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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西北的消息
方解的马车缓缓的经过大街,车轮碾碎了清晨的微光。已经到了二月份,天亮的比以前早了不少。但这个时候城门还没有开,所以大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卖早点的摊位倒是都已经摆好,走不了多远就能闻到一阵一阵味道不同的香气。
聂小菊赶车,陈孝儒和黑小子坐在车辕两侧。拉车的驽马似乎是因为觉着马车太过沉重,所以不满的打了几个响鼻。它低着头艰难的起步,等拉动之后才再次抬起头。马蹄在青石板露面上踩过发出清脆的响声,也不知道扰了多少人的好梦。
方解他们才出门,几个小巷子里就有人露出头监视着。这些暗中如幽灵一样的家伙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们知道方解身边有高手,所以不敢靠的太近。马车顺着大街一路前行,拐过转角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暗中监视着的人看到那个黑小子下车买了一些油条和小米粥。他们似乎都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表现。
监视着方解的是怡亲王手下蛇卫的人,他们是怡亲王这一年来才组建的密谍队伍。他们的主要人物就是跟踪埋伏暗杀打探情报。方解不知道的是,他在演武院里的好朋友张狂,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也加入了蛇卫。
买了早点的黑小子重新爬上马车,将一份递进马车里,剩下的他和陈孝儒聂小菊三个人分吃。
蛇卫的人已经盯了方解的铺子整整一个晚上,看到他们好像吃的很香甜,蛇卫的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站在角落里,探出小半个头看着方解马车的张狂眉头皱的很紧。他昨天接到指令监视方解的一举一动,当听到这命令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紧。说实话,他真的把方解当朋友看待。这个边军出身的年纪最小的学生,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亲切。张狂也有个弟弟,在十四岁的时候重病死去。
或许是因为方解和他弟弟的xìng格有些相似,偶尔的调皮和任xìng,让他很愿意和方解交个朋友。但是昨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站在方解的对面,而且手里还会拿着锋利的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手里的刀子会刺进对方的小腹。
他试图抗拒,但却无能为力。
加入蛇卫之后他才知道这是多恐怖的一个组织,所有试图反抗的人都被清理掉了。这是怡亲王在暗中养的一群杀手,虽然现在还没有针对朝廷做出什么事来,但张狂确信怡亲王组建蛇卫的目的一定是针对皇帝的。
站在街角,他看着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
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张狂回头看了看,然后苦笑一声。
“咱们还有退路吗?”
他问。
站在他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你我当初都以为自己是因为朝廷的不公才走上这条路的,告诉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以后谋一条后路罢了。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心中有贪婪。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退路。或许……下一刻咱们就要拔刀面对昔rì的朋友兄弟。既然这样,何必还要去想有没有退路?”
张狂叹息:“我是因为贪婪,而你,确实是因为朝廷真的不公平。你的功劳那么大,朝廷没有奖赏。虽然皇帝开口让你免试进入演武院,可你得到了什么?以你的修为,你完全可以在年三十的晚宴进入太极宫。以你的功劳,完全可以换一个吃喝不愁的生活。但是你我都在为了银子而苦恼纠结……凭什么那些世家子弟就能挥霍着他们不干净得来的银子,而我们却为了几个铜钱而愁的睡不着觉辗转反侧?”
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莫洗刀。
莫洗刀缓缓的说道:“正因为你我心中有不满有不甘,所以才会进蛇卫。走吧……该咱们做的事还得继续做下去。如果真的和方解和演武院的兄弟们刀剑相向……让我来,你站在我身后就是了。”
张狂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怡亲王真的只是想回到朝廷掌权?”
他问。
莫洗刀笑了笑:“到了现在,你竟然还这样想。如果他仅仅是想回朝廷掌权,蛇卫根本就不必存在。正因为你我现在已经在里面,所以早就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场战争。”
“我们真的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张狂再问。
莫洗刀道:“我只知道,如果不真的去拼争一次,咱们永远也得不到咱们想得到的。皇帝让军武出身的人也能进入演武院,不过是一个听起来很漂亮的谎言罢了。你看看这么多年来演武院出来的学生,真正出人头地的还是那些世家子弟。咱们这样的人即便进了演武院,不过是多三年被人瞧不起的rì子罢了。出了演武院的大门,回到军队中,该咱们死的时候咱们还是得去死,而且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也许你是对的。”
张狂点了点,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哥,如果怡亲王最后胜了,咱们能不能放方解一条生路?”
莫洗刀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如果怡亲王败了,方解会不会给咱们一条生路?”
张狂想了想,发现自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也许会,也许不会。进演武院之前,他还把方解和自己看做一路人。可是到了后来,方解爬的越来越高,已经渐渐的和他们走远。再见到方解的时候,他看到的不只是方解的风光,还有自己的落魄。他跟方解借钱的时候,心里好像刀子割着自尊一样的痛苦。而方解越是那样的坦然,他就越觉得自己yīn暗。
有时候,朋友变成敌人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做的太好。
……
……
马车并没有停在散金候府门口,一直没有打开过的侯府正门在马车到了的时候忽然拉开,马车竟是直接驶进了院子里。紧跟着几个仆从将侯府大门关闭,便是平rì里开着见客的侧门也关上了。
此时,在散金候府外面藏着的何止是蛇卫。朝廷里那些大人物的手下们不少都盯在这里,看到马车进了院子之后立刻就有人往回跑去报告消息。
而这个时候,大人们都在太极宫门口等着上朝。
明天就是大军出征的rì子,今天的朝会肯定要谈到这件事。而很反常的是,今天等在太极宫门口的朝臣们竟然没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不时能看到有某个大人的随从急匆匆的跑过来,钻进自家大人的马车里,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时辰,当值的执金乌将军喊了一声。禁军士兵将宫门缓缓的拉开,两队大内侍卫处的飞鱼袍先出来换了班,已经当值一夜的飞鱼袍列队撤走。自宫门至太极殿过道的两侧上,站着的则是手持长槊顶盔贯甲的禁军。
有太监出来拿腔拿调的喊了话,随即带着诸位大人们按文武分为两列往太极宫里面走。礼部的官员拿着本子在一侧记录,谁有失礼的地方全都不会放过。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少大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不时彼此看对方一眼,又快速的将视线移开。
东暖阁
皇帝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这个身穿从五品牙将服饰的人,眉头皱的很深。御医已经忙活了一个晚上,这人却太过于疲乏一直没有醒来。这个人是昨天官道上的驿丞带着人急匆匆送来的,据说他还没到驿站坐骑就累死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了一句边关急报,便再也没有别的话。换了马没跑出去几步就掉了下来,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那驿丞是个有心眼的,没将人送到兵部而是直接送到了太极宫外面。当值的飞鱼袍不敢耽搁,跑进去请示后将这牙将直接抬到了东暖阁。这个人,一直昏睡,皇帝昨夜就在东暖阁里坐了一宿,没合眼,脸sè肃然。
他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没了睡意。又或是他想等着这牙将醒过来,第一时间问问到底是什么急报。苏不畏在这牙将身上翻过,什么都没有找到。所以皇帝的心里揪的很紧,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眼看着就要到早朝的时辰,苏不畏在皇帝身边提醒了一声。皇帝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然后在宫女的伺候下开始换上朝服。
就在这个时候,那牙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这人猛的坐起来,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畔。
他的横刀已经被飞鱼袍摘了,所以他抹了个空。然后他就看到了身穿龙袍的皇帝,他显然愣了一下,不确定的又仔细看了看,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跪倒:“臣左领军卫牙将诸葛瞻叩见陛下!”
“左领军卫?裴欢的手下?”
皇帝皱眉问道。
“正是”
叫诸葛瞻的牙将叩首道。
“出了什么事?”
皇帝问道。
“陛下……”
诸葛瞻抬起头又快速的低了下去,似乎是不敢看皇帝的眼睛:“陛下……西北的战事……败了!我家大将军已经战死,军师让我速回长安禀报实情!臣冲出来的时候,军师带着最后残存的兄弟们冲上去试图堵住被撕开的防线,臣回头看,他们很快就被蒙元的骑兵淹没了……右领军卫大将军于正东也已经战死,中军溃乱,左骁卫大将军金世雄下落不明,旭郡王带着人马退守青峡……”
啪嗒一声,拿着皇冠准备给皇帝带上的宫女吓得手一松,华美尊贵的皇冠掉在地上,滚到了皇帝脚边。
“叉出去,杖毙!”
皇帝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吓得跪倒在地上的宫女冷冷的吩咐了一声,他的声音似乎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但没人能看到,在宽大衣袖里,他的拳头攥的很紧,青筋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