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人说对了,慕容予桓一向敬畏太后,陪太后踏雪赏梅这种小事儿自是乐意奉承的。特别是当太后望着外面的薄雪,感叹的道,
“哀家看到了今年的雪,也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明年的雪,而踏雪赏梅这种雅事,今年享了,也不知明年还得不得享。”
慕容予桓听了就更加顺承了,连连的道,“母后凤体康健,自是年年可以看到冬雪。只要母后有兴致,儿子愿日日陪母后踏雪赏梅。”
于是,这一日,趁着薄雪还没有消融,又恰好赶上了一个晴朗的好天儿,慕容予桓便带了后宫众人陪着太后来到了毓庆宫赏梅。
自从上元节后,宫中就一直没有合宫聚会的日子,而慕容予桓又日日流连在秋芙宫中,因此众嫔妃皆是许久没有见过皇上了。今日突然得了宣召,陪太后和皇上赏梅,人人皆是喜不自胜,各自用心打扮了,一个个皆如娇花照水,兴冲冲而来。
石蓉绣带着一众宫人在毓庆宫门外接驾,和慕容予桓一起扶了太后引着众妃嫔,向后庭的梅树林而去。
石蓉绣今日穿了一件银灰色的狐毛风氅,宽大的下摆低垂而下,虽清新雅致,但颜色终是稍嫌素净了些。而其他一众嫔妃身上穿的风氅则是一水儿的鲜亮艳丽,粉红的、宝蓝的、鹅黄的、深紫的,在白雪的映衬下真如百花齐放。
众嫔妃个个花枝招展,人人光鲜亮丽,这个美目盼兮,那个巧笑倩兮,皆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吸引慕容予桓的注意。
可慕容予桓呢?
他的目光除了看向太后之外,就只是追随着身穿一件天水碧色的风氅、独自在一旁少言寡语态度清冷的梁文燕。
众嫔妃发觉后,便觉十分失落和扫兴,心中深恨梁文燕。如瑾贵人那种心直口快之人,更是把不快之色带到了脸上,时不时向梁文燕抛去怨恨的目光。
另一个同样妒火中烧、恼恨不堪之人便是裕贵人苏倩雪。
苏倩雪是这三个新人中家世地位最高的人,她的父亲是从一品神武将军,官位远比徐妙琴的父亲和梁文燕的胞兄高得多。因此,慕容予桓对苏倩雪也一向优渥,在三个新人中,将第一个被召侍寝的头份恩宠也给了苏倩雪。
可现在的情形,苏倩雪的恩宠已远远比不上三个新人中母家势利最弱的梁文燕。梁文燕如今已被晋为文嫔,而苏倩雪还依旧是裕贵人,见了梁文燕还要给她请安见礼,这已让苏倩雪浑身不舒服,此刻看到慕容予桓的眼中除了梁文燕再无别人,这更让苏倩雪羞愤难当,也频频用眼瞪视着梁文燕。
一众妃嫔心中如滚水,眼光似烈火,个个心怀鬼胎,恨不得梁文燕立时便一跤跌死在地上才消心头之恨!只有林贵人林柔儿不言不语低头而行,只偶尔抬眼好奇的瞟一瞟梁文燕便又低下头去。
对这种种各含意味的眼光,梁文燕仿若不觉,一概全不理会,只泰然自若的打量着毓庆宫内的景致。
这种激烈的情势,太后自是浑然不觉,在慕容予桓和石蓉绣的搀扶下,来到了后庭的梅林里。
这里的梅花果然开得极好!
初春料峭的寒风中,只见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婀娜多姿,冰心玉骨,甚是壮观。这庭院内有了梅花的点缀,便似添得了无限的生机。梅花与白雪相映成趣,也更显粉妆玉琢、灿若云霞。一阵阵清冽的香气迎面扑来,馨香阵阵,淡雅清新,顿时使人心旷神怡。
太后兴致极高,品赏着满树的梅花,笑向众人道,“你们看,蓉儿这宫中地气好,开出的花儿也格外俏丽。这红梅映着白雪甚是好看,你们说这该叫个什么呢?”
众人一听,忙收回心神琢磨太后的话。慕容予桓正偷眼望着梁文燕,一听太后发问,立时便想起了墨香曾对他说过的话,便顺口说道,“母后,这应叫做‘红妆素裹’!红梅为白雪凭添了生机,这梅红与雪白也正相配,因此可称为‘红妆素裹’。”
侍立在梁文燕身边的墨香听了,忍不住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梁文燕。梁文燕下意识的看了看慕容予桓,却见慕容予桓也正笑望着她,梁文燕忙转过目光去。
这短暂的目光相接自是没有逃过正密切关注着慕容予桓的众嫔妃的眼睛,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皆是妒意横生。
太后听了慕容予桓的话却极是欣喜,笑道,“皇帝说的不错!红妆素裹,这个名字甚妙!明日就请皇帝亲笔提了,挂到她这园中吧。”
慕容予桓应了。
石蓉绣忙俯身施礼,谢太后和皇上赐名。
太后又笑向众人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想,想出这么一个好名字来,可见确是比哀家这个老人家风雅得多了!”
慕容予桓笑了笑,又偷眼去看梁文燕。
瑾贵人梅怡春见了,实在忍不住了,酸溜溜的向太后道,“太后过奖了,嫔妾们皆是俗人,哪里有什么风雅。倒是皇上,一路上也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赏人,却也能取得这样别致的名字,倒是风雅得紧。不过,也只是不知这名字是在赞花还是在赞人。”
瑾贵人说完,暗暗白了梁文燕一眼,梁文燕也只作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