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嘉对王菊心里的打算了然于胸,他也知道这一张薄薄的纸片根本不能制约住这个狡猾的商人。不过他还有杀手锏,当他把它拿出来时,王买办直接傻眼了。
陆仁嘉给王菊看的是一段储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当王菊从液晶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形象,从喇叭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他震jīng了。
王菊、王寿客、王买办可不是乡下的无知妇孺,他可是接受了十多年现代教育的文明人,连微积分都学过。光学原理也是明白的,虽然对涉及化学的感光材料不了解,但也知道照相机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这个照相需要暴光几十秒,电影还要等等四十多年才能发明出来的年代,一个高清的视频文件无疑属于天顶星科技。
视频的内容是监视器拍摄的陆仁嘉和云随心审讯王菊的经过,看到屏幕中真实的再现了当时的场景,王菊目瞪口呆的表情一直保持了十分钟。王菊的表情让陆仁嘉十分满意,“王先生,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嘴成O型的王菊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超乎你的想象的。”陆仁嘉一副大科学家的样子。“这只是普通的摄象技术,把动态图像和声音转换形式保存下来,就象照相一样,不过比照相更先进。它可以真实的记录下每一个画面和第一个声音,可以记录下一个人的言行,让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亡。而你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我们也真实的记录了下来,做为rì后见证,相信王先生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做出违背承诺的事情。”
“是的,是的,”王菊头上的汗又出来了,“小人一定竭诚为光复军效劳,如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
“那我们现在来谈谈你回到广州后要做的事情吧!”陆仁嘉知道威胁已经起了作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王菊对他的要求是一口答应。刚才起的那些心思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相信如果英国人看到这个东西后,一定会把他绞死的。陆仁嘉要求他回到广州后把英军下一步的行动打探清楚,然后让人把情报送到新安来,为此陆仁嘉专门交给他一枚戒指做为信物。王菊做为一个重要人士目标过于明显,当然无法亲自送情报出来,只能派遣心腹来完成这项工作,而送信人就要凭戒指取得陆情报处长的信任。
为了让王菊回去后不引起英国人的疑心,陆仁嘉还给他准备了一些礼物。几套不锈钢的餐具——碗、盘、刀叉、勺子,两匹化纤面料,两袋白sè的粉末——味jīng,还有几个塑料脸盆,做为他贩运回去的货物。这些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实用xìng比较好的东西,相信能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而且陆会嘉还交给王买办一个任务,是管委会商务处交代下来的,就是为这些货物在广州找到买家,为时代穿越者那从原时空超市搬来的,堆积如山的货物打开销路。
下午一点,王买办赶着毛驴,驮着“贩运”的货物踏上了前往广州的道路,与来时相比,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
就在王菊和陆仁嘉相互耍心眼的时候,广州城的英国人正在做战争的准备。
做为信使的戴维斯少尉,在王吉的带领下,一路急行,终于赶在第二天的下午赶到了广州城。而广州城最高的行政长官,香港总督、英国驻华全权公使包令爵士在听完戴维斯的汇报后,还以为听到是愚人节的笑话,虽然愚人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包令(John-Bowring,1792年10月17rì—1872年11月23rì),又名宝灵、宝宁,是英国派驻香港的第4任港督。原来时空香港油麻地的宝灵街以及被填掉的宝灵顿运河(即坚拿道所处位置),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包令早年在埃克塞特(Exeter)的商会工作。在1829年於格罗宁根(Groningen)获法学博士学位。1835年至1837年在克莱德(Clyde))市选举中成为英国下院议员。议会上,主张英国银币十进制。1849年曾创办公司,可惜营商不得法,所以重回政坛。1849年来华任英国驻广州领事,学会广州话。1852年到香港任代理商务总监。1854年4月升任为港督、兼任驻港英军陆军司令、海军中将及对华全权代表及商务监督。不管是“亚罗号事件”还是进攻广州,这一系列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
“你是说我们英勇的英国陆军,一个连的英国陆军,被一个排的中国人从正面打败了?”包令爵士怀疑自己听错了,把英国人和中国人的位置听反了。
“是的,爵士。”戴维斯的脸sè十分尴尬,毕竟他也是英勇的英国陆军中的一员。
“斯宾托齐将军采取了哪些措施?”包令现在是英国在华南职务最高的官员,而香港是他的老巢,由不得他不紧张。从国内传来的消息,在英国国内,议会上院吵架的同时,下院也在吵。包令的老友科布顿提交了谴责案,宣布与这位“二十年之久的朋友”绝交。他认为,亚罗号事件太恶劣了。辉格党的元老约翰·罗素表态说:入城是个大事,得仔细考虑。不能逼中国皇帝过甚,太平天国正跟他闹呢,一不小心人家的统治就危险了。嫌两广总督不好,我们可向中国皇帝建议换人嘛。
科布顿的提案表决前,英国的民间也没闲着,有人在群众大会上发言支持科布顿:包令在中国的行动是非法的,他们毁了一座大城市,停止了中英贸易,杀了好多无辜的人,为此而新增的税,不但加到我们头上,还加到了印度人民头上,科布顿和他的朋友们,能同意这场战争吗?群众高呼:不能!可以说辉格党在托利党的夹攻下岌岌可危。
支持他的巴麦尊爵士在下院陈辞:叶名琛是一个让民族蒙羞的最粗野的野蛮人,是践踏人类尊严的罪魁祸首;科布顿的议案,会让老朋友包令伤心;这个谴责案如果通过,我们的商人在中国将没有安全可言。小心点,你们的决定可能就是对海外同胞的死刑判决。而下院的最终表决结果是,263∶247,巴麦尊输了。维多利亚女王如此评价托利党的胜利:“非常痛心那些恶毒的、根本没有爱国之情的党派yīn谋的得逞。”
按英国宪法,内阁失去下院支持,要么辞职,要么由首相提请英王解散议会重新大选以最终决定内阁的去留。但是1784年英国首相小皮特创造一个宪法惯例,那就是:内阁可以在不辞职的情况下提请国王解散议会,实行新的大选,直接求得选民的认可和支持。新的大选中,巴麦尊的辉格党获胜,据说这是1832年《改革法案》通过以来辉格党所取得的最大胜利。3月20rì,英国zhèng fǔ派额尔金伯爵为高级专使,正式对华正式用兵。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还很顺利,但如果这个时候香港再出了问题,他不知还要面对多少议员商人和国民的怒火。
戴维斯详细的讲述了斯宾托齐的应对:派他与光复军谈判,要回了阵亡士兵的尸体;派遣王买办潜入敌占区收集情报;加强港岛防御,保护平民,征召民兵。将军先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毕竟他只有三百人的兵力。
“那伙中国人的实力怎么样?”包令虽不是军人,知己知彼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冲突发生时,光复军有三十多人。事后又调来了六七十人,目前在九龙地区的兵力应该有一百人左右。”
“这是侦察发现的吗?”包令问道。
“不是。光复军的援军是坐船来的,当着我们的面在九龙上的岸。”
“中国人也有船?是海军吗?”包令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邻居越来越有兴趣了。
“是的,他们水兵的军服和皇家海军的类似,所以应该也是海军。”说到这里,戴维斯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只是他们的军舰很奇特,没有风帆,速度却很快,我估计在十节以上。而且吃水也很浅,可以直接停靠在海滩上,船头可以打开,人和物资都可以直接登岸。”
“是够奇特的。”包令认可了戴维斯的说法,“没有风帆。是蒸汽轮船吗?”
“我不能确定,因为我没有看见烟囱。”
“不可能!没有烟囱,没有风帆,它靠什么航行?难道靠中国人的巫术吗?”一直坐在旁边的驻广州分舰队司令伯特伦·拉姆齐上校开口了。“戴维斯少尉,你的话很不科学!”
“上校先生,你是在指责我在说谎吗?”戴维斯少尉很生气,后果很……后果也只能是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我认为你是因为同袍的失败而jīng神紧张,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一直以来,陆军太暮气沉沉了,东方这些糯弱的敌人已经让你们丧失了进取jīng神,只有我们皇家海军才是联合王国的利剑。”海军上校面对陆军少尉,无论军衔、职务、傲慢和荣誉感都是高高在上。
“我很清醒,也没有产生幻觉。我也不认为一个离战场一百英里的人能比我更了解当时的情况。”是关陆军的荣誉。戴维斯也只能和上校据理力争。
“好了,先生们,放弃这些无谓的争论吧!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心,共同渡过这道难关。”在争论发展成争吵之前,总督开口岔开了话题。“少尉,你知道那场冲突失败的原因吗?”
“是的,阁下。”戴维斯收回了怒视的目光,“我与我们被俘的官兵交谈过,光复军的步兵火力非常强大,有很多可以连续shè击的枪械,火力输出远远超过了排枪的密度,所以我军在几分钟的交火当中被打死了三十多人。”
“荒谬!”拉姆齐上校又说话了,“如果中国人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会被我们轻松的占领了一座大城市?少尉,你确定你的同袍不是讲述的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这个时候儒勒·凡尔纳先生还没有开始他的科幻创作,不然上校一定会认为陆军把中国人当成了尼莫船长。
其实戴维斯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又比较了解温特斯中尉的为人,他也很难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在一个连金属定装弹都没有的时代,自动火力是不可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