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左右,陈玉给唐心怡挂了个专家号,抽血、化验大小便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差不多就到中午了,拿到验血的检查单一看,白细胞高达二万个单位,难怪会反复高烧。
医生建议住院,此时唐心怡早已经醒了,怎么也不愿意住院,而陈玉虽说坚持要住院,但根本没有住院的费用,两难之下,还得卫东出马。
看急诊、住院交压金什么的,几乎将卫东的口袋掏了个干净,只剩下几个一块钱面额的钢崩,如果不尽快收回货款,今天晚上卫东就得睡桥洞了。
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倾囊相助,自己却面临风吹雨淋的境地,这种傻事也只有卫东能做得出来。在卫东看来,能用一千多块钱救人一命,让一对苦命鸳鸯脱离困境重新燃起对生活充满希望,哪怕自己睡一个月桥洞也值了。
唐心怡住进了医院的病房,仅仅凭卫东交的那一千块钱的住院压金肯定是不够的,但卫东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能做的做了能帮的帮了,至于后面的事他也是有心无力,该怎么样还得陈玉自己解决,必竟人还是得靠自己,不会有谁永远能帮到你。
此间事了,卫东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临走之时,陈玉红着眼睛相送,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说:“卫东,我在上海没有朋友,从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如若有天我有出头之日,你今天的这份恩情定十倍相报。”
卫东笑道:“你即然把我当朋友,报答什么的话也就不要说了,上海这么大,我们能认识就是缘份。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一个男人一时走背运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地的,不要自己看轻自己,保重。”
“保重!”陈玉与卫东用力的相拥了一下,相互留下手机号码后,挥手道别。
从s市上火车到现在,卫东几乎没有合过一下眼睛,此时正值中午,烈阳似火,晒得道路两旁的桦树树叶都焉不啦机的,卫东从口袋里摸出五个一块钱的硬币在路旁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啃,一边往公交车站台走去,到了公交站台才想起仅有的几块钱硬币拿去买了包子,现在哪还有钱坐车?
卫东不由得苦笑,自己失策了,怎么就不知道先拿那几块钱坐车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肚子问题呢?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卫东就是这样一个境地。
毒辣的太阳晒得马路路面腾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热浪,卫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拿出地图比划了一下,将衬衣扎进皮带里,重又系过鞋带背好背包,拿出在部队越野拉练架式迈开大步甩着膀子向松江区方向开进。
从卫东所在的区域步行到松江区,只要是知道路程的人都绝对会以为卫东是被太阳晒坏了脑子,所以当卫东到达松江区时,就算他这个曾经是越野标兵的牛人,也不觉得头昏花,两腿打颤。
根据赵阳得来的资料,债主操一生的家在松江区,他的小超市也在松江区的永丰街,此时是下午三点,操一生应该在小超市里。
赵阳曾详细对卫东说过操一生这个人,就一典型的老无赖加老流氓,想让他让从嘴里吐出那笔货款难之又难。
卫东也知道就这样直接去超市找操一生肯定要不到钱,但不管怎么说,即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s市,更何况还等着这笔钱救急呢。先不管要不要得到,卫东决定还是很正式的跟操一生见一面再说。
卫东找到操一生的小超市,向超市里的员工打听了一下,谁知道超市的员工嘴一撇:“你也是来找姓操的要钱的吧?你还是回去吧,那铁公鸡能给你钱就怪了,我们的工资都欠俩月了呢!”
卫东一听这话,心想这操一生还果真是个老无赖,从这个员工的话里不难听出,这家伙不仅仅是欠了他一家的货款,还欠了不少人的钱,以致连手下的员工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满,可见这个操一生是有多操蛋了。
果然,卫东在超市的经理室找到操一生时,秃了半个脑袋的操一生用一半上海话一半普通话和卫东打哈哈装糊涂:“哎呀,您是?找操某人有什么事?”
卫东道:“我是大发罐头厂的老板,我叫卫东。我大老远跑到上海来,就是为了我厂子里的那笔货款。我也不拐弯抹角的,操老板从我们厂里拉走的那批罐头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货款是不是可以结给我们了?”
“哎呀,原来是大发罐头厂的卫总啊,您好您好。”操一生热情之极的从老板桌后面站起来与卫东握手:“哎呀,想不到卫总如此的年青,长得也一表人材啊,上次去s市没能见到卫东,我还有些失望呢,现在可算见着了。卫总远道而来,咱们先不谈货款的事,我订一桌酒席给卫总洗尘!卫总是第一次来上海吧?”
卫东笑了笑:“第一次。”
“哎呀,上海可是个好地方啊,卫总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多玩几天,领略一番上海的风情。”操一生脸上的笑像弥勒佛一般。
卫东道:“操老板,我这次来不是来玩的,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操老板欠我们厂的那批货款,希望操老板能结给我,厂里的工人还等着发工资呢。”
操一生脸上的肥肉颤了颤,道:“哎呀,卫总啊,不是我操一生要拖着贵厂的货款不给。按理说,卫总这么大老远跑来,我应当把货款给您。”
“那谢谢操老板了。”卫东笑道。
操一生话峰一转,做诉苦状:“卫总,您也是做生意的,您也知道现在这生意不好做啊,我手上现在没有可以周转的资金啊,就我这超市里的员工都没工资开,要不卫总再等一段时间?您放心,我操一生绝对是守信用的人,您的货款我一分都不会少您的,只要我的资金能周转过来,第一个给您把钱划过去,您看如何?”
卫东摸着鼻子道:“操老板,您刚才也说了,生意难做,我开个厂子更不容易,全厂上百号职工就等着这笔货款买米下锅呢。我相信操老板是一个讲信用的人,但我确实是没办法了,操老板是不是想想办法,把货款先给我?不然我回去没法和工人们交待啊。”
操一生沉闷的说道:“卫总啊,我也是没办法啊。就你们厂的那批货根本就卖不掉啊,现在还压在仓库里呢,您说货没卖掉,我哪有钱给您结货款,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卫东和操一生扯了半天,操一生除了打哈哈就是诉苦,反正意思就两字“没钱!”
卫东行伍出身,可没那么好的脾性和操一生打哈哈,索性摊开了说:“操老板,我来上海之前对你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你说我们厂的罐头还积压在仓库里,可是据我所知,那批货早在一个月前就清仓了,如果你非要说没卖动货,那不如操老板带我去仓库看看。我即然来了,就一定得结到货款!”
最后一句卫东的声量提高了八度,就差拍桌子来横的了,可操一生即然敢赖货款,那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当下也黑了脸,道:“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卫总你看着办!”
“操老板这是要和我耍横吗?我好话说尽,你当我是怕你吗!”卫东再也忍耐不住,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操一生冷笑道:“卫总,你还年轻,做生意不是凭谁把桌子拍得响就可以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在上海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你要来横的我操某陪着!只怕你站着来上海滩,可能要爬着回去!”
卫东淡然道:“操老板,你这是在吓唬我还是威胁我?如果要来横的,我现在就可以捏断你的脖子你信不信?即然操老板不肯给货款,那我们也只有在法院上见了。”
“上法院?你拿出合同来看看,上面写的是贷到付款,我没贷到款我拿什么付给你!你要去告就去告好了!”操一生不屑的说道,
再说下去也是没用,卫东也知道不可能很顺利的拿到钱,索性也不说了,拿起背包便向外面走:“我还会再来的。”
操一生得意的笑道:“随时欢迎。卫总,听我一句话,做生意你还太年青,再回去好好学学吧。”
卫东看着操一生那颗没几根毛的脑袋,很有种想冲上去把操一生不多的那几根毛全拔了的冲动,但理智终是占胜了冲动,对付这种无赖,动拳头未必会有多大用处。
卫东出了超市,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上海的夜开始了。口袋里没有一分钱的卫东自然住不起旅店,且肚子也闹起了空城计,中午吃的那几个包子早被消化了,一天两夜没合眼的卫东筋疲力尽,有心想找些吃的,但奈何这里是都市不是丛林,再多的野外生存技巧都用不上,总不能去翻垃圾桶吧。
卫东走到一座人行天桥下,将背包扔在桥墩旁,他也不嫌脏顺着桥墩坐下。一晚上不吃东西不会死人,露宿野外对卫东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这天桥上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时,都不由得好奇的看上一眼卫东,因为卫东的衣着打扮并不像乞丐,甚至外套还是名牌的,自然让人诧异这么一个相貌堂堂,衣装价格不菲且整洁的帅小伙怎么会沦落到露宿街头。
卫东也有些脸红,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七尺大汉,躺在这街头又算是怎么回事,就是要躺也得去找一个公园或车站啊。
这么想着,卫东就想提起包裹起身,这时一阵香风拂来,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妙龄女子有说有笑的从卫东身前走过,其中一个女子看了一眼卫东,小声的对同伴说道:“哎,你们看那个帅哥,一身打扮像个富二代,怎么就睡街头了?不会和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有个身家亿万的老爸,却被家族逼婚而逃婚出来的吧?”
那女孩的几个同伴纷纷打趣:“小菲,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不过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哦?要不你去捡回去吧,凭白得一帅哥,等以后这帅哥回到他亿万老爸的身边,你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是啊,要不捡走吧,就算他没有一个亿万家财的老爸,得一帅哥也不错啊。”
几个女孩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浑然不顾卫东已经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那脸经得跟猴屁股似的。
“看,那个帅哥不好意思了哦?嘻嘻,小菲,快去捡走啊,你不是常抱怨没男朋友吗?现在机会来了,晚了就没你的份了哦?”几个女孩趣笑着那个叫小菲的女孩。
“去你的,我才不要呢。”小菲嗔笑着拍了身旁边的那个女孩一下。
“喂,你们商量好没有啊,到底谁把我捡回去啊!”卫东怎么说也是一个一米八的汉子,被一群女孩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说说笑笑,心里巴不得这几个女孩有多远走多远,可这几个女孩却就是不走,卫东索性主动赶起人来:“要是没人捡,就赶快回家去,太晚可别遇上色魔!”
卫东这一抬头,却引得那几个女孩中的其中一个怔了怔,然后慢步向卫东走来。
“慧如,你真要去捡啊!”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叫道。
“小菲,你看一向对男人不动心的慧如都动心了,你先发现的却不敢去捡,这下没你的戏喽。”其他几个女孩一边拿小菲开起了玩笑,一边注意着走近卫东的那个叫慧如的女孩,虽然她们嘻嘻哈哈的,但警惕性还是有的,谁又知道那个坐在桥墩下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动物。
“飞刀?怎么是你?你怎么改行当乞丐了?!”被称作慧如的女孩走近卫东,惊声叫道。
卫东也认出了这个女孩,这不是雷达成的相好周慧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