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深将前线的消息以及自只对张迈的观感传到沙州。精浙小并不掩饰自己对张迈的好感,曹元德对二弟的表现显得颇不满意,曹议金请来慕容归盈商议,慕容归盈道:“看来我们或许是高估了张迈了。龟兹一战,也许只是一个意外。”
“为何这么说?”曹元德道。
慕容归盈道:“伽兵势雄浑。焉者又与高昌邻,张迈要取得焉者,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伽回来之前将之攻破,一旦伽回师高昌他就没机会了。那时候就应该设法用柔与伽媾和,可他既已先行撤围。跟着却又口出狂言,铁门关上那一番言语一旦出口他和伽的对立就难以挽回了。如此行动全无章法,确实有点像一个运气特别好的莽夫所为,我实想不通他之前进兵怎么会那么顺利的!莫非真是上天特别眷顾他么?”
曹元德道:“照慕容叔叔所言。他们双方的冲突在所难免,那各吾叔以为谁家会占上风?”
慕容归盈心中盘算了良久,才道:“伽!如今张迈虽然跨有龟兹、疏勒、宁远三地,但三地彼此隔立,距离遥远,比较难以形成聚力。其中龟兹更是新得之国,张迈能够维持后院不起火就算了不起了,想要龟兹百姓和他同心拒敌那是不大可能的。而伽光在天山以南就有焉者一镇以及西州、伊州两个大州。如果伽决议用兵可以聚集十万兵马。张迈要立足龟兹以抗焉者、西州、伊州,力量上大为不足,要靠疏勒、宁远从后支援,却又非将这两今后方拖垮不可。”
西州即高昌所在州,也就是今天的吐鲁番盆地,伊州则是今天的哈密市一带,正是整个新一疆地区最富饶的地方。归义军与高昌回讫乃是近邻,对这个邻居的情况自然走了如指掌。
慕容归盈继续分析道:“张迈在东线的兵力我估计连同龟兹的新降军总数也不会过六万,或许竟然只有四五万,且这几万人马还不可能同时上战场,就算他们的单兵战斗力量真的强过高昌,要想在兵力屈居弱势的情况下想要逆势攻取焉者已经绝无可能。我料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退据龟兹,但能否守得住也难说了。”
曹元德道:“若依吾叔,却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均势之道全在锄强扶弱,所以我认为元深的判断并没有错。”慕容归盈道:“伽如果打败张迈。一定会趁势夺取龟兹,“邻之厚,我之薄也。!强邻声势大增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形势既然倾向于高昌,我建议就该暗助安西,让元深仍然以调停为名驻扎在焉者附近。同时让我儿腾领瓜州兵马进至伊州南部,叫伽多一个背后之忧难以全力西进。如果安西军与高昌军能够在龟兹、焉者之间拉锯久战,对我们来说最为有利。”
曹议金闻得,连称慕容归盈分析得好,但慕容归盈出去以后他却忽然叹息了起来,曹元德问:“父亲叹息什么?”曹议金道:“我叹慕容终究是老了!竟然没看出张迈还有一个机会!”
曹元德忙问:“他还有机会?”
“对。”曹议金道:“我听说安西军攻占龟兹已经是千里远奔,所带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器械,攻到焉者以后当然也没时间打造那些笨家伙,所以对焉者只能围而没法攻,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焉者军民自乱阵脚,如果真被他们的威势吓得开城投降那当然最好,可伽回到高昌的消息一旦出来,焉者城内士气大振定会死守,所以张迈就算不接受我们的调停,继续强攻焉者多半也会劳而无功了。”
“这么说来,张迈忽然下令撤退根本就和我们的调停无关?”
“有可能是这样”曹议金道:“但张迈他还是有一个。机会打下焉者的,这个机会就是在他宣战之后、伽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
曹元深道:“他宣战之后、伽抵达之前?这段时间可短暂剁良啊。”
“是很短暂”曹议金道:“却又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慕容归盈回到家中,把曹议金找他商量的事情与儿子慕容腾说了,慕容腾道:“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慕容归盈拦住他道:“准备什么?”
慕容腾道:“准备出征啊。”
慕容归盈哧的一声冷笑:“出征?我估计老曹不会妄动的,现在张迈还有一个松会夺取焉者,老曹会有什么行动,得先看看张迈接下来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再说。”
慕容腾可有些不明白了:“张迈还有机会?可父亲不是说他已经落下风,所以我们要扶助他了么?”
“那是说给老曹听的”慕容归盈笑道:“老曹从小到老,总是认为我比他略逊一筹,所以在他面前,我自然得有所保留。没错,现在的局势看来是对安西军不利,但张迈的决断看似混乱,内里却似有理路可寻:他先是下令西撤,跟着又大张旗鼓地向伽宣战,焉考守将见其如此必会开始布置迎接伽并准备接下来与安西军的正面决战,在这个时候。对安西军的防范反而会暂时松懈下来一这时候张迈若寻到一个破绽。却命一员骁将引一支奇兵突入城内。便有可能袭取城池,那时安西军据焉者而候伽,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慕容腾惊道:“若是让安西军再占据了焉者、打败了伽,他的声势只怕会夹上层楼。咱们可得赶紧通知元深。”
慕容归盈却摇头道:“那可是一场快战,要么不生,如果生,可能在我们的使看到达元深营地之前就已经结束,来不及了。”
当日仆拔从铁门关回来,一路上回想起张迈那份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的嚣张,心想:“可得怎么压他的气焰一压才好!”一边向高昌飞报最近战局。同罗赶紧收拾兵马,整顿粮仓,以备大汗到来时可以交差。
伽听说张迈向自己宣战却不禁勃然大怒,就要领兵西征,约昌拦住他道:“大汗,这次我们提前南下,畜群没能一起带回来的不是少数。不如且容我再筹几日粮饷。再则我们听到消息之后举族南下,如今后续人马尚未到齐,安西军非同小可,当日疏战可不是白打的。如果去的兵力少了被他各个击破那嗫用七付,臣意以为,如今是以决战为目的。而不是救城,救城自然是越快越好。决战却得准备得越充分越好。当前之计。莫若先调集诸路大军,然后一举向西,不但保住焉者,打败了张迈之后顺势连龟兹乃至温宿也夺过来,甚至连疏勒也取了也未必不行。”
伽觉得他所言有理,道:“就依宰相的吧。”
约昌又说:“这次龟兹沦陷。归根结底都是卢明德惹的祸。我以为调兵筹粮的同时,不妨先派个使者斩他头颅回来交命。”
伽知道两人素来不和,说:“卢明德的事情,还是等见着了他再说吧。”
约昌叫道:“像他这样的误国之徒。不杀还等什么?”
伽瞧了约昌一眼,淡淡一笑道:“说到误国,当日宰相也信誓旦旦地说西线不会有事,结果如何?”
约昌吓得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提。
在这个没有电子通讯设备的时代。消息的传递总是迟延,如果消息不是直接传达而是靠转口那还耍生谬误,不但事件的细节会错,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也可能出差。
当日张迈在疏勒时曾听商人转口说长安已被契丹攻陷,当时他就有些怀疑那个消息,因为他的历史虽然学的不是很牢靠,但在他的印象中也不记得契丹曾经打下长安。
“难道这个时代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么?”
后来到达龟兹之后才知道那个消息是传错了。
安西和于阅结盟之后,双方共享情报系统,龟兹这边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往于阅,不过讯息的迟延依然免不了。
当日马继荣从沙州回来,李圣天召他和刘再异商量于阅该安西攻陷龟兹的事情做什么样的反应。
刘再异道:“当初既然已经决定追随安西,现在就不宜临时改变大略。这次我们请杨副大都护给张大都护和福安公主做媒,张大都护那边虽然没答应,却也没回绝,而且还邀了公主同张夫人一同前往龟兹可见他们也是有心的,至于暂时未答应可能只是时机问题。文安公主的婚事,张夫人已经答应做媒,杨副大都护也已经应承下来,聘礼也送到了。如今趁着安西军打下龟兹,不如便派人护送文安公主前往龟兹,一来给张大都护贺胜,二来送文安公主前往完婚,三来再催一催福安公主的婚事,就算不成亲,也请先将亲事定下来。”
李圣天颍道:“好是好,只是福安是姐姐,文安是妹妹,姐姐未出阁妹妹先嫁,似乎不大合适。我们并非小户人家,也不能做得好像赶着嫁女儿,失了体面。再说文安才十四岁,倒也不用着急。马太尉你觉得如何?”
马继荣道:“刘都督的建言甚有见地,我主的顾虑也有道理,臣以为。福安公主的婚事确宜推动一下。而龟兹那边也确实应该前往贺胜,不仅要往贺胜,还应该大张旗鼓,最好是同时派遣一部重兵前往龟兹与安西军会师,那样才显得我军的诚意。”
刘再异愕道:“马太尉是怕安西方面会担心后方不稳么?”
“不错”马继荣道:“安西军如今虽然攻下了龟兹,但大部队开到了东方,疏勒的后防必然空虚,咱们若有一支重兵开至龟兹,一来可以增安西军之威势,二来也叫张大都护知道我们两家的同盟关系牢不可破。免去他的后顾之忧。听说龟兹存粮不少,这一番出征我们可就食于彼处,也不一定要上战场厮杀,既不费钱也不费力,但只要我们有此行动,往后张大都护势必对我主感恩戴德,我主再提亲事,张大都护必无法再拒绝,那时两家兵势合一,再结成婚姻至亲,则往后不管安西安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主的岳丈之位都可以稳如泰山了。”
李圣天捻着胡须,笑道:“这到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上次是我亲自前往,这次就由太子领兵出征。以马太尉为副将,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再异马继荣齐声道:“我主英明。”
李圣天回到后宫,跟曹王后说起此事,曹王后是经历过变乱杀伐的乱世女子,对儿子要出征到也没什么意见,还道:“让从德出去历练历练,倒也是一件好事。”但过了一会。又有了自己的主张,说:“不如让从德将妹妹也带上吧。”
李圣天笑道:“之前福安还可以说是代你前往拜访张夫人,现在既有了婚姻之议,便多出了许多嫌疑来。文安都还没出阁呢,就送到人家那里去,像什么话。”
“不是让从德带文安去龟兹。”曹王后道:“是让从德带妹妹去沙州她外公处。”
李圣天一怔:“沙州?”
“是啊”曹王后道:“这次从德出征,难道你还打算让他走疏勒、温宿一路去龟兹不成?那是从人家家里头穿过,太过费事,不如直接走南路,虽然路上辛苦些,但路程却短多了,而且毕竟是自家的门户。过且末就到沙州了,那时再通知安西军那边,也是给他们一个惊喜。从德到了蒲昌海附近就可以驻扎下,跟着就派一队人马,送文安去敦煌,同时也派人前往龟兹接回福安一我们的女儿,也不宜在别人家里住太久。马太尉那边则多多推动一下两个女儿的婚事,如果谈成了。就让她们姐妹一起从外祖父家里出阁,那样既不误事,也不失体面。
李圣天听得大喜道:“好主意。好主意,这样国事家事就两不误了。樟潢,你可真是寡人的贤妻!”
当即钦点一万大军,由太子李从德挂帅,太尉马继荣为副,带上了二公妾文安,从东路出前往蒲昌海。
文安才十四岁,还是个女孩子。长于宫中,从未吃过半点苦头,忽然要叫她千里迢迢前往沙州,临别时自不免抱住父母哭哭啼啼,李从德少年心性,能有机会领军出征脸上却是充满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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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