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若无其事地径直来到名为“松涛”的一间包厢之中,跟在他身后的张瑝和成义却在进门的瞬间呆住了。
这间“松涛”包厢,不仅内里的装璜jīng致典雅,而且格外的宽阔,当中摆着一张滴溜圆、直径近丈的大圆桌,在屋角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些花卉植物,甚至还有临时供人坐下来品茶闲聊的靠椅和茶几。
“松涛”雅间,便是特意为明rì接待张九龄和他邀请来的客人们而临时赶工布置而成!
整个房间的布置,全部由周承业设计和策划,包括当中那张可以坐下十五人以上的大圆桌,也是周承业特意指导木器店内大师傅制作出来的。
既然想要让陈记酒楼借着“宰相宴”的机会红遍长安城,不下一番过人的功夫怎么能成?
周承业坚信自己来自一千多年后的眼光和品味,绝对会达到独具一格、别出心裁而又独领风sāo的效果。老张明rì请来赴宴的不是朝廷中那帮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而是盛唐文坛中的一些诗文大家,这种“独领风sāo”的设计,一定会对上他们求新求变的胃口和喜好。
“你俩,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进来给本公子倒杯茶!”周承业坐在大圆桌正对门口的主位之上,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朝张瑝和成义说道。
张瑝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一脸讨好地凑到周承业身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二郎,不就请几个浪荡子吃饭么,用得着在这么阔绰的雅间里面?你可是教导我们要勤俭节约呢……”
书童成智知道自己的身份跟成义不同,他进屋之后虽然一样好奇,但并不多言,而是规规矩矩地给周承业倒上一杯薄荷凉茶,然后退在屋角的地方,随时等候主人的差遣。
周承业伸手拍了拍张瑝的肩膀,一副“大瓣蒜”的样子,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能记得本公子的教导,这很好嘛!能举一反三地提醒本公子保持节俭,也很好嘛!不过今天我请那几个家伙吃饭,却不是为了在这里摆阔绰,而是要实地检验一下这间包厢还有没有什么瑕疵,这叫做‘试运营’,懂么?”
“试运营?不懂。”张瑝摇了摇脑袋,对周承业又一次冒出来的陌生词语习惯xìng地无视了。
对于张瑝这么不配合地回答,周承业感到有些郁闷,于是一挥手,说道:“去,下去将我兄弟喊上来,就说我这里有点事情交给他办!”
“你兄弟?”张瑝第一次来陈记,并不知道宝顺是周承业的表弟。
“便是方才与我打招呼的那位,也就是这座酒楼的少掌柜。”
张瑝于是下楼去寻宝顺,成义则伺候在周承业身后,依然是谨言慎行。
不多时,额头上冒着汗珠的宝顺一路小跑着来到“松涛”间。
“二郎,这间房屋经过布置之后,可合你的心意?”宝顺有些得意地问道
周承业不置可否地回答:“看上去还行,不过使用起来效果到底怎样,却还要亲身体会过后才作数。今rì我正好要请几个朋友吃饭,便设在这里吧。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一定要办的不留痕迹,一旦查清楚之后,立即想办法告诉我!”
“二郎只管吩咐。”
周承业于是让宝顺附耳过来,小声交待了一番之后,便悠然自得地坐着继续喝茶。张瑝和成智二人则被周承业允许,随着宝顺下楼去看望那些被送到陈记来的孩童们。
周承业那rì带走四十五个孩子的时候说的清楚,这些孩子依然是周家的财产,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周府里面放着,将来谁要是出息了,周家可以帮他们将贱籍改成良籍,从此自立门户,不再为婢为奴。
成智与那四十五个孩童本来就是人集上一家摊位中待卖的贱民,虽然才分开几天,但他还是很关心其他的孩子们现如今过的如何。
张瑝虽然不是周家的奴婢,可他的真实身份却是逃亡在外的罪民,真要是比起来,甚至不如成智与其余的孩童。周府之中一下子添了六位“成”字辈的书童,他和弟弟张琇便是其余四人的头领,成智心里惦记着与自己一起吃过苦的同伴,他这做头领的,自然要陪着成智过去看一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急匆匆地来到了陈记酒楼,从车里噼里啪啦地跳下三个人来。也不知道这大热地天,一驾马车之中,是如何装下三个老爷们的。
“裴和安,你不是存心拿我们开涮吧?周二郎这几月不见,莫非发了横财不成,居然能在陈记酒楼请咱们吃酒?”一位身着皂sè圆领衫子的青年大着嗓门对走在前头的青衫书生说道。
“是啊,我们有多久没在平康里见过周二郎了?快三个月了吧?”跟在最后的一位身穿白sè书生衫的青年轻声细气地附和着说道。
打头走着的青衫书生回头说道:“二郎这人虽然在咱们几人中年纪最小,但却是个信人,你们几时见他信口雌黄过?既然他说要在陈记酒楼请大家吃酒,就一定不会食言。再说了,这不是马上就进楼了么,如果他不在,今rì这顿就由我来请!”
得了周承业吩咐的宝顺,此时正仔细地打量着酒楼门口的客人,看见青衫书生身后跟着两人,衣服和人数都跟周承业所说的对上了号,于是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前:“欢迎几位贵客莅临本酒楼,请问可是周御史家二郎请客?”
几人见这前来招呼的门童憨厚可爱,而且对他们还尊敬有加,心里顿觉十分舒坦。
青衫书生抢先一步说道:“我们几位正是前来赴宴的,请客的便是周二郎。”
“几位贵客里边请!”宝顺在前领路,带着三位年轻人进了酒楼。
走进热闹火爆的陈记酒楼之后,青衫书生与另外两人转头四顾,想在大厅之中的散座上寻找周承业,结果没有看到人。
他们几个浪荡子来过陈记一两次,知道在这里吃饭一般都要提前预约,如果运气好,散座上有空余的位置,才可能随来随坐。他们压根就没有往楼上的雅间去想,因为那里的消费,目前还不是他们几个能承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