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明溯对甚么文会是狗屁兴趣都没有,不过那袁绍却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庞德公何等名声,却不想,其子侄倒是个无胆鼠辈。”
“说谁呢?”明溯一听此言,顿时有些怒了。若是轻视自己,也就罢了,大不了一笑了之。可既然提到庞德公,那这就关系到颍川士子的名声了,虽然自己只算个半路出家的,可手下徐庶、石韬等人却是货真价实的颍川一系,叔可忍婶不可忍,为了自己的手下颜面,这文会便是龙潭虎穴,说不得也是要去闯上一闯了。
见明溯发怒,曹操在一旁赔着笑容道:“其实也不是看不上明兄,只不过那蔡琰在洛阳之中甚有男人缘,之前诸多文友都推崇有加,不想今日却被明兄抱得玉人归,大伙儿心中不服气,便央了吾等前来寻找明兄过去一聚,也让洛阳少年认识一下到底是何等英雄人物。”
原来是一堆情敌作祟撒,明溯心中好笑,自己娶也娶了,睡也睡了,外面竟然还有一帮子无聊的人在那心里不惬意,真是吃饱了撑着的。想想史上曹操从塞外迎回文姬的典故,估摸着这无聊的人中曹操也铁定能算上一个,估摸着旁边那个冷言冷语的袁绍也应该是一个。想到这里,明溯心中痛苦地呻吟了一句:琰儿,你的魅力竟然有这么大,才新婚第二天,为夫就被一帮恶少给找上了门,真不知道娶了你是我的幸运呢还是算噩梦的开始呢。
看来,今天在大街上“邂逅”,倒也不是偶然,说不定,连那些惫懒之辈都是曹、袁二人寻来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就算不去,改天这帮子闲人说不准还会使上甚么龌蹉的招式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着大家都在,先划出个道儿出来,车对车,马对马,好生较量一番。而且,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老婆的倾慕者聚会,那自己说不得便要去见识一番了,至少也得混上个面熟,也免得将来敌在暗己在明,不小心吃了暗亏吧。
当下,明溯摆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言道:“这玉人也不是甚么阿猫阿狗都能下嫁的,我也只能精神上同情一下诸位了,至于这文会,我就勉强去看看吧,也算是安慰一下诸位弱小的心灵吧。只怕,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枝梨花压海棠的人物到了现场,诸位那受伤的心又是旧创压新伤,岂不显得太残忍了。”
“汝……”袁绍气急攻心,一时之间找不出甚么话来反驳明溯,只得冷哼了一声,顾自在前面先走了。
曹操却是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不就是娶了个蔡琰么,至于得意成这样么?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弱小的心灵,还旧创压新伤……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达到目标了,故而,也不争辩甚么,只是言了一句:“如此,吾等便在鼎门外梅花最盛的地方酌酒以待明兄了。”说完,也不待明溯回话,自个儿拔脚便先跑了。
见其走得匆忙的样子,明溯眼前一亮,以曹操的心机,如此赶了过去,想必诸人还没商议好如何对付自己。与其等别人安排好了套子等自己往里钻,还不如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先下手为强,既如此,此次过去倒也是个好时机。
于是,明溯也不多话,偏身上马,“的哒的哒”一路小跑,先去寻那徐庶去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说论文斗诗,打架斗殴,在这洛阳城中,他未必会怕了谁,可若是哪位恶少突然奇想,拎根毛笔要与他比划一二,估计最后只能是落个笑柄灰溜溜地滚出洛阳了。
俗话说,有备无患,即便是没人想到比书法,自己带个超级才子小书童过去,也能撑住点门面不是。
徐庶当然不清楚明溯是去与情敌见面,他一听说能够与这帝都的士子以文会友,顿时兴奋得如同那春天的猫儿夏天的蝈蝈一般,二话不说,借了蔡琰的青花大骢,便尾随明溯去当书童了。
不知是心情特别好,还是急于去瞄瞄究竟有哪些恶少对自家新妇人动了心思,明溯一路上不停地打马前行,虽然没有做出当街驰骋的事情,却也明显快了不少。这一路上,连续遇到多批士卒盘点,可一旦明溯报出仁义侯的名号来,那些人立马噤若寒蝉,倒不是怕明溯大杀四方,主要是他背后站着个这个城市最大的主儿,刘宏。
前几日连续的折腾,这洛阳内外,千家万户,又有谁不知道一夜之间崛起了一个新贵,不光是杀人了得,而且动手时也是那么的雅致,吟诵之间取人首级,后来更是如同魔王一般将刺客给直接分了尸。正当防卫也是有规矩的,前面那些人手持兵器,杀了也就杀了,可逃跑的那几位,还有最后剩下的那人,已经完全了没有威胁,可这家伙,却是丝毫没有留活口的意思,随随便便问了一句就捏碎了头颅。按说,这样一个有辱斯文的杀人狂,官府就算是不抓了进去反省几日,至少也应该批评教育一番撒。可就是没人敢管,不为其他,就是因为有刘宏在后面撑腰。
换了自己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估摸早就被官府传过去问话了,可这家伙,杀了百余人,竟然还被赐了一座宅子,不仅如此,据说因为哭了个死去的宫女,竟然还能获得个仁义的御批。那河东卫家因为不服气自家的媳妇被抢了,跑过去闹了一下婚礼,结果大公子鬼薪三年,世袭罔替的侯位也被剥夺了。
自古老百姓都是同情弱者,不管那卫家派了多少人来杀明溯,最后人全死光了不是?不管那卫伯儒有千万个不是,他毕竟是本地人不是?你明溯一个外来人口,才进京多少天,就掀了这么多风浪出来,当真以为就没人能治得了你了?当然了,这话也就是那帮士卒在心中想想,真要说出来,不谈是刘宏会不会管这闲事,就是那郭胜、刘陶也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世道变了,往日彼此敌对的各方要员突然都与这个外来人口搭上了关系,圣上更是成了最大的靠山,不用说,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心中绝对是很不爽的,可不爽又有甚么用,只能在肚子里闷着。
所以,明溯一路在周边不善的眼神之中,驰往了城东。出了鼎门,便远远地望见了一片梅林。洛阳多爱牡丹,可这也要看季节的。此时,正值寒冬腊月,估摸便是有牡丹,也在那大户人家的暖房中间供着,至于平常人家,也只能赏点梅花了。
城东的梅林,夹插巨石之间,蜿蜒山道前行,占地千余亩,分为腊梅与红梅两种,竟然其余无一其他树种混杂。远远望去,红色的如同点点火焰,黄色的似乎一树锦绣,还未行至山口,一道道凌厉的山风间夹着阵阵醉人的香气迎面扑来,便是明溯这般前世见多识广的人物,此时,到了这林边,心中也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声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
如此美景,今日却没有甚么闲人在其间逗留,只因为那山道入口处,十余驾车马,数十个恶奴团团将那道路塞了起来。明溯上前的时候,有那几名挎刀的侍卫模样的汉子昂首立于道中,明明见了马儿过来,竟然也不肯让开,兀自直挺挺地挡在那里。
看来,这是第一关了。想到见到自己那帮情敌,却是要过了这些挡路的恶奴。明溯酝酿了一下表情,提马轻轻地度了上去,对最前面的那人言道:“我是仁义侯,受曹操曹孟德邀请前来此地聚会,烦请让了路儿。”
“仁义侯?”那侍卫模样的汉子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明溯,轻蔑地言道:“我们帝都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
“仁义侯是甚么玩意!”后面几名汉子亦是戏谑地言道:“七兄,公子等人正在里面嬉戏,你可不能随便就放了些杂鱼烂虾进去。万一混进去个刺客,惊扰了公子,回去老爷定要剥了你几层皮子。”
那最前面的汉子傲然回首喝道:“我鱼七也是洛水浪尖滚过二十几载的人物,一只杂鱼烂虾岂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混过去,你等也太小觑我了。”
旁边徐庶见了话头不对,便紧忙下马上前,细细说了一番来历,随手悄悄地塞了一块碎银过去,那汉子却是将那银子在手心揉来揉去,口中却是言道:“自古买路,我只听说过半两钱与五铢钱,这个面团一般的小玩意却从来没见过。你若是真心,便拿个三五贯大钱过来,我也就让路了。”说着,便随手将掌心一摊,那银锭已经被捏成薄薄的一片。
半两钱是秦朝的统一货币,后来汉承秦制,货币制度也一如其旧。所不同的是,汉初半两钱的实际重量开始变轻了,如汉文帝时半两钱只重四铢,六个大钱才合一两。古制,十六两为一斤,可即便如此,三五贯大钱,也足足三五十斤了。
至于那五铢钱,本为汉武帝元狩五年“罢半两钱,行五铢钱”后发行,此钱形圆,有方孔,正面和背面都有外郭,外郭同文字一样高低,可保钱文不受磨损。元鼎四年之后铸币权收归中央,由上林苑的钟官、辨铜令、技巧令三官统一督造,故又称上林钱、三官钱。此时流通的五铢钱量足成色好,更重于前汉流传至今的半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