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东西也能威力无穷,等量的汽油和冻柳橙汁混合后,就可以做成汽油弹。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声枪响,便掀起了整个古城区的滔天巨浪,完全将奠基仪式的风头盖住了。
大批荷枪实弹的武jǐng、特jǐng先后赶赴现场,对整片古巷进行地毯式搜查,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蜂拥而至,在jǐng戒线外头远远观望。对于这次的大意失荆州,市公安局长邱祭祖大动肝火,将负责仪式现场保卫工作的副局长蒋仲子、刑jǐng大队副队长梁沛骂了个遍,全都是难以入耳的国骂,骂得两个都在一线出生入死过的老jǐng察羞愧难当。在此之前,邱祭祖他自己也被分管公安工作的副市长贺知府喷了满脸口水,这肚子的窝火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蒋仲子和梁沛就这样很不幸地成了箭靶。
三十分钟前,当第一批执勤民jǐng赶到枪声现场时,发现李傲和蔡维晕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在小巷尽头,站着一个藏青sè的身影,一个打扮得古sè古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人正静静呆在那里,钟灵毓秀,等jǐng察们追上来了,她的清秀长眸才笑得弯起了一道半月,转身逃离,速度却保持平稳得惊世骇俗,既让jǐng察们觉得望尘莫及,又让jǐng察们觉得触手可及,即便更多的jǐng察加入了围追堵截,她依然能够从容不迫地撤退。如果前方有jǐng察准备开枪,她的秀手就像观音拂柳洒水,优雅一扬,接着不知什么东西飞过,那个jǐng察的枪就坠地,手就流血不止,她再镇定自若离开。
不过,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随着加入抓捕行动jǐng察人数的增多,那个神秘女人也皱起了黛眉。
在一个分岔路口,一个七人特jǐng小分队发现了目标,一边向上级汇报,一边紧盯着那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穷追不舍,跟着她赶到了一条偏僻小巷里之后,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埋伏在此处的十几个jǐng察,而那个神秘女人像是会轻功一样,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围墙那头,但可能由于过于慌张匆忙,从她身上掉出了一样东西。特jǐng小分队眼疾手快,赶紧持枪跑过去,将那样可能成为重要证据的东西保护好,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纸真的包不住火。
一个小时后,网络的巨大力量就显现出来了,古城区惊现枪声一事在天涯论坛被爆出,由于牵扯到省里的大人物,跟帖者直线上升,接着,这一消息被各大门户网站广泛转载,一些背景深实力厚的传统媒体也纷纷加入报道行列。到了中午时分,省台的午间新闻都作为一句话新闻,浮光掠影般地报道了此事。
正午十二点,宁州市府大院一号楼的五楼会议室,正在召开四套班子紧急会议。
羊落笔坐在上首,闭上眼睛,铁青着脸,听着宁州这群地方官员的处理办法,心情愈发堵得发闷。
只要有云,总会下雨的,只要有人,总会有办法的。
下午三点,经过四套班子紧急会议决定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在zhèng fǔ一号楼的一楼会议大厅举行,到场的媒体全部都由市委宣传部甄选邀请,由邱祭祖负责对事件的具体起因、经过进行分析通报,并告知公众下一步的措施。邱祭祖向媒体透露,事件的起因是犯罪嫌疑人在一间旧屋里盗取了一幅名画,想逃避jǐng察的盘问,拘捕引起的,邱祭祖还当场打开从犯罪嫌疑人身上遗落的那幅画,让媒体拍摄。
谣言止于真相。
当这个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公众的担忧与议论渐渐消退,网上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也倏然下降,可令邱祭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和谐的境况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再掀波澜,这一次,公众对古城区的关注度一下子呈燎原之势蔓延开去。因为在下午的五点,由姚琴的旗帜公关公司一手策划包办的另一个新闻发布会,在宁大小礼堂召开,这次邀请的媒体,都是未获邀请参加三点钟那场官方新闻发布会但敢说敢做的机构。
而这一场新闻发布会的焦点人物,是久未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俞知堂。
这位地位超然威望素著的老人向各大媒体袒露,上午在古城区发生的盗取名画事件,就是发生在他曾经住过的那间旧屋,而那幅失而复得的名画就是他所拥有的南宋梁楷的真迹作品――《李白行吟图》,而那幅众所周知的、收藏于rì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李白行吟图》只是赝品。同时,他还透露了一个足以掀起满城风雨的消息――当年为了避开红卫兵的破四旧,他和宁大的几个老教授在古建筑群的多家旧屋下埋藏了多件历史文物,全都是清一sè的稀世珍品,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忘记了藏匿地点。鉴于古城区的这片古建筑群即将被推平,他承诺,如果将这些稀世珍品找出来,将全部无私献给国家。
语不惊人死不休。
由一件简单的偷盗事件而引燃的导火索燃烧殆尽,大爆炸终于到来。
在晚上八点,国家文化部、国家文物局像是早已约定俗成了似的,竟通过主流媒体联合发表简短声明,大致内容是由于宁州古城区的古建筑群里藏有国家级历史文物,为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文物损失,将暂时对整片古建筑群进行封闭式保护,停止一切破坏xìng的商业开发行为。至于这片古建筑群是否符合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条件,需作进一步的审核评估,才能作出定论。
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则重磅消息的传出,肯定会有人气急败坏,肯定也会有人展露笑颜。
显然,黄达人是后者。
他刚刚挂掉电话,对方是文化部的副部长,他的天子门生之一,孙素,两人聊了接近十分钟。
“四爷,聊完电话了吧?快过来喝酒。”一把女声在他坐的真皮沙发后面响起,温柔而婉约。
“来喽。”黄四爷右手顿了顿拐杖,起身向饭桌走过去,脸上的灿烂笑容使他显得jīng神奕奕。
在饭桌旁,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对夫妻。
张至清与他的夫人,汪凝眉。
――――――
宁静的夜,皎洁的月。
今晚,南京的星空很美,没有大煞风景的云彩遮蔽,黑的深邃,黑的深沉,黑的深凝。
萧云静静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抬头三十度,眺望着远方遥无边际的苍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阵若有似无的开门声打扰了他的沉思,回回神,黑亮双眸一眨,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醉人弧度。
“你到的时间,比预期的要早。”萧云微笑道,并没回头。
“早了三十四分零八秒。”仙子关上门,缓缓走到他身边,也抬起头,望向了夜空。
“怎么来的?”萧云边问着,边侧过头去,只一眼,便魂飞魄散。
此刻的她静谧祥和,不施半点妆容,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清雅绝美得如同天上的明月。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仙子唇角轻启,欣赏着那轮千百年来引起无数遐思的月亮。
尽管这是她老生常谈的一句话,但萧云还是怵,不敢再这样有恃无恐,迷途知返,重新望向窗外。
仙子扯起一个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微笑,轻声回答萧云刚才的那个问题:“四爷送我上高速。”
“嗯。”萧云点点头,跟他原先策划的一样,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四爷他现在人呢?”
“回宁州了,说要跟一个老朋友喝酒下棋。”仙子淡淡道。今天中午时分,她在故意扔下那幅《李白行吟图》之后,轻松冲破jǐng察的重重包围圈,按部就班地坐上了早在那里恭候多时的黄达人的座驾,然后利用黄达人的尊贵身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盘查,就毫无障碍地顺利通过宁州高速公路收费站处的封锁线,等去到最近的一个服务区时,按计划,她换了一辆事先安排好的小车前往南京,而四爷则返回宁州。
“老朋友?”萧云皱了皱眉头。
“他没说,我没问。”仙子简简单单一句,就绝了萧云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萧云心里将这死娘们骂了个遍,NND,等老子哪天把你压在身下,看你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今天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吧?”仙子不晓得自己是这死人的心头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基本吧,还是有些小瑕疵,不过瑕不掩瑜,总体上是成功的。”萧云咧嘴,灿烂一笑。
“这样劳师动众,你就不怕弄巧成拙?”仙子望着他,眼神有些不同以往,似乎带着几分欣赏。
“冰生于水而寒于水。”萧云浮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站在我们对面的,不是一群绣花枕头,而是绵里藏针的狠角,多大的风浪没见过,跟他们耍yīn谋玩策略?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动静弄小了,就那么丁点火苗,他们撒泡尿就能给灭了。要想打沉他们,就不能墨守成规,只有燃起熊熊烈火,才有九成的把握。我这人,唯利是图,只开花不结果的事,一般不会做的。”
仙子静静听完,不急不躁地问道:“值得?”
“看你从哪个角度看。”萧云揉了揉眉头,淡淡道,“对个人利益来说,风牛马不相及。古城爱怎么推怎么推,爱怎么拆怎么拆,我该吃饭还得吃饭,该睡觉还得睡觉,与我的私人生活八竿子打不着。可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他左眼看到别人缺点时,右眼又要审视自己。历史这玩意,很奇特,它可以不属于个人,因为漫漫长河,个人微不足道;但也可以属于个人,滴水成海,粒沙成漠。尊重历史,就等于尊重人类的发展足迹,也就等于肯定了自己,这是我的历史观。所以,我认为,值得,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真傻。”仙子忽而甜美一笑,像清朝吴熙载的《花卉图》,点染自然,秀逸脱俗,惊为天人。
萧云把握到了这个瞬间,灵魂倏然出窍,这娘们,偶尔的柔情,估计天底下没有谁能抵挡的住。
“老毛病又犯了?”仙子倏然敛去笑容,黛眉一挑。
萧云一惊,连忙转移视线,用咳嗽来掩盖此刻的狼狈不堪。
“知道这一次的计划,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仙子缓缓道,挽了挽几根散乱在脸侧的青丝。
“什么?”萧云问道。
“你竟然能把黄四爷和俞知堂两位老人拉下水,共同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仙子轻轻叹道。
萧云嘴角微翘,轻声道:“想不想听故事?”
“想。”仙子不假思索,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换做以前,也许自己只会答“你说,我听”。
萧云没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静静望着窗外,缓缓道:“chūn秋时期,鲁国有一个很有趣的规定:如果有人在国外看见鲁国人沦为奴隶,可垫钱将其赎回来,然后回国报销。有一次,孔子的一位弟子就在国外垫钱解救了一个沦为奴隶的鲁国人,但回来之后,不报销,以示其‘义’。孔子知道后,严厉批评了他,说这将影响更多的奴隶解救,因为以后鲁国人如果垫钱救人,报销吧不好意思,不报销则蒙受损失,两难之下可能放弃救人。而孔子的另一位弟子,下水救人,被人赏赐了一头牛,他高兴地接受,孔子则大加赞赏。”
仙子皱着黛眉,思忖一阵,轻声道:“你的意思是,撒谎,是为了匡扶更大的正义?”
“没错。”萧云微微一笑,轻声道,“刘备摔阿斗,你看着虚伪,但却的确笼络了臣心。两位老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才会孤注一掷,跟着我疯狂一回。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奇怪,往往以为是坏事,却可能反弹琵琶,变成好事;往往以为是好事时,却会背道而驰,成为坏事。打个比分,一开始我遇到你,很头疼,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现在呢?我很幸运,有你在身边。”
仙子不知听没听到最后一句,反正就是默不作声,而一股别样嫣红悄然滑过她的脸颊。
“你脸红了?”萧云讶异道。
仙子秋水长眸猝然眯起。
“哦,原来是脸黑了。”萧云视死如归道。
仙子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破天荒地翻了一个白眼,走下神坛的她,清纯得像邻家女孩。
萧云得瑟一笑,走到床头,拿起一样东西,递给仙子,微笑道:“今天辛苦你了,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仙子接过来,看着这个四四方方黑咕隆咚的东西,不知道是何物,一头雾水。
“光盘袋,里面装的全是动漫,有美国的,有rì本的,还有国内的,够你看的了。”萧云微笑道。
“真的?”仙子原本净如清溪的眸子霎时闪烁起异样的光芒,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明亮。
“真的。”萧云微笑道。
“谢谢。”仙子笑得很由衷,打开光盘袋,兴奋翻阅着,原来,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有童真。
“夜深了,你早点回旅馆休息吧。”萧云叮嘱道,看着这娘们对这份礼物爱不释手,很欣慰。
“哦,那我先回去了。”仙子刚想转身,却又折了回来,诡异一笑,“要不要我陪你过夜?”
萧云被这娘们突如其来的这一句玩笑话吓去了三魂六魄,乍以为自己听错了,太阳怎么可能会从西边出来?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yīn谋,自己打死都不能上当。他没有被秀sè可餐冲昏头脑,摸摸鼻子,咧嘴笑道:“这个,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呆着,免得等我睡着了,被你听见我连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
仙子这次装聋作哑,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谁也没发现,她嘴角弯起的那抹弧度,温柔而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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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我也想多更,可惜人的jīng力始终有限,你看4000字,也许只需几分钟,可我写出来,起码要用三个小时,甚至更长,因为章与章之间的联系很紧密,思考的时间较长,我还要工作,请原谅。有时候真想要个叮当的分身锤,哈哈。祝各位门徒新的一周有新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