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云菀桐也参加了宫宴。!..
看起来,排场还不小,区区一名侧妃,快赶上正妃的福利,不用说,是肚的功劳。
“真是巧,没料大姐也接了旨意进宫。”云菀桐一双眸滴溜溜转着,与昔日宛如变了个人,撑在两边婢的手肘内,上下打量着云菀沁,腰板直直,毫无面对亲王正妃的尊敬。
一个皇侧妃都有资格进宫赴宴,堂堂皇正妃进宫很意外?初夏、晴雪和珍珠三人脸色变了,却听自家主淡淡道:“你我如今为皇室人,这儿又是皇宫,不是私下在家里,相处时还是以上下礼仪为好。”
初夏几人噗呲一声:“云侧妃见到秦王妃,就算不行跪拜礼,至少也该施个礼。”
与此同时,进宫赴宴的几名女眷前后下马,经过城门,在各自侍婢和随从的簇拥下,不自觉放慢脚步,目光统统投过来。
云菀沁瞥一眼,是大皇的正妻潞王妃和二皇正妻越王妃,潞王府世妃是大皇嫡长的正妻,此次也随婆婆潞王妃一同进宫。
还有一名少妇,身穿深青纻丝金绣翟褙,珠圆玉润,相貌秀美,风韵楚楚,云菀沁目光一凝,是景阳王的正妻,那杏园余氏与宋王的儿媳妇。
那宋王夫妇一生一世一双人,景阳王不知道是不是自幼耳濡目染,不纳妾的庭训刻入骨,如今也只有一房妻室,就是这名郡王妃潘氏。
这边,云菀桐听了初夏的话,心中一恼,用手盖住小腹,面上却像受了委屈:“妾身倒是想要施礼,可……”目光下移,看了眼肚,又暗中使劲儿捏一把鸳鸯。
鸳鸯会意,立刻跳前几步,不敢对着云菀沁,直直朝着初夏几人,仰起颈:“我家侧妃有了身孕,施不得礼。”
“既是有孕,不留在府上将养,在外面到处跑,也不怕伤了侧妃的胎气?这可是魏王府如今的命脉和希望啊,损了可怎么办。”初夏道。
云菀桐柳眉一竖,云菀沁这秦王妃动不得,难不成连个丫鬟也动不得,再不济有胎儿保着,怕什么,贝齿一咬:“竟敢诅咒皇家血脉!掌嘴!”
鸳鸯几步上前,扬起手臂便朝初夏脸上挥去,云菀沁却已经抬手,将鸳鸯的腕一捉,眼波如刺:“哪来的狗奴才!”
鸳鸯脸一变,挣扎了两下,没料到眼前的秦王妃根本没用力,随意一挣,手臂“哗”一声抽出来,动作很大。
一瞬间,她看到了秦王妃唇边的淡笑,与此同时,云菀沁身后的两名随扈目色骤然一黯,一人上前,斥一声:“大胆!竟敢与娘娘动粗!”迅速上前将那丫鬟双臂一扭,悬空离地拎起来几寸,还没等鸳鸯尖叫,已是一把扔了回去!
鸳鸯整个人朝自家主飞去,云菀桐惊惶失措,哪里来得及避开,幸亏今儿出来带的奴婢多,往前哗啦啦散开,成了人墙,替主挡住了鸳鸯。
鸳鸯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爬起来,哭哭啼啼地回了主身边。
魏王府这边一团乱,云菀桐正气得不浅,正在这时,眼睛又一亮,脸色舒缓下来。
宫城内,一名身着宫装,肩披画帛的宫女带着几名太监疾步持着令牌出城门,身后还跟着一顶翟舆。
带头的宫女,正是韦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银儿。
一行人刚出来,太监笑着朝几名还没进宫门的夫人道:“还请诸位贵人稍后。”
稍后?不就是让魏王府云侧妃的车轿先进么?
好大的架!进宫赴宴的女眷,若没什么大恩典,一般是城门前停车下马,步行由宫人领着进宫。
只有这魏王府侧妃,因有孕在身,像是揣了个金贵易碎的宝贝一样,不但派出翟舆,还有前后宫人一大堆前呼后拥。
谁没怀过孩?自己怀的难道又不是皇族的孙?可没开过这种小灶!
几名贵胄妇人暗中不满,深晓背后人是韦贵妃,哪里好说什么,私下窃窃私语着,先退让在两边,等软轿先进去。
银儿走过来,见到一片狼藉,脸一垮,再听人凑耳一说,知道发生了什么,瞥一眼那秦王妃,指着魏王府的一群下人,指桑骂槐:“你们这群不知好歹厉害的奴才,不知道侧妃有孕?万一伤了魏王嗣,管你是谁,别说皇上龙颜震怒,就是贵妃,也得将你们碎尸万段!”
“这话不是在讽刺我吧。”云菀沁也懒得跟她绕圈。
银儿转身望住秦王妃,见她已挑明,倾身一福:“秦王妃应当知道侧妃有孕在身,皇上膝下皇孙不多,而这胎,又是魏王头一个嗣,皇上看得紧,若然伤了,天大怒,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云菀沁轻巧一声,打破了银儿越来越亮的音量,“那么,魏王府奴才大庭广众之下对着皇妃呼呼喝喝,动手动脚,这样可会有后果?”
银儿喉咙一卡,正要说话,却听秦王妃继续:“——我随扈护主心切,将那奴才扔了出去,那奴才险些撞了自己主,我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正在这时,有女声不徐不疾,缓缓飘来:“臣妾确实见着那丫鬟先去打秦王府的丫鬟,又对着秦王妃扬手。”
正是景阳王妃潘氏。
见景阳王妃都这么说,余下的潞王妃和越王妃两妯娌也都响应起来,潞王府世妃更是跟着婆婆点头。
银儿没办法,牙关一紧,转身过去,对着鸳鸯的脸就是啪啪啪三下,斥道:“还不给秦王妃赔礼道歉!”
鸳鸯哭丧着脸要过去,云菀桐不愿意叫大姐威风,拦住婢,望向银儿:“是秦王妃那丫鬟先辱骂我腹中皇嗣,鸳鸯才去掌掴那丫鬟,谁想被秦王妃拦住,才发生了点儿摩擦。”
“哦?”银儿眉毛一皱。
“辱骂皇嗣?”云菀沁脸色一变,陡然扬起声音,面朝身边几位王妃世妃:“请问我这丫鬟是哪句话辱骂了皇嗣,关切之词,担忧侧妃出门影响身,也叫辱骂吗?”
几名王妃都是正室原配,岂会偏袒侧室,自然是大老婆偏帮大老婆,更不提对云侧妃大排场的不满与嫉恨还没消,就算平日私下再怎么争风,此刻也是矛头一致对外,统统装傻:“没听到。”
“你们——”云菀桐愤愤然,恨不得要气哭,却仍是将鸳鸯的手拽得紧紧,不怕,有母妃的人在场,转向银儿,气鼓鼓道:“反正是有人先挑衅,银儿姑姑且看着办。”
看着办?这是命令自己不成?银儿眉一蹙,她出来是遵着主的意思,为这云侧妃护行的,可不是被她用来狐假虎威出风头的。
云侧妃进魏王府的手段就不光彩,又是太后强行塞给魏王,韦贵妃总觉得她配不起儿,又不喜欢她占了魏王侧妃的名额,自从她进门就时常念叨,在身边宫人面前使劲儿埋汰,这次若不是怀胎有功,哪里会请她进宫,又给她轿乘?
主看重的不过是她腹中那块肉,可不是她这个人。
银儿脸色已经开始不满了,低声提醒:“云侧妃,今儿进宫,韦贵妃是想借你怀孕在太后皇上面前联络联络感情,争取魏王快些脱罪,早日重登朝堂,不是叫你来闹事的!”一甩袖,看着鸳鸯:“怎么,是还叫我来亲自请?”
云菀桐呆了一下,总算看清楚形势,只得松了鸳鸯的手。
鸳鸯咬着腮走到云菀沁面前,匍匐于地,磕头道:“奴婢不该对贵府下人动手,更不该险些冒犯了王妃娘娘……”
“起来吧。”云菀沁手一抬,目色澹澹,虽严厉却不乏宽宏之意,“秦王府府规虽然严,可王爷对下人却是宽容大度,没什么随便体罚虐待的恶习。”
银儿默默看着这秦王妃,再瞥一眼云侧妃,不免眼色一沉,还想跟人斗,反倒还叫这秦王妃给秦王府立了个名声,叫人将磕肿了头的鸳鸯拉回来,道:“下次若再冒犯主,再敢险些伤了皇嗣,准得摘了你脑袋!”又勒令软轿上前,大声道:“来人,将云侧妃送上软轿,去往御花园。”又叫跟自己一块儿出来的太监在后面跟轿,紧紧拥护着。
云菀桐本来还有点儿心里塞得慌,此刻看到贵妃身边大宫女亲自带路,又见那宫轿是从常宁宫派出的贵妃翟舆,金黄绫轿上彩绘着云龙翟鸟,饰着五色宝石,知道是这些外命妇们很难享受到的恩赐,怒气也消了。
想当初在娘家被上面两个姐姐压得死死,云菀霏专横跋扈,有个正室娘亲做靠山,云菀沁虽无生母倚仗,头顶却有个原配嫡长女帽,后来又性情大变,再不让人半步,将家中的女眷压得不能有动弹的余地,而她呢,只能像个墙头草,哪边墙根牢靠就靠哪儿,好容易搭上龙门边儿,借着天时地利人和进了魏王府,本想这回该好了,云家再没人比自己厉害,没想那大姐竟是生生又压自己一道!连她身边那伺候的下贱丫头,竟都能进宫当了选侍,改日还要升贵人!
可,现在好了——
凭着肚,终于有了翻身的希望。
前日得知云菀桐有孕,韦贵妃派宫人出宫到魏王府送了许多名贵的滋补品,又调了两名伺候孕妇很有经验的后宫嬷嬷,更托人叮嘱魏王多陪陪侧妃。
云菀桐迄今还记得魏王接到贵妃口谕时,看了自己一眼,脸上的慎重表情,是从来没有的,再没往日的不屑和怠慢。
如今,与身为王妃的姐姐相遇,还有她为自己让路的一天!
想到这里,云菀桐敞袖一抖,挺了肚,朝软轿走去,停下来后,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笑着望一眼大姐:“那妾身便先一步进宫了。”身一弯,钻了进去。
眼看着翟舆渐行渐远,几名皇亲女眷便也接二连三地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城门。
云菀沁一行人在一名太监和一名嬷嬷的引领下,朝御花园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为之前的事感叹着。
“那云侧妃不是咱们王妃娘家庶妹吗,怎么对咱们王妃这么的散漫无礼。”珍珠道。
“小妾生的女儿,好容易冒出了点儿头,能不翘起尾巴证明自己比人厉害么?”晴雪接嘴。
初夏只说道:“在娘家便也是受人压的份儿,嫁了人还想跃过天去?”
“可她如今怀有皇后嗣,那韦贵妃又这么看重,确实有底气横了!你们,那魏王还在禁足呢,她今天既然能进宫,想必连皇上都是准许的,你们猜,叫这云侧妃进宫,是不是代表皇上对魏王已经松动了,今儿叫魏王妻妾进宫,下次便是赦了魏王。”珍珠有点担忧。
“那又怎样?她能怀,咱们王妃照样能有嗣!”晴雪说话素来大胆,光天化日也不吝调笑起来。
几个丫头意味深长望着自家王妃的眨巴眼。
云菀沁这一次却没什么心思跟三个丫头说笑了,珍珠那一席话,正中心坎儿。
这三妹在魏王府的后院混得是上天还是下地,她懒得管,只是云菀桐的肚是魏王翻身的一记猛药,她就不得不多点儿心思了。
正想着,耳后传来含笑声:“秦王妃可别败怀了心情,小人跳脚而已。”
云菀沁转头一看,是景阳王妃,心里一动,绽出笑容,上前颔首施礼:“刚刚多谢景阳王妃维护。”
潘氏是景阳王麾下武将家中的女儿,因从小跟着父亲进出军营,认识了景阳王,日久生情,结下良缘。
她刚才本来就是有一说一,加上天生就讨厌小妾和姨娘之流,才帮腔了两句,此刻见云菀沁施礼,忙将她手一扶,又还了一礼:“秦王妃太客气了!您是亲王正妃,妾身低您一等,您对妾身施礼,叫人看着不是笑话吗。”虽这么说,却对这秦王妃生了好感,十分满意她的恭敬。
秦王收养宋王妃在杏园,就一定是有拉拢景阳王府的意思,眼下既然有机会与景阳王妃攀交,岂不正好!施个礼又算得了什么?
云菀沁望着潘氏,婉婉道:“轮辈分,景阳王是秦王的表哥,若在民间,我还得称景阳王妃一声表嫂,施礼又算得了什么,景阳王妃才是太客气了。”
潘氏听得更是欣喜,托住云菀沁的手,边走边聊了起来。
云菀沁虽是因为那余氏的关系亲近景阳王妃,可谈了几句,发现她十分健谈,可能跟沈菱一样出身将门的原因,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性情率真,倒还生了几分喜欢。
就算她不是景阳王妃,多结交个婚后的闺中密友也不错,至少今后若是有个什么,在女眷中也能有个互相扶持的。
潘氏见云菀沁对自己亲厚,更是说得起劲儿,聊完一双儿女,又聊家中琐事,恨不能将府上有几只猫几只狗都搬出来讲。
这潘氏虽性耿直,却还是挺缜密的,聊什么都没怎么聊丈夫,估计是因为丈夫手握军权,需要诸多避忌的缘故,怕女眷聊天中无意透露什么。
中途停下来时,云菀沁试探:“早就听说景阳王只有潘妃一个,其乐融融,家庭和谐,今儿再一看潘妃,才知果真不假,想必与郡王跟当初的宋王夫妇一样,琴瑟和鸣,神仙眷侣,是有福之人。”
果然,潘氏眼一黯,仿佛牵动了心事,说话也松了些:“哎,有什么福气!我那婆婆年轻时倒是有过一段好日,可惜晚运不济,先送走了恩爱夫君,后来又不幸染了瘟疫,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夫君每次提到这事儿,便要落泪,每逢婆婆生死两忌,都要大哭一场。我看着也极不好受,我与我那婆婆虽相处时日不长,却跟母女一样,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自幼丧母,将她也是当娘一样……谁想到……”
云菀沁看到她眼睫湿润,眼圈发红,并不是违心话,是真的难受。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都这么牵挂余氏,更何况作为亲的景阳王,看来余氏还真的是这夫妻二人的软肋。
想着,云菀沁将潘氏的手一托:“潘妃别伤心了。宋王妃若知道你们二人这么惦记她,也该欣慰了。再说了,你与景阳王至今一夫一妻,也算是帮宋王夫妇延续着恩爱呢。”
潘氏收回心绪,拍拍云菀沁的手:“你与秦王不是也一样?”
云菀沁笑起来:“我们两个成婚才多久啊,以后的事儿算不准的,他纳了偏房我也不能给他打出去啊。”
潘氏看她这鬼精怪样,笑道:“得了吧,就凭你这巧人儿,我担保我秦王表弟的心,只怕在你身上栓死了,爱你爱得紧。便就是有那个意思,看你的样,也不是个挡不住的人。”
“听潘妃的意思,莫非景阳王有过纳妾的意思?”云菀沁疑道。
潘氏叹了口气:“他倒是没这个意思,只是他终归是皇家的人,位高权重的,就算他没这个意思,上下也总有人给他张罗。下面的人还好打发,可上面的人若是有这个心思,便棘手了。我生完长女后,将近七八年都再没怀孕,不瞒你说,皇上生怕宋王的血脉断在我夫君这一代,几次牵线拉媒,想要介绍臣家中的女儿给他当小,我夫君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我当时都快妥协了,总不能叫夫君得罪皇上啊,后来他托了个病,才暂时打消皇上的念头……”
“噢,什么病?”云菀沁好奇,顺便取经。
潘氏都是出嫁的妇人了,还怕什么羞,什么都敢说,笑道:“说是练兵时伤了那儿,一年半载的不能人道,若是强行……恐怕会折了。”
云菀沁噗呲笑了出来,这景阳王夫妇,说大话还真是不打草稿,旁边的初夏、珍珠和晴雪却是听得羞红了脸。
潘氏继续道:“皇上一听这话,哪里还敢给他介绍新人?如此以来,好歹拖了一两年,老天爷开眼儿,这段日内,我总算又怀上了,后来生了次,皇上当时还大怒,骂景阳王,说不是不能人道,否则会折的么,怎么还能生,这不是欺君罔上吗,骂归骂,见景阳王府有后,总算没紧逼了。但是就算这样,皇上和郡王府一些下属门客,仍觉得咱们夫妇膝下空虚,儿女太少了,还是有叫夫君纳妾的意思,只是再没怎么明着提了。”
说到这儿,潘氏一歇,目光灼灼,望着云菀沁:“所以啊,这皇家的男人,若是真想就你一人,除了有这个心,也还得有这个力,外界的压力都得抗着啊。尤其嗣方面,这可是最重要的,你,今儿那魏王侧妃,若不是靠着肚,又怎么能叫嚣得厉害。”
云菀沁目光流转,盈盈笑了笑。
两人边走边说,俨然已经成了亲密闺友,潘氏更是说了不少掏心的话。
快到御花园时,两人才分开。
珍珠和晴雪两人脸上酡红未褪,还在回味景阳王妃的话。
珍珠憨实,脱口而出:“娘娘,真的会折么?”
“无骨鸡柳怎么折?”云菀沁笑笑。
几人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亦是笑开了花。
——
到达御花园内,仙乐飘飘,皇宫梨园乐人正在抚琴弄曲。
日头又升高了一些,照得四方大地越发温暖明亮。因太后不近花草的缘故,仍是在承天湖边的空旷地儿。
贾太后坐在上方,蒋皇后与韦贵妃依次坐在左边,右下首,坐着一名鼻高眼凹,浓眉丰唇的异国女,五官有着与大宣女截然不同的风情,打扮得五光十色,珠光宝气,宛如一颗硕大的宝石镶在那儿,身边伴着好几名大食国的婢女和几名男部下,也都是穿得鲜艳无比。
“那个就是大食使节夫人?果然长得有点儿像波斯猫啊。”晴雪低声道。
“虽然长得浓艳,可看久了,有点腻。”珍珠实话实说。
“你当是娘娘做给表小姐的鸡蛋糕么?”晴雪咯咯笑起来。
几人的声音随着步入宴席而停止。
云菀桐因为乘着翟舆,比人先早一步先到宴会上,此刻正在拜见贾太后。
此次召魏王侧妃进宫,并不是贾太后的意思,可当下韦贵妃哀求,又请姚福寿过来请求,看在皇上的面,才不得不应下。
此刻看到云菀桐,贾太后也没什么好感,懒懒扫了眼韦贵妃,又朝向云菀桐:“起身吧,赐座,大着肚还要进宫,也是难为你了,本说邀请几位王妃就算了,偏偏你这母妃疼你,一个劲儿的非要你进宫,还特意又把皇上的人叫来,哀家哪里敢不听皇上的话呢。”
语气不无讥讽。
云菀桐委委屈屈瞥一眼韦贵妃,见她示意,这才咬唇:“是,太后。”坐到了长案后。
韦贵妃忙道:“母后又在开玩笑了。皇上也是见着魏王难得有后,才卖了妾身这份薄面,而且啊,”说着举起帕掩嘴一笑,“钦天监的徐大人那日恰巧观天相,有吉星入轨,大利我大宣社稷和贵人,掐指一算,恰恰适逢云侧妃受孕左右,想必这孩生下,必定是朝廷福星,带来国运,皇上听了极喜欢呢!”
贾太后听着,脸色这才松动了一点,加之有外客在场,也没多说了,还吩咐:“好生伺候着云侧妃吧,换上乳饮,别喝浓茶了。”
这话一出口,云菀桐的身价便又哗啦啦提了起来,腰杆又挺起来几寸。
蒋皇后凤眸一眯,那钦天监的徐大人正是韦绍辉原先的学生,能不说好话么,看准了皇上和太后迷信星宿天相的事儿,尤其皇上,只怕得将这侧妃肚里的肉当成社稷之福了!
再这样下去,那魏王迟早起来,靠着这胎儿,只怕与那狐狸精韦氏合伙又将皇上哄得团团转!
太监又禀道:“潞王妃,越王妃,秦王妃,景阳王妃,潞王府世妃到。”
一行人上前施礼,免了礼后,各自入座。
使节夫人早就听说大宣太后宣召的女眷当中,有那天为太后上妆和做出那些胭脂水粉的人,西人本就直率,直接伸了颈,张望起来:“太后娘娘,不知那日的艺高之人是哪位啊。”
使节夫人跟随丈夫出使各国,精通多国语言,也是个汉人通,此刻说起大宣话也是字正腔圆,很标准。
贾太后朝云菀沁笑了一笑。
云菀沁起身,走到猩猩红毛织毯中间,先拜过太后,再面朝使节夫人,噙笑道:“闺中私制小物,没想到能入了夫人的眼。”
使节夫人没想到竟是一群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汉人本就显小,这女孩……看样,只怕十五六都很难有吧,嘴巴一张,满脸的不信,脱口而出,说话完全不委婉:“真是你做的?太后要的妆容也是你化的?我才不信。天,你看上去还没我大女儿大呢,你背后是不是有人?”又似乎很是失望,摇摇头,耸耸肩,用本国语言同身后一名随行部下说起什么。
晴雪几人脸色发紧,好歹自家主也是大宣皇妃,这大食夫人说的一番话哪里有半点儿客气?
再看云菀沁晾在中央,那使节夫人理也不理了,初夏忍不住,正要质问,却被自家主回头丢了个眼色,制止住了。
云菀桐城门口的一口气儿总算给狠狠泄出来了,摸摸肚,靠在韦贵妃派人送来的软垫上,浮上笑容。
云菀沁看的医妆藏书和笔记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西人传教士舶来的,也算是了解西人的一些风俗和性,简单日常的西语也知道一些,这使节夫人不是无礼,只是当地便就是民风开放,言语畅通。
她对旁边部下的话,因为是说的当地语言,也不避讳被人听见,所以声音并不小,云菀沁听得一清二楚,那使节夫人是在说:太可惜了,原本想要引进一些大宣本土香粉膏脂回去,没想到遇到个小孩,那些精美的香料就算出自她手,也许是胡乱做出来的,不一定有什么保障。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溜走?
“夫人精通汉语,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云菀沁忽然含笑出声,打破尴尬。
使节夫人见她主动开腔,本来正在说话,一停,望向她,大大的深凹眸充满了迷茫:“什么?”
“有志不在年高,翻译成贵国的话,就是,”云菀沁笑意弥漫,慢慢走近使节夫人的长案前,朱唇微启,字符一个个吐露而出,如玉石细雨,打破御花园的沉闷。
呼吸一刹好像全都凝住,宫宴上的贵妇们统统一怔。
使节夫人眼瞳一亮,面前女戴金坠头,一袭大红纻丝大衫,仪态万方,近距离款款走来,朱唇一开一合之间,有条不紊,说着的正是自己的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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