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云随心识破人贩子受伤之后,仍然击毙两名罪犯的惊险过程,李向前也不由得连赞了两声厉害。
“就是jǐng政专业人士太少了。现在jǐng察局还只有一个架子,那些治安员只能管一下治安,其他的刑侦、镇暴、反恐、反特统统不行。”云随心也大叹工作中的烦恼,“幸好这个月没出什么大案要案。”
“我们现在能控制的范围只有全县的三分之一,其他的地方根本管不到。而且中国在解放前一直是一个宗法社会,家法大于国法,地方上的士绅族长就是土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就算有什么刑事案,他们私底下就自己处理了,根本不会报上来。还有,现在这个时代信息闭塞,上传下达的渠道都掌握在那些士绅手里,没有基层政权,根本没法把我们政策法令传达下去。”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原来属于女吊丝的前法院女书记员,现在的首席大**官夏愚思已经更成熟了,她从自己的专业方面阐述了对目前社会结构的看法。
“全县最少有十几个镇,一个镇一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最少五六个人,就算我们第个派出所只派一个自己人当所长,人员也还有很大的空缺。”现在基本还是光杆司令的云随心已经对未来全县的jǐng察工作有了大至的构想,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幸存者里有jǐng察工作经验的人太少了,有些年轻人倒是有一些想来当jǐng察,可就是社会经验太少了,没半年时间没法独当一面。”其实云随心也才二十多岁,却把比他只小几岁的青年叫年轻人,让人有些好笑。
说到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幸存者的人口基数太小了,各种专业人士都奇缺,以至于普通建筑工人要充当施工员,施工员要充当工程师,都算是小马拉大车。只能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幸存者能加入到新世界的建设中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李尚龙和李向前告别众人,乘车原路返回基地。此时太阳早已经下山,天空中出现繁星点点,李向前抬头看着横溢在天幕中的那条眩目的光带,感叹道:“真漂亮!在原来的世界,国内大概只有吐蕃看得到了,我也就是小时候在乡下见过,长大后就再也没看到了。”
“是啊!这里完全没有现代工业,也就没有工业污染。”李尚龙也同样深有感触,“等我们开始大规模建设之后,这里说不定就会变得和原来的世界一样,再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星空了。”工业发展和环境保护一直矛盾而又并存的,这个问题是幸存者们始终要面对的。想要在这个新世界生活下去,想要复制原时空的生活方式,想要不被西方列强的弱肉强食,只能拼命发展工业增强自己,即使会严重破坏环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有很多经验教训摆在那里,可以让幸存者少走弯路,在选择工业模式的时候可以选择费效比最高的一种。
回到基地,每天例行的碰头会正在进行,为了显示邀请对方入伙的诚意,黄主席特意让李向前列席了会议。会议的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报告各处工程的进度,香港岛上的英国人都很老实,好几天都没动静了。李向前看到管委会里几个女委员都表现得很强势,有些啼笑皆非,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漂亮的女人总是有特权的。
会议结束后,马当归邀请李向前一起巡视俘虏营,后者欣然应邀前往。俘虏营就在基地的旁边,此时俘虏们大多已经收工回来了。虽然幸存者有完备的照明设备,可以保障夜晚施工毫无问题,但考虑到这里离香港这么近,如果被俘虏趁黑逃走还真不好抓回来。
俘虏营大门口是一处小cāo场,平时是俘虏们集合、接受训话的地方,此时一大群俘虏正围坐在那里接受牧师的布道。
因为俘虏们白天都要工作,所以布道只能在晚上进行。戴维斯离开之后,霍普金斯牧师留了下来,并开始开展抚慰士兵心灵的工作。至于拉姆齐上校等人,他们都每天好吃好喝的,享受着渡假般的生活,光复军甚至提供了一套板球用具给他们,以至于他们有些乐不思蜀了。
对于霍普金斯牧师的工作,本来是有人反对的,但最后还是心理学权威人士南仁说服了大家。“在陌生、危险、压抑的环境中,人们会产生各种的负面情绪,如果集郁到一定程度,就象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出来。神职人员的布道告解可以舒缓他们的情绪,也就把可能的定时炸弹消弥在无形。”前女健身教练如是说。
“如果我们尽量表现得和善些,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就能让他们逐渐认同我们。而英国方面长时间的无作为,会让他们对其失望,他们就有可能成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所以我支持南妹妹的意见!”申行时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南仁,可他讨好的行为只引来众人的白眼。
看到一大群光复军军官走进来,席地而坐的俘虏们纷纷起身,霍普金斯牧师也停止了布道。黄凡丁和气的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四处看看。”话虽这么说,但俘虏们还是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也有可能是他们大多听不懂中文的缘故。
黄凡丁正准备招呼大家继续往前走,霍普金斯牧师忽然开口了。“黄主席,我想向你提个要求。”牧师说的是中文,来中国近十年,他不管官话还是广东话都说得很流利。来这里才几天,光复军的高官他基本都认识了,虽然他不知道主席是什么官职,但也能从这个“主”字猜到对方是能做主的人。
“噢?你有什么要求?请说!如果我能办到一定答应你。”黄凡丁也不会把话说满了,就怕对方提出无礼的要求。
“我希望贵方能允许我们在这里修建一座小教堂,并为阵亡的士兵举行一场安魂弥撒。”霍普金斯牧师语速平缓,不卑不亢。
黄凡丁想了想,又用眼神和周围的人交流了一下,没人表示反对,于是便应诺道:“这个要求可以答应你。你们先把建筑设计拿出来,我会让洛营长给你们提供建筑材料的。”
“万分感谢!愿上帝保佑你们!”牧师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微微鞠了一躬。
黄凡丁略一晗首,刚转身却再次被叫住,这让他觉得对英国人太客气了是不是个错误?竟然得寸进尺!“你还有什么要求请一次说出来!牧师。”语气中已经透出一丝不耐烦。
霍普金斯牧师仿佛没有感到对方的不耐烦,“这个不是要求,而是请求。请求你们不要再给上校他们提供享用的奢侈品了!以免他们堕入享乐深渊不能自拔。”
怕是堕入“高利贷”的深渊不能自拔吧?不止一个幸存者在心里暗想。这时一直敬陪末席的刘匡站出来了,对于任何企图破坏他的生意的人,都要坚决打击。“牧师,这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我想就算你的上帝也应该没有权力阻止吧!”
霍普金斯牧师所担心的正是高级军官们所欠下的“高利贷”。这才一周时间,戴维斯带来的二百英镑就被上校用掉了三分之一,而一些囊中羞涩的年轻军官,已经背负上了十几到几十英镑不等的债务。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那笔债务将象滚雪球一样变成一个庞大的数字,到时候王国zhèng fǔ必定需要花一大笔钱来赎回这批军官。至于上校所说的,等打赢中国人这笔帐就可以一笔勾消了,牧师对这个想法不敢苟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牧师已经明白,这些中国人既不狂妄自大,又不一无所知。他们既然敢赊欠,就不怕收不回来。“我觉得威士忌和雪茄并不是生活必须品,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向军官们提供。”牧师自己倒不介意粗茶淡饭,但不能要求别人也降低伙食标准,只好要求取消他认为的“奢侈品”。
“牧师,你是清教徒吗?”刘匡问道,在得到对方否定的回答后,他反诘道:“既然你不是清教徒,那又为什么要求别人象清教徒一样生活呢?”
“现在是战争时期,贪图享乐是不合时宜的。”霍普金斯牧师知道这伙中国人对西方世界非常了解,自己撒谎是骗不了对方的。于是干脆摊开了说。“你们引诱军官们无节制的享乐,只不过是想消磨他们的意志,并用巨额债务限制他们的人身zì yóu,以此达到要挟王国zhèng fǔ的目的。虽然你们的计策很高明,但你们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听到牧师的话的幸存者都笑了起来,这洋鬼子还满了解博大jīng深的中华文化的嘛!刘匡笑道:“我倒想听听我们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牧师一时间仿佛获得了圣光加持,刚来时的谨小慎微已经不见了。“你们就不怕联合王国最后取得战争胜利,你们所做的一切鸡飞蛋打吗?”这是威胁,同时也是试探。
马当归上前两步,目光炯炯的盯着霍普金斯牧师,后者并未在前者逼视下闪躲退让。“难怪那些军官对赊欠毫不在意,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如果英国zhèng fǔ继续扩大冲突的规模,那他们的欠债就会越来越多。如果到时候他们不能偿还,我们会向包令公使和额尔金伯爵以及你们的王国zhèng fǔ讨要的。”马当归的话语针锋相对。
虽然周围的英国俘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在大听广众之下争执起来也不好看,黄凡丁连忙出来打圆场。“霍普金斯牧师,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们出售那些rì用品给被俘军官,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绝对没什么yīn谋。”其实我们只是想处理掉部分快过期的食品,黄主席在心里说道,这也是商务部所有成员的心声。“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时宜,你完全可以向拉姆齐上校提出来,而不应该反过来要求我们。”
“可是你们引诱他们沉迷享乐是不道德的。”无法从yīn谋论指责对方,牧师又把问题转向道德层面。
“笑话!我们出售烟酒就是不道德的,是引诱他们享乐。那你们英国人卖鸦片给中国人,引诱中国人吸毒又算什么?清zhèng fǔ不让你们卖,英国zhèng fǔ又是怎么做的?”刘匡能把两件毫无相关的事联系在一起,还能自圆其说,这让周围的人叹而观止。
“那是对běi jīngzhèng fǔ破坏正常的商业活动的反击。”虽然不喜欢鸦片和鸦片贸易,牧师也不得不为英国zhèng fǔ辩护。
“我们出售烟酒同样是正常的商业活动,你同样无权干涉。”刘匡轻蔑的说道,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反正你也干涉不了。
霍普金斯牧师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21世纪各大BBS锻炼出来的高手,他不知道另一个世界还有天涯、百度这类各种喷子汇集的地方。被他一贯认为智力低下的中国人辩驳得哑口无言,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