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十三娘的珊珊倩影,伍长把被她胸部碰过的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又嗅,只觉得满手余香沁入心脾。众人都打趣道:“你这手以后就别洗了,留着香气天天闻吧。”正在哄闹,忽见李卫带人闯了进来。冲入内堂后一阵乱搜,黑着脸转过来,薅住伍长的衣襟,恶狠狠地问:“武曹哪去了?”
伍长心惊胆战,嗫嚅道:“在,在内堂。”
“混账东西,一个穷酸也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李卫将伍长推倒在地,喝道:“给我追,跑了武曹,你们谁也活不了。”
武曹与十三娘出了门后,拉着她紧步疾走。怎奈十三娘身娇肉贵,怎能走的快?正着慌时,忽见李卫追了过来,武曹将她一推,闪身窜进了一条小巷。
武曹跑的快,李卫追的紧,眼见腰酸腿麻无路可逃,忽有一个大汉斜地里冲出来,扯着武曹的手腕喝道:“想活命跟我走。”拽着武曹穿过两条小巷,到了一座大秦寺外。正值礼拜rì,数百教徒正在做礼拜,人多地小,多半人都聚在门外。
那大汉在巷口三五下扯掉武曹身上的女装,又拾起一块石头对武曹道:“忍着点,熬过这一关,你就是人上人了。”说罢举起石头便往武曹头上砸,一时血流如注。大汉搀扶着血流满面的武曹蹒跚而行,便走便高声大喊:“不得了啦,有人要害武善人!”做礼拜的穷苦百姓有认识武曹的,见他这副狼狈相,又见李卫等人身着便装手持利刃在后面追,便信以为真。十余个年轻壮汉挺身而出护住了武曹。
众人纷纷责问李卫为何伤人,李卫不敢触怒民愤,一时被逼的步步后退。那大汉趁机鼓动,众人又见李卫软弱,便发一声喊追赶过来。
李卫腿长脚快,一溜烟逃逃的无影无踪,六个同伴却陷落于众人之手。
方立天得知武曹被一神秘大汉救走,便一口咬定道:“这定是小青衣捣的鬼。”
小青衣势力庞大,天下各道州县皆有分支,像绥州这种要害之地,小青衣更是布有重兵。方立天来绥州后没少跟小青衣打交道,小青衣势力盘根错节,远不是情报室能比的,两家交锋多次情报室败多胜少,方立天对此既恨又无奈。
张伯中沉吟片刻,下令道:“即刻撤出绥州。”
众人皆惊,方立天抗声道:“没有大人命令我不会撤出绥州的。”绥州是他经营多年的根据,岂能说丢就丢?
张伯中顿时变sè道:“大人交代过,绥州一切由某赞画。若是怪罪下来,由张某一力担当。绝不会连累方总管丝毫。”
方立天无言以对,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
夏州城东三十里地,一支骑兵小队护卫着一辆马车趁着夜sè匆匆往东而去。
苍茫的夜空只有一点星光,刀子风在白茫茫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呼啸着横冲直撞。
王芸儿拢了拢裘皮大衣,紧紧搂着怀中的熟睡的古儿。此刻她是满脸泪痕,rǔ娘刘氏劝慰她:“大帅身经百战,区区箭伤不会有事的。”
王芸儿含着泪道:“您就不要安慰我了,若是寻常的箭伤,他岂会让我母子知道?这必是不中用了……”王芸儿低声的啜泣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孩子。
刘氏轻轻叹了一声,昨天连庸派他兄弟连濠连夜还回夏州,支吾着说孟博昌在绥州城下中箭受伤,很想见王芸儿母子一面,让她即刻劝王芸儿上路。刘氏吓唬他说这天寒地冻的让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走这么远的路,谁也保不了他的周全,她逼问连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肯担这罪责实话?”
连濠这才实言相告此行的目的:孟博昌在绥州城下中毒箭身亡,接王芸儿母子到军中是为了稳定军心。刘氏对连濠“稳定军心”的说法,并不认同,一对孤儿寡母,何德何能稳定军心?把人带到军中不过是做人质罢了。
否则孟博昌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兄弟杨昊又岂能善罢甘休?刘氏对绥州内幕知之不多,也不敢把实情告诉王芸儿,她倒是动过带着她母子逃回永丰的念头,但连濠夹刀带剑地闯进来,她也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刹车过猛,毫无防备的王芸儿往前一栽,差点摔了一跤。古儿“哇”地一声醒了,哭声在这辽阔的荒滩戈壁十分刺耳。
“别吵!”
守卫在马车边的连濠恶狠狠地喝了句。王芸儿心里一阵难过,她心中那不祥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若是自己的丈夫还活着,他连濠敢对自己如此不敬吗?
一支羽箭夹着劲风破空而至,箭矢从连濠左太阳穴而入,右太阳穴而出。在这月sè迷蒙的夜晚,这份功力直可追逝去的催命判官孟博昌了。
士卒突然陷入群龙无首的窘境。
“要想活命就快放下兵器。”刘氏小声提醒道。车外不期而至的变故让她看到了机会,虽然她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士卒们面面相觑一阵子后,一名队正带头放下了武器,其他人也纷纷仿效。路边的荆棘丛中站起数十名身披白sè风衣的弓弩手,队正和他的部属被押着朝白茫茫的旷野走去。
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校尉快步走到马车边,拱手道:“末将木荔,奉杨将军之命,前来接应夫人。”
王芸儿把古儿交给刘氏,自己坐着一动没动,她神sè凄伤地问木荔:“大帅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但王芸儿一直在心里排斥着,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从木荔那得到一个好消息。木荔的回答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我们接到消息,孟大帅在绥州城下为圣上捐躯了。”
王芸儿泪水如泉涌出,木荔茫然无措地站着,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劝慰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刘氏拍了拍她,将她拉到了一边。古儿已经甜甜地睡去。木荔这才意识道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了,于是万分自责地说道:“我真该死,说话这么直。”
刘氏叹道:“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捅破的,其实你不说她心里也清楚。”说完这句话,刘氏又问:“杨将军要夫人接到哪去?”
木荔道:“先去丰安,小青衣无孔不入,放在外面,大人不放心。”
刘氏点头道:“到丰安好,到丰安好。”
或许因为太冷的缘故,睡梦中的古儿闭着眼睛就哇地哭闹起来。刘氏正跳着脚哄他的时候,王芸儿走了过来,她先是望了眼在旷野中列队的俘虏,平静地对木荔说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放了他们吧。”然后她从刘氏那接过哭闹的古儿回车上喂nǎi去了。
……
尽管夏州城中还有三千驻军,但在飞虎营的凌厉攻势下,只支持了半天就宣告投降,新任统军隋卧虎严格按照杨昊的命令,彻底干净地扫荡了夏州的粮库和银库,车拉肩扛统统运往小长安。此后他又将城西养马场的技师和能带走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在数百里外的小长安,一座新的养马场正在紧张筹划中。
骁骑营就没有飞虎营那么幸运,他们在银州城外遇到赵勇所部一千五百人,双方激战一上午,赵勇溃败。程克领趁胜追到城下,攻城却屡屡受挫。只得退出五里地扎营,半夜又被赵勇劫营,损失惨重。吃了败仗的程克领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挥兵佯攻榆林镇,榆林镇守将严芳是赵勇妻弟,是一个只懂提笼遛鸟的纨绔子弟。
赵勇果然率军来救,程克领在榆林镇外巧设伏兵,大败赵勇,赵勇孤身逃入榆林镇。程克领围住榆林镇后,恫吓严芳即刻投降,否则破城之rì,鸡犬不留。严芳心惊胆颤,半夜捆缚赵勇出城归降。程克领兵不血刃进入银州,将军械粮饷席卷一空,又将银州金银器的工匠数百人迁往小长安。
虎营攻破宥州后除夺取粮款,又征调民夫拆毁了四周围墙,放火烧毁了兵营和公署。虎营撤出宥州第二天,临近的朔方镇盐州刺史洪亮便率军进城。将宥州正式纳入朔方镇管辖。后又见夏州空虚,便率军来取夏州,此时隋卧虎已经退走,夏州刺史贺擒虎率军迎战,一战便擒获洪亮,趁胜南下又收复了宥州。
豹营赶到绥州城外六十里处,忽接到杨昊要其撤回小长安的命令,赶到小长安后才知道,早在五天前张伯中已经放弃了绥州。
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小长安就集中了虎、豹、飞虎、骁骑、破虏、锋矢营和破浪等六个营,总兵力过五千人。
杨昊对张伯中不守命令擅自放弃绥州一事颇为不满,又对孟博昌之死心怀疑虑,便将张伯中叫来当面责问,张伯中解释道:“绥州城内小青衣活动猖獗,害死孟大帅的多半是小青衣的人,如今武曹落入小青衣之手,他势必要将孟大帅遇害之事栽在大人头上。属下再呆在城中势必将引起两家误会,岂非徒增强敌?属下退出,小青衣便无从借力栽害大人。让孟大帅旧部相信武曹和小青衣才是害死他们大帅的罪魁元凶,让他们去恨武曹、小青衣,大人可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手收渔翁之利。”
杨昊叹息了一声,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他的死,我有愧。”张伯中安慰道:“或是孟大帅起运已到,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属下不解大人为何只是劫掠三城,而不趁机占领呢?若是占有三城,夏绥节度使一职非大人莫属。”
杨昊苦笑道:“还不是怕回鹘人耐不住xìng子提前动手?”
这个理由倒也能说得通,但杨昊主要还是担心李炎会追究自己擅自做主在绥州点火,而致使孟博昌意外身亡的罪责。李炎的手段杨昊是见识过了,除非自己下定决心跟他一刀两断,否则与他相处就不得不万分小心。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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