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本着名的漫画人物柯南总是在重复着一句话: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南宫云。
对于萧云来说,这个真相未免残酷了一些,尽管之前已经探听到一些内幕,但还是晴天霹雳。
他静静地折好那张出生证明,放进黑箱子里,重新锁好,再放好箱子,然后一语不发上了车。
站在两米开外尽责站岗的黄江陵见状,赶紧招呼还在屋里头发愣的宋小宝,各自上了车。
“云少,咱现在去哪?”黄江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小声地问后排正在闭目养神的萧云。
“这附近有饭店吗?我饿了。”萧云揉了揉眉头。
“等一下。”黄江陵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前面那辆车的宋小宝,说道,“咱先去吃饭。”
车子重新起航,西边的那抹残阳已经陨落了大半,黑夜差不多要来了。
由于今天是大年初一,几乎没有哪个老板贪钱到连这种特殊的节rì还出来开店的,所以萧云一行在调兵山市区兜了好久,才终于在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家平时很少人光顾的朝鲜小饭馆。味道如何已经无关紧要,能填饱肚子就是王道。而萧云并不想在在新年的时候,还要在这种陌生的城市逗留太久,那样会太凄凉,所以在简单解决了晚餐后,萧云便让黄江陵连夜赶回驱车杏花村。
等车队回到村子时,已经快天亮了,萧云让宋小宝他们各自散去,他抽了一根烟,也睡下了。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的四点多,似乎都想长眠不醒了,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烟。
此后的几天,萧云都没怎么出过门,整天坐在暖和的炕上,不是抽烟,就是看书,或者写字。
苏楠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他就采取chūn秋笔法一笔带过,话都不肯多说两句,意志消沉,邋遢到连胡子都没刮。她愈发觉得问题大了,就跑去问陪萧云出去了一天一夜的宋小宝他们,结果他们又三缄其口。女人神奇的第六感告诉苏楠,萧云可能遇到了人生的一个瓶颈,如果不解决,很可能会就此沉沦。
怎么办才好呢?
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知道,只有这个人才能将萧云带离现在这种对任何事都心不在焉的状态。
大年初五,俗称为“破五”节,因民俗认为此前几天的诸多禁忌到了此rì皆可破而得名。
就在这一天,杏花村来了一个很低调的女人,随意扎着一头马尾辫,但是挡不住那清美容颜。
许子衿。
这是苏楠第一次与传说中的许丫头正式见面,在伸出手与她握手的一刹那,她似乎嗅到了一些特别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只有女人之间才能明白其含义。此刻,这两个容貌都足以倾国倾城的女人像两国元首,都在互相审视着对方,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窥视到示弱的迹象,可惜都失望了,因为她们从对方的眼中只能看到坚定与执着。
而出人意料的,她们最后的交流动作竟然是相视一笑。
这是什么意思?友善示好,化敌为友,还是互相欣赏?恐怕也只有她们自己才懂得了。
许子衿根据苏楠的指引,来到了萧云的房间,一开门,就问道:“听说你遇到烦心事了?”
萧云正躺在炕上读《拿破仑传》,听到这把声音,腾地跳起来,惊讶无比:“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许子衿撅着小嘴问道,人已经走进了屋里,背着小手四处瞅着,眉头紧紧皱起。
“当然不是……”萧云扯出一个笑容,眼睛有意无意瞟向门口,似乎在害怕一个人出现在那。
“放心,我刚才已经跟她见过面了,宾主双方很友好。”许子衿真的是对萧云了如指掌。
萧云装傻充愣地笑着。
“你眼光挺不错的。”许子衿轻声评价道,拿起桌面上的一颗干果,小口小口吃着。
萧云笑容转为尴尬。
“哦,对了,这事儿我不会跟嫂子说的,放心。”许子衿展颜一笑,像傲雪中的一株红梅。
萧云的笑容更加生硬了,狠狠地摸起了鼻子。
“东北这几天下雪了吗?”许子衿捋了捋侧脸的几根散发,没有继续趁火打劫。
“就年初三那天下了一场,这两天都出太阳了。”萧云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真可惜。”许子衿有些失落道,她很喜欢雪,可以说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那干脆在这边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总能赶上一场雪的。”萧云微笑道。
“不了,我还得回成都,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就在家里讨红包呢。”许子衿轻声道。
“关我啥事?”萧云汗颜道。
“你心里清楚,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许子衿追问道,坐到炕边上,准备脱鞋上去。
“啥问题?”萧云有所迷茫,因为这丫头的突然出现所带来的震惊劲儿还没完全从脸上消退。
“听说你遇到烦心事了?”许子衿只好重复了一遍,盘腿坐到了炕上,将羽绒服脱了下来。
“没有的事。”萧云摆摆手,否认道。
“瞧你现在这个熊样,胡子拉渣的,就跟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一个样。”许子衿没好气道。
“你刚来,应该很累了吧,我叫人给你打盆热水洗洗脸吧。”萧云说着,就要起身。
“坐下!”许子衿命令道。
萧云立即惟命是从。
“要再敢顾左右而言他,小心我抽你!”许子衿瞪着那双杏眼,jǐng告道。
萧云乖得就像小学里的三好学生。
许子衿见他老实了,悄悄笑了一下,随即板着脸严肃起来,轻声道:“既然你不肯自己说遇到啥事,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你分析分析吧。首先,你来东北目的的可能xìng一共有三个,一是来玩的,二是来陪苏楠姐的,三是其他原因。如果你纯粹来玩的,没理由呆这么久,这不像你的风格,而你要是来陪苏楠姐的,那也没必要搞到自己闷闷不乐,所以排除了1和2,那么剩下第三点,你来东北有其他原因。然后,既然你来东北有其他原因,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呢?也有三种可能xìng。一是在东北发展势力,二是参与白山黑水堂的内斗,三是寻找身世。先说第一种,白山黑水堂在东北可谓是树大根深,你再傻,也不会想到这里来培植势力,第二,前段时间白山黑水堂的内斗如火如荼,我知道你跟向午有交情,过来帮他争权夺位也说得过去,但现在向晚死了,向午优势很明显,你没理由郁郁寡欢的,所以又排除了1和2,只剩下第三点,你来东北的根本目的是寻找身世。那么结果怎样呢?还是有三种可能xìng。一是找到了,二是没找到,三是有眉目,但是还没成功。这个就很简单了,如果是第二和第三点,也就是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以你的xìng格,肯定不是躲起来愁肠百结,而是继续寻找,所以,排除2和3,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那么,为什么你知道了身世还会这样愁眉不展呢?依然有三种可能。一是这个身世不符合你的设想,二是这个身世超乎你的设想,三是这个身世你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但一时难以接受。先说1和2,这么多年来,你做的所有事情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不管这个身世如何,符不符合你的设想,都应该接受,而不会关在屋子里悒悒不欢,所以,应该这个身世你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但一时难以接受。那推测到这一步,结果就很明显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有一个人总是找你麻烦,次次都想置你于死地,南宫青城,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或多或少跟你的身世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南宫家的人,对吧?”
抽丝剥茧,拂尘见金!
萧云惊愕得张开嘴巴,愣愣凝视了这个很陌生的丫头五分钟,才缓过神来,以沉默代替回答。
“我对南宫青城谈不上厌恶,但不喜欢,一个男人太完美,本身就是缺陷。”许子衿努嘴道。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鸟尽弓藏过自己的生活,还是与他正面交锋斗一场?”萧云问道。
“鸟尽弓藏过自己的生活,因为,他不是你的最终目标。”许子衿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萧云一惊,这话有点熟悉啊,想想,对了,皇甫轻眉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能只看到南宫青城!
“其实人跟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许子衿轻笑道。
萧云猛然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格外温柔却完全陌生的丫头,思绪万千,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
——————
正月初七,民间称为“人rì”。
传说女娲创造苍生,在造出了鸡狗猪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故初七为人的生rì。
许子衿在杏花村玩了两天,每天都和苏楠手牵着手出入,亲密得像一对亲姐妹,让萧云苦笑。
而在人rì这一天,许子衿要离开了,她要赶回去成都陪家人过chūn节,特别是在山顶的老爷子。
事实证明,苏楠请许子衿来东北的这个策略是完全正确的,萧云已经从yīn霾中走了出来。
而老天爷似乎很优待这个一往情深且工于心计的丫头,竟然下雪了。
雪花缓缓从天空飘落,轻轻地降落在人们的帽上,肩上,伞上,汽车的顶蓬上。
“你们就别送我了,回去吧。”在村口的一辆丰田巡航舰旁,许子衿向萧云和苏楠微笑道。
“替我向老爷子、叔叔和阿姨问好。”萧云柔声道。
“嗯。”许子衿点点头,然后望向苏楠,轻声道,“苏楠姐,谢谢你的那些东北特产。”
“不客气,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要是喜欢,我再叫人给你送过去。”苏楠恬静道。
“好,你要有空,就来成都玩吧,反正我还有很久才开学,我带你四处玩玩。”许子衿笑道。
“没问题,我很早就想去成都那边转转了,天府之国,嗯,我很期待。”苏楠嫣然浅笑。
“那我们回头电话联系?”许子衿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手机的动作。
“好。”苏楠微笑点头。
“老天爷真善良,知道我今天要走,竟然下雪给我看,苏楠姐,咱合个影吧?”许子衿提议。
“好啊。”苏楠点头道。
许子衿撂下羽绒服的帽头,拿出手机,与苏楠头靠着头玩自拍,笑容像90后一样雀跃璀璨。
“喂,这儿还有一个人好不好?”一直被冷落的萧云无奈抗议道,搞得他站在旁边十分另类。
“你……好自为之吧,再见。”许子衿咬着嘴唇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逃难似的上车。
黄江陵带了三个人送许子衿去沈阳机场,丰田缓缓离开杏花村,许子衿回头凝望,泪如雨下。
萧云始终站在原地,眼睛直盯着汽车,直到消失在远处的拐弯,才用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她很特别,她可能比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聪明,但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苏楠也在眺望着许丫头离开的方向,无比赞赏道。虽然只跟这丫头相处了不到48个小时,可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女孩,在此之前,她已经想好了很多种跟这丫头见面时的可能xìng,但惟独没有想到会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柔和。
萧云没有说话。
“身世沉浮雨打萍。”苏楠低声呢喃,侧过脸凝视着萧云,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些天萧云在苦恼什么,慢慢牵起他的大手,柔声道,“昨天晚上,许丫头跟我睡,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话题,我跟她说了我们是怎样相识,然后相爱的,她也告诉了我你小时候在云浮山的生活。七,我真羡慕她,能够在最美的年华与你在一起,而我也感谢上天,能够让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傻妮子。”萧云笑着刮了刮她的俏鼻,因为雪下得有点大,就替她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头。
“你也要离开了吧?”苏楠望着他的黑亮双眸,轻声问道。
“嗯。”萧云点点头,没有否认。
“去哪?”苏楠强忍着不将那股不舍表现出来。
萧云回头,透过茫茫苍雪瞟了一眼远处笔直站立、仍未离开的纳兰锦玉,轻声道:“běi j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