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刚刚刺入程冉的百会穴，她的身体就好像触电一样，痉挛了一下。张毅轻轻压住她的头部，双眼紧闭，控制体内的真气不断从百会穴注入程冉的身体当中。
“这……居然是气针……”程雄可以说是博览天下医书，自然知道中医针灸的最高手法，气针。但是他也知道，气针需要修炼内功，只有一些古门流派才有这样的手段。
就连中医宗师梁连元，也不会用气针这样高深的针灸针法。却没想到他的徒弟竟然能够使用气针，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张毅全神贯注，将自己体内那稀薄的真气不断通过的银针导入程冉的体内。而程冉身上也发生了变化，如果将她的衣服脱掉，就能股看到所有无法治愈的伤势部位，都会因为经脉阻滞真气流动而呈现出红sè。最明显的就是她的头部，从鼻梁以上，都是通红通红的，就好像是刮痧之后的样子一般。
这时候张毅才知道为什么梁连元同意自己拜洪宽为师了，气功对针灸的帮助实在是太大太大了，通过气针，他能够感觉到程冉身体的经脉情况，虽然很朦胧，但是却要比诊脉感觉到的清晰无数倍。
只不过这种针灸术对自己的身体负担实在是太过庞大，刚刚施针没有一分钟，他就感觉到胸口空荡荡的，而且不管怎么努力的去呼吸，都摆脱不了要窒息的感觉。
内功，这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功夫，练习个把月确实能够感觉到变化，但是想要有所小成，没有几年时间的苦练根本不可能。
张毅强忍着心中的憋闷，再度拿出一根银针来，左手不停，继续灌入真气，而右手同时持针运气。
不过这一次由于内气消耗过大，而且自身状态也不是最佳，所以银针入穴的位置有了些许偏差。虽然这谈不上是失败，可是如此一来张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要徒增一倍。
气针很奇怪，不会气功的人无法使用气针，银针拿在手上就不会出现摆动。只有能够让真气灌入银针，使得银针自行抖动，才算是能够使用气针了。但若是内功练就到更高的境界，银针抖动的幅度就会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不动，与普通的针灸方法一模一样。
张毅在第一针的时候银针虽然在抖动，但是抖动的范围不到一毫米。再加上jīng神集中，所以控制的很好，没有因为银针的抖动而刺偏。但是第二针的时候银针已经有一毫米的抖动范围，jīng神又十分的疲惫，以至于银针错位。虽然也刺入了穴位当中，但没有刺入正中心，所以不是最佳的入穴位置。
可是现在拔针重来的话，张毅已经没有那样的jīng力。还好这一套针法只需要两根银针就可以了，如果需要更多，他绝对没有可能再成功。
“看来是我小看了气针的消耗……”张毅心中暗自叹道，随后又连忙收回心神，拼命的灌入真气。
终于，程冉的嘴唇动了动，眉毛也有了一些颤动。张毅虽然闭着眼没有看到，但是却可以通过气针的经脉感应感觉到，心中一喜，总算是没有白费。如果再坚持一会儿的话，他就只能放弃等下一次重新来过了。用气针扎自己练习，跟用气针治疗病人，这消耗程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可以说一个是自来水，一个就是滚滚长江。
‘噗！’张毅这心情一放松，忽然间觉得胸口好像被砸了一块巨石般，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还好及时转头，不然肯定会喷程雄和程冉一脸。
“啊！你怎么了？不要紧吧？”程雄连忙问道。他虽然没有见过有人用气针，但却听说过气针对人体的负担巨大无比的。针灸能够扎死人这不假，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施针的人能死。当然，气针除外。如果使用气针超出自身的身体负荷，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要命也并不稀奇。
“没……没事……我歇会，你把针拔了她就会醒了。”张毅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好像都在燃烧一般，这样的感觉他还从来都没有过，看样子这一次受内伤是肯定的了。都是因为练习的时候挺轻松，所以小看了气针对身体的消耗程度。
程雄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后一脸兴奋的看着女儿，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他不知道气针能不能救醒植物人患者，但是看这样子张毅并没有骗人。此时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女儿，至于张毅的死活，呃……暂时先不管了。
银针被程雄拔出，程冉的眉头随之皱了一皱。这小小的变故，顿时让程雄大感意外，甚至有一种要跳起来的冲动。
“冉……冉……”程雄轻声的呼唤着，声音有些颤抖，眼泪围在眼眶周围。
程冉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眼皮动了动，那已经紧闭十几年的双眼奇迹般的缓缓睁开了！
“啊！冉冉，你……你终于醒了！”程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爸……爸爸……好刺眼啊……”程冉眯着眼睛，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一时间还不能适应。
“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程雄满脸泪水，握着程冉的小手不肯放开，同时在床边的按钮上按了几下，房间内的灯光顿时变得暗淡许多。
“爸爸……妈妈呢？”程冉努力的转了转眼珠，出声问道。
“妈妈，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冉冉以后跟爸爸生活，好吗？”程雄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勉强的笑着。
“妈妈说，爸爸要工作，要救很多病人。妈妈还说……爸爸忙完了工作就会来找冉冉的。”程冉没有再问母亲的问题，而是很幸福的说道：“妈妈说爸爸是她的骄傲，是国家的骄傲，她很崇拜爸爸……”
程雄就算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左右不了心中的悲伤。他一直以为妻子不会原谅自己，一直也因此而自责，却没想到妻子却跟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见到妻子了，那个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妻子。她当初所说的都是气话，是身为一个女人的挣扎。不过最终她依然没有改变想法，依然爱着自己的丈夫，依然为其感到自豪。
“爸爸，妈妈说你会成功的，如果你成功了，就能帮助很多家庭，帮助很多孩子的爸爸妈妈，是么？”程冉疲惫的露出了笑脸，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天真无邪。
“嗯……是的，是的！”程雄哽咽着说道。
“那你答应妈妈，答应冉冉，一定要成功哦。只要爸爸成功了，世界上很多小朋友就不会没有爸爸妈妈了。”程冉轻轻抬起小手，顽皮的挑起了大拇指。
“好，爸爸答应你们。”程雄也竖起大拇指，跟女儿的手指顶在一起。
“爸爸能给冉冉画个笑脸么？”程冉甜蜜的笑着问道。
“好，爸爸画，爸爸这就画。”程雄连忙拿出自己的记事本来，认真的画了一个小笑脸。
他以前就是一个工作狂，哄女儿开心的手段也就是这么一招，一个简简单单的笑脸。但是他却画的那样仔细，那样认真，那样的幸福。
“真好看……”程冉看着这个笑脸，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冉冉想喝水，成吗？”
“当然可以，爸爸这就给你去拿。”程雄连忙站了起来。这个房间没有饮水设备，所以只能到外面去取。
程雄看到女儿清醒过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女儿的任何要求他都愿意满足。病人长时间昏迷，醒来自然想要喝水。他连忙起身，去为女儿接水。
张毅全身无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要说话也没有办法，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程雄现在是只顾得自己的女儿，还哪里有时间去管他。可怜的张毅只能靠在一旁的墙上，轻轻的喘着气。
程冉用纤细的小手拿着记事本，努力着想要抬起头来，可是脊椎断裂已经让她瘫痪，除了双手能够动弹，其他地方已经没有知觉，根本就起不来。不过她的脸上依然是幸福的笑容，看着那简单得不能在简单的笑脸，就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
她将记事本上的笔取了下来，艰难的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随后，用自己纤弱的小手，硬生生将呼吸机从自己的嘴上摘了下来……
这一切，张毅都看在眼里，可惜他没有办法移动，连发出声音都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冉拔掉了自己维持生命的唯一依仗。
“谢谢……你……”程冉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嘀～’
监控设备很快就响起了长鸣，表示一个生命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毅心中暗叹一声：“原来她都知道……”随后，两眼发沉，完全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