳猛烈,虽有锦棚遮阴,蒋皇后仍有些头晕,昨儿受了惊吓后,本就有些心绪不宁,后来启程,马车上一腾一腾的,又有点儿晕车,加上被韦贵妃揽权气得有点儿不舒服,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白秀惠见皇后气色不好,怕有什么问题,将她搀回了后面的凤帐里去歇息,又叫人去吩咐叫个太医过去把把脉。
云菀沁因为随时考虑怎样见到蒋胤,所以也关注着蒋皇后,两人是兄妹,同时伴驾出行,肯定会见面的,这会儿盯着蒋皇后那边,果然,听到有声音飘来:“……好,那奴婢去叫蒋国舅去看看娘娘。”
她心中一动,神色仍平静,转过脸,朝夏侯婷说:“公主,臣女有点儿想方便,不知道能不能通融,让臣女离开一会儿。”
夏侯婷正因为云菀沁献计得了风头,高兴着,哪里有不答应的:“你去你去,不妨的,不用赶。”
云菀沁笑着说:“谢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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