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有些慌乱,回望着身后,等待着那人跟上来。她不知这尾随着她的会是什么人,是普通劫路的歹人,还是背景复杂的杀手。
耳听得脚步声渐渐临近,倾城正自慌乱着,忽然,她身边的一所宅院的门竟开了,一个人闪出身子将倾城一把拉进了院内,随后关上了门。
倾城用手掩住了口,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待她终于定下神来,抬头去看那于关键时刻救了她的人时,不由得又是一惊,随后泪水竟冲出了眼眶,只见在她面前长身挺立的人竟是她的生父宇文晨风!
突如其来的惊见之下,倾城一时情绪激动,竟脱口而出,“爹爹,你,你怎么会在这?”
宇文晨风一袭青衣,如隐居于世外的幽人一般,听了倾城这一句“爹爹”,竟忽然有些动容,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红意。刚要说话,便听得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宇文晨风忙示意倾城噤声,同时用手指了指门外。
倾城俯在门缝上向外望去,一隙之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一身樵夫打扮的陌生男子停在外面,正用目光四处搜寻着,脸上的表情显然正在纳闷倾城会躲去哪里。他在那里站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倾城终于松下一口气,宇文晨风关切的问道,“嫣儿,你认识这个尾随你的人吗?”
倾城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肯定不是简单之辈。”
说罢,她抬头关切的望着宇文晨风,道,“爹爹,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来了大周?”
宇文晨风的脸上现出一个舒缓的笑容,云淡风轻的道,“自送你来和亲之后,我从未离开过大周。那日送亲队伍回施车国,我则找借口留了下来。嫣儿,你一个人在宫中涉险,步步为艰,我怎么能够放心回去呢!虽然你在宫中我见不到你,但能时常得到你的消息也是好的。”
倾城抹了抹脸上的泪,向着宇文晨风由衷的笑了笑。宇文晨风善解人意的没有追问倾城是否终于肯认自己了,只是关切的问道,“前些日子听说嫣贵嫔被皇上禁足了,你今日怎么却出宫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倾城摇了摇头,将禁足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向宇文晨风说了一遍,宇文晨风方才放下心来。原来,宇文晨风挂念倾城,不欲留她一人在大周,便借口收集曲谱和名家字画而留在了大周,同时密切留意皇宫和倾城的动向。
这晚,宇文晨风正欲出门去茶馆酒楼走走,打探些皇宫的消息,却不想正看到慌不择路摆脱尾随的倾城,于是便将倾城救入了屋内。
宇文晨风顿了顿,终于轻声向倾城道,“我曾飞鸽传信回施车国,忆仁王子他……他很挂念你!你走之后,他曾极力请求王上将他送回大周,只是王上却一直未准。”
得到南宫忆仁的消息,倾城的心中慢慢升腾起暖暖的痛,那种痛似细丝锦缎一般轻飘飘又绵长长,似永远不会停歇。倾城紧紧闭了闭眼睛,索性任它去痛,任它纠纠缠缠牵牵扯扯,唯有如此她才能证明南宫忆仁真的在她生命中存在过。
那个温润如玉、气度如风的男子!
倾城含着泪,哽咽却坚定的道,“他不可以来大周!他绝对不能再回大周以身涉险了!我要他好好活着,一生平平安安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宇文晨风心中慨然,只默默叹了一声。
天色已经黑透,再晚只怕宫门便要下钥了,那时便会更加麻烦。倾城必须要赶回宫了,宇文晨风护送着她赶到宫门前,看着她进了洪德门方才返回。
倾城进了洪德门,匆匆直奔承天门而去,可就在临近承天门的时候,便听到了宫门缓缓关闭的声音。倾城暗叫不好,加快脚步向承天门而去,在宫门即将关闭的一刻挤进了宫门。
若在平时,守门的侍卫倒也懒得过问一个宫女。可眼下天已黑透,宫门已到了关闭下钥的时辰,却有宫女在这个时候才返回宫里,这不能不引起守门侍卫的好奇和疑心。
一个高个头的侍卫拦住了倾城,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咦?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怎么这么晚才回宫?”
倾城低垂着头,仿了细涓的声音道,“侍卫大哥,对不住了!我是彤芙宫嫣贵嫔的宫女,嫣贵嫔娘娘派我出宫买些东西,我对街上的道路不熟,竟走岔了路,东摸西寻的因此才误了回宫的时辰。耽误了侍卫大哥下钥,当真对不住了!”
这高个儿侍卫听了,轻笑一声道,“走岔了路?在这京城里,若说找别处兴许找不到,可这偌大的一个皇宫,还有找不到的?一听便是扯谎!你是出了宫没了拘束,在外面贪玩儿,而忘了时辰了吧?”
倾城想尽快息事宁人,也不欲与他争辩,只陪着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侍卫大哥,确如侍卫大哥所说,我难得出宫一次,一时贪看贪玩儿,便回来晚了。我现在也害怕了,待会儿回宫还不知娘娘要如何责罚我呢!”
这侍卫一听,得意的笑了一声,道,“我就说嘛!罢了,既是嫣贵嫔的宫人,想来娘娘自会处置,你走吧。”
倾城听了,忙道了一声谢就要走,正这时,迎面又走上来一个侍卫。那侍卫一边走一边道,“老钱,你在和谁说话啊?听这声音倒好像是彤芙宫的细涓姑娘。”
那侍卫说着便到了跟前,向倾城招呼着,“细涓姑娘,怎么?又出去给娘娘买东西啊?这宫里这么多好东西,嫣贵嫔娘娘却只爱那些街头市井的玩意儿,当真是有趣。”
倾城这下又不得走了,心中暗暗叫苦,少不得垂了头应道,“是啊,娘娘也是觉得那些街头市井的东西新鲜有趣,从没见过,因此才常常让我出宫去买。”
那侍卫叹道,“嫣贵嫔娘娘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因此对那些金镶玉砌的东西看得烦了,才喜欢这些街市上的东西。倒是辛苦了细涓姑娘,要常常宫里宫外的跑。”
看来这侍卫显然是认识细涓的,想来是细涓前几番出宫时打过照面的。倾城心急如焚,只想快些离开。那侍卫见倾城一直垂着头挡着脸,也觉十分古怪,不禁问道,“细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垂着头啊?”
倾城躲避着他的目光,急忙回道,“啊,我得回宫了,娘娘还等着我呢。这么晚了,娘娘一定等着急了,我先走了。”
倾城抬腿欲走,可那侍卫忽然惊呼起来,“不对,你好像不是细涓!你是什么人?抬起头来看看!”
这一声惊呼将守门的侍卫统统惊动了,都引到了这里。倾城心知此番只怕要败露,仓促之下也想不出对策,而那个侍卫竟上前一把扯住了倾城!
情况正紧急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喝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侍卫一听立时住了手,倾城惊慌之下不由自主的向声音来处看去,不想正与那人的目光相对,只见来人竟是户部尚书沈福广。
倾城曾经便见过沈福广,自然认得出,而沈福广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惊见倾城,也掩饰不住的怔了一怔,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向那些侍卫道,“你们不好好守着宫门,在这里与一个宫女纠缠什么?”
一个侍卫听了,上前回道,“禀沈大人,并不是我们与这个宫女纠缠,而是这个宫女有些可疑,她……”
沈福广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一个宫女有什么可疑?我认得她,她是嫣贵嫔宫里的宫女。”
那侍卫皱眉道,“可是,她好像不是……”
沈福广抬高了语气,道,“什么不是?难道我还会看错吗?你们不好好当差,却在一个宫女身上计较个没完!这个时辰宫门还没有下钥,是不是要侍卫总管康大人亲口吩咐了,你们才能当差啊?”
一群侍卫再不敢多言了,忙俯首道,“沈大人,小的们不敢!”
说完,忙走开去给宫门下钥了。
沈福广转向倾城,语气平淡的道,“你快回宫吧,别让娘娘等急了。请姑娘回去转告娘娘,就说户部尚书沈福广给嫣贵嫔娘娘请安!”
倾城一时来不及整理思绪,便没有说什么,只匆匆向彤芙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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